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沒有反抗的餘地
第105章 沒有反抗的餘地
「罪臣袁達忠領反正之兵拜見知州,求知州接納。」袁達忠老老實實地行禮。
林景熙扶起,說道:「將軍迷途知返,反戈一擊,立下大功,陛下招賢納士,將軍歸順天朝,必有重用。
今奏報與首級皆已發往溫州,不日既有回應,將軍稍安勿躁,且在嵊縣駐紮。」
「多謝知州。」袁達忠謝了,便安排麾下兩千餘人入營駐紮。
本有四千五百人,或思鄉,或自忖有罪,走了一半多。
各自安頓下來,嵊縣送來晚飯,袁達忠帶人接了,發現是雜糧飯,鹹菜,還有青菜蘿蔔豆腐,裡面有些油水,卻不多。
袁達忠覺得還好,畢竟比元營的伙食強了不少,其麾下卻普遍不滿。
「我等初來,便是如此伙食?」
「只怕宋軍吃香喝辣,卻只把殘羹冷炙送了來。」
「駐紮城外便也罷了,畢竟不是自己人,如何都不給酒肉?」
「誰在啰嗦?」胡風走過來,喝道:「當面說!」
他在元營混了許久,眾人皆知其混不吝,一時失言。
胡風再激道:「怎滴,都是小娘子,有話不敢說?」
同為百夫長的孟慶越眾而出,說道:「胡風,初來乍到,朝廷就給這等飯食勞軍,莫不是輕視我等?」
「呵!」胡風冷笑一聲,點了十多個素有威望的,又請了袁達忠,帶一行人直奔宋軍營地。
到達時,宋軍正在開飯,統制官張盛虎捧著飯盆蹲在地上,都是一般無二的飯食。
「胡老兄,如何來此?」張盛虎招呼道。
胡風說道:「他等以為受了薄待,帶來看看眾兄弟吃的甚麼。」
「呵!」張盛虎冷笑著說道:「爾等若是覺得不滿,自可另投別處。」
「張盛虎!」丁秩從營帳里鑽出來,喝道:「輕視同袍,該當何罪?」
張盛虎咧了咧嘴,回道:「鞭十。」
「軍法官。」丁秩喝道。
「上官。」袁達忠上來說道:「區區誤會,不值一提,莫要因此壞了和氣。」
「軍法如山,豈因統制而壞。」丁秩說道:「陛下愛兵如子,足衣足食,卻嚴肅軍法,不容破壞。」
沒說的,打。
真打。
一鞭子下去,當即就是一條血印,看的袁達忠等人眼皮子直跳。
張盛虎也是硬氣,一聲不吭地挨完了,也不穿衣裳,就讓軍醫上藥的功夫把飯吃了。
「諸位。」丁秩看向袁達忠等人,說道:「初來乍到,心有疑慮,都是正常。
然而即入軍中,便是一視同仁,伙食如此,軍法亦然,若有不願接受,給錢糧禮送。」
這次不吹牛逼,是真的讓走。
上次說放走,為了掩護胡風楊六,都留了下來,這次想走的真能走。
想走的早都走了,此時自然無人離開。
確定大家都一樣,袁達忠等人回營,安心等待朝廷旨意。
此時天色將黑,宋軍已經把諸暨城仔細查了一遍,確認沒有異常后,劉師勇帶著大軍進了城。
街道上溝壑縱橫,遍布高矮不一的土牆,劉師勇眼力不錯,一下子就看到了一截土牆下的幾隻腳。
而民房被扒了許多,依舊有牆,門窗房梁也都被拆了。
透過殘垣斷壁,可見老百姓畏畏縮縮的老百姓,皆是面黃肌瘦的,身上也沒幾件衣裳。
沒有夾道相迎,沒有壺漿簞食,就這樣沉默地看著官軍入城。
諸暨城,廢了!暗暗嘆了口氣,劉師勇回頭說道:「傳令,作姦犯科者死,私入民宅者死,再令林景熙派遣安民官。」
「唯。」於同立刻去辦。
與此同時,帖木兒和撒里蠻勒馬,緩緩走進了張家村。
村民早就逃散一空,自然是沒有炊煙的,元軍也不在意,找到水井打了水,就地點火,用頭盔煮了乾糧來吃。
