第109章 心態
第109章 心態
三岔口,彀河馬金河匯入蘭溪,河面寬廣,但是不深,水流亦緩,阿剌罕就在下方三里處的黑魚渡建了浮橋。
為了保證糧道後路,阿剌罕調了一百多大小船睥睨千餘水軍只來此護衛。
此時,一艘小船游曳在馬金河上,船上,一個搖櫓四個划槳兩個不斷張望。
風平浪靜,軍兵自然放鬆。
「哥幾個,換值回營喝一杯去?」
「花酒就去,素酒就免談。」
「營妓的洗腳水你喝不喝?」
哈哈哈,河面上充滿了快活的氣氛,一片和諧的景象。
忽然,一個元兵看向上游,尖叫道:「南軍~」
話音剛落,一陣箭雨襲來。
夜間視野不好,看到的時候已經到了近前,水軍本就無甲或者輕甲,七個元兵當即被射成了刺蝟。
數百船隻快速划來,有宋軍跳上船,把屍體扔進水裡,接管了船隻,隨著大軍向前。
後方,元軍巡邏船沒聽到前方敲鑼聲,立刻敲響了銅鑼。
鑼聲次第響起,片刻間傳進了水寨。
統軍千戶李利一把推開懷裡的營妓,拿著衣服匆忙出了營帳,叫道:「來人,傳令全軍備戰。」
虛驚一場無所謂,總好過被宋軍捅了溝腚子。
不得不說,李利跟隨劉整多年,還是學到了很多東西的。
剛剛跳上戰船,一騎飛奔而來,叫道:「萬戶有令……」
轟~
李利一驚,問道:「何處放雷?」
傳令兵叫道:「南兵突襲,萬戶令水軍上岸支援。」
李利叫道:「速報萬戶,南兵欲斷浮橋,我帶兵護橋,請萬戶速速過河。」
傳令兵迴轉,李利帶兵出營登船,待進入河道,宋軍已經迎面而來。
「殺!」暴吼中,一陣箭雨兜頭而下。
未及兩輪,宋軍各船已經撞到了元船上,粗製濫造的元船當即斷裂,而宋船同樣多有損毀。
接舷跳幫,廝殺一團。
不一刻,水面被染紅。
忽然,水面上一片亮堂,李利回頭一看,膽肝俱裂。
原來,宋軍扎了數百木排,排上堆柴草,此時全部點燃,正直直向下游的浮橋衝來。
「擋住,擋住!」李利狂呼。
如何擋得住?
木排到了近前,宋軍全部入水,不需要控制,借著水流就衝到了浮橋前。
待阿剌罕帶著四千多殘兵到達河邊時,浮橋上七八處大火,已經不可撲滅。
而元軍已經被沖的七零八落,根本無法接應大軍過河。
「往下游去!」阿剌罕下令。
下游,各處多有元軍水師駐紮,自然可以接應過河。
只是元軍剛剛調轉方向,宋軍已經從下游處圍了過來。
既然要全殲,江鉦自然不會留下漏洞。
「殺過去!」阿剌罕下令。
元軍知道生路在下游,立刻衝鋒,然而一顆天雷落在頭上,當場四散。
全軍驚懼不敢上前,阿剌罕無奈,只得收攏全軍往上游跑去。
機靈些的脫離大部隊隱藏在黑暗裡,體力不支的又不夠聰明的,只能跪地請降。
跑著跑著,阿剌罕發現身後軍兵越來越少,待到天亮時,身邊僅剩七八百人。
半數沒了兵器,隨身更是粒米未帶,阿剌罕見不遠處有個村子,立刻帶領軍兵趕去。
到了近前,莫說人,狗都沒有一隻。
見身後軍兵又餓又乏,阿剌罕無奈下令殺馬。
肉剛下鍋,還沒煮沸,只聽一聲吶喊,一彪宋軍殺了出來。
「走!」阿剌罕撈起一塊肉,上馬就走。 只是一夜奔波,人還可以堅持,馬確實是跑不動了。
宋軍也不上來廝殺,只遠遠地綴在後面,但凡有落單的,全部綁了。
輕鬆愉快。
而在烏石山下,李利跪地道:「罪臣李利,乞降。」
統制任家聲越過這百餘元兵,回頭道:「加快速度,務必拿下嚴州全境。」
阿剌罕倉皇退遁,元軍幾近全軍覆沒,正是拿下嚴州的大好機會,任家聲搶的先鋒一職,正要立功,豈會因為百餘俘虜耽誤時間?