吃飽喝足,立刻啟程。 此時與諸暨的距離不夠遠,為了確保安全,還是得往北走。
又兩個時辰,到了一個叫野廟嶺的地方,已經是進了臨安府地界。
帖木兒見諸軍疲憊,說道:「如今天色漆黑,翻山越嶺不易,不若歇息一夜?」
撒里蠻說道:「宋軍無馬,可以。」
兩人都是經年老將,自然能估算出宋軍需要多久能追過來,以目前的速度,過江之前不用擔心。
兩人商量片刻,全軍尋了一處河邊的寬闊高地,也不紮營,就點起篝火靠著馬睡了。
睡到後半夜時,帖木兒突然聽到一陣窸窸窣窣的腳步聲,下意識地坐了起來。
「放箭!」於文罡大喝一聲,立刻往前衝去。
咻咻咻~
一陣箭雨兜頭而下,幸虧沒有解甲,帖木兒沒有受傷,翻上戰馬就走。
「殺啊~」於文罡衝到近前,一刀砍翻了一個元兵,身後的宋兵蜂擁而上。
撒里蠻揮刀逼開一個宋兵,轉身上馬,狂奔而去。
蒙古人色目人,只要沒受傷的都上馬離去,漢軍反應慢了一拍。
有抓起刀槍反抗的,被三五人圍攻,當場被砍殺,大多是是上馬就跑,也有二三十個昏了頭的,慌不擇路沖向河裡。
騎馬的追不上,下水的自然被圍的嚴嚴實實。
「投降不殺!」於文罡大喊。
誰信吶?
有自詡會水的,當即施展狗刨,宋軍當然不留情紛紛放箭,有甲胄護身,元兵並不把弓箭放在眼裡,只是刨著刨著就刨不動了。
水師為什麼不著甲?
因為甲胄沉重,落水游不動。
不一刻,元兵盡皆沉入水裡。
短暫的突襲結束,於文罡忍不住罵道:「直娘賊,跑得倒是快。」
「統制,是否追趕?」
「罷了,收兵回城。」於文罡說道:「他等有馬,沒能埋伏於道,在後追趕來不及。」
攻城圍三闕一,於生路設置埋伏,老套路了。
本來於文罡帶人在前面的野廟嶺里埋伏的,結果元軍就在外面宿營,不得不殺出來。
結果嗎……一百四十多個人頭,九十來匹馬,只能說沒有白跑一趟。
此時,東關驛外元軍大營里,一堆大火將滅,餘燼照的伯顏臉色明暗不定。
這是元軍大殺器——回回炮。
除了些許關鍵的小型部件,大部分都是付之一炬,伯顏親眼看著燒成灰的。
這時,呂文煥走過來,說道:「丞相,各營收拾妥當,明早即可拔營,只是糧草剩餘頗多,如何處置?」
「燒了。」伯顏聲音略顯嘶啞,不等呂文煥說話,又道:「景明,爾上馬治軍,下馬安民,留在江南實在屈才,可願隨我迴轉大都,就任中樞?」
呂文煥反問道:「丞相,江南局勢糜爛,可有合適人選?」
伯顏回道:「張弘范、孟祺、申屠致遠等人留守,我再奏請陛下,請太子南下坐鎮大局。」
「太子事關國本,豈能輕動?」呂文煥接道。
伯顏說道:「非太子不可,我自向陛下陳情。」
能打仗的很多,能治民的不少,軍政皆能的同樣有,只是能統率蒙漢將官的,唯二。
伯顏思來想去,覺得太子真金是個不錯的選擇。
呂文煥作為一個降臣,並不想深究伯顏背後的打算,只回道:「唯丞相之命是從。」
「甚好。」伯顏頷首,又道:「景明辛苦,誰可留,誰當回,俱名於本,待回臨安仔細商議。」
「下官定然辦好。」呂文煥應下。
為了防止降臣降將害民、或者降而復叛,伯顏打算帶一批人回大都,把不穩定因素扼殺在源頭。
呂文煥當然是不願意的。
留在江南是地方重臣,權勢富貴不遜當年,去了大都,立刻淪為小受,各種受氣就算了,萬一不小心落入糾紛中,怕是會死於非命。
只是作為降臣,只能任憑安排,呂文煥並沒有反抗的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