「唯!」軍兵高聲呼喝。
連夜行動,絲毫不覺得疲憊。
看著宋軍漸行漸遠,李利手足無措,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
此時,德興縣外,阿塔海剛剛都領大軍出營,一騎飛奔而來,叫道:「丞相急令!」
阿塔海看了信,沒有多做猶豫,當即下令收兵撤退。
副將當即反對,說道:「上將軍,全軍士氣高昂,正要破城,如何輕易就走?」
阿塔海說道:「丞相折損甚多,臨安空虛,宋軍必然趁勢進軍,若本部再有閃失,各處皆危,國朝十年之功,化為烏有也!」
他還不知道阿剌罕輕敵冒進幾致全軍覆沒,否則會更加擔心。
當宋軍拿下嚴州,就對臨安形成了半包圍之勢,恢復故都指日可待。
「只是……」
「此乃軍令!」阿塔海不想解釋太多,喝道:「傳令全軍,撤回徽州,一概輜重皆棄之。」
軍令傳達,全軍嘩然,然而阿塔海不為所動,執意撤退。
城頭上,看到元軍轉身回營,盡皆不解。
「統制,莫非韃狗有詭計?」指揮使吳大洪問道。
「無論如何,我等謹守城池,韃狗自然無計可施。」陸文濤下意識地摸向自己的光頭,卻被頭盔阻隔,感覺好不自在。
吳大洪說道:「只怕韃狗設伏於道,援軍不備而吃大虧。」
「無妨,副總管定然安排妥當。」陸文濤回道。
不管怎麼樣,能把城池守住就是萬幸,其他的不是他可以想的。
而在西安縣裡,吳馳飛終於被扒了出來。
中了六箭三刀無槍,只剩下一口氣,能不能就活看運氣。
「抬下去好生救治。」江鉦嘆了口氣,說道:「傳令各部,但有俘虜全部斷其拇指,發作勞役以贖罪。」
沒有大拇指就沒法使用兵器,不用擔心造反。
「再發奏報,請朝廷派遣官吏,不止衢州,嚴州也要預備。」說完,江鉦看向城內,嘆道:「百姓苦楚,當免兩年租稅。」
一直埋頭記錄的朱曄抬頭說道:「大軍是否立刻過河?」
江鉦說道:「連日行軍,上下精疲力竭,今夜休整,明早啟程。」
朱曄說道:「只怕韃虜有援軍至,平添許多變故。」
江鉦說道:「此次突襲,所用天雷不多,存量充足,些許阻礙不足為慮。」
他可不像張世傑那般敗家,一次性用了一大半火藥,只剩下寥寥百餘顆天雷。
因此,張世傑只能尾隨伯顏身後,亦步亦趨地抵達會稽城下。
元軍已經休整了兩日,該裝船的已經裝船,該打包的也都背到了身上。
「咳咳咳……」張弘范打著咳嗽走過來,說道:「丞相,倉中尚余兩千石糧草,我意分與百姓,望丞相准許。」
「可。」伯顏當即同意。
不論是伯顏坐鎮還是張弘范留守,元軍的軍紀都很嚴厲,沒有擾民之舉,又不禁百姓進出商旅往來,因此口碑很好。
此時又聽元軍發糧,百姓立刻高呼著「丞相長命百歲」,扶老挈幼去領糧食。
聽著城內歡呼,伯顏忍不住感慨道:「若是各處皆如此,何愁天下不定?」
呂文煥接了一句:「各部驕縱,非為天下之主也!」
說到底,元軍受挫,還是沒把自己當主人,仍然是征服者的心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