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發狠

  第101章 發狠

  「爾身負皇命,為管軍萬戶,卻喪師失地,如何解釋?」


  伯顏看著跪在面前的范文虎,氣炸了。


  被宋軍打敗就算了,居然是兵變,這尼瑪……


  范文虎解釋道:「丞相,實乃特木爾苛待新附軍,衣食不能供給,怨而生變。」


  甩鍋速度一流。


  死人不會開口。


  當初他率兵支援襄陽,張貴出城接應,至龍尾洲,聽到風聲鳥叫,誤以為元軍來攻,驚嚇之餘連退三十里。


  此後元軍捕獲逃兵獲得情報,便派一支軍隊偽裝成宋軍駐在龍尾洲以逸待勞,張貴奮力殺到龍尾洲時,已精疲力竭,又中元軍伏擊……


  事後,范文虎的解釋是:「張貴失期不至,為保大軍,不得不退。」


  不管別人信不信,反正賈似道信了,沒給他半點懲罰。


  伯顏可不像老眼昏花的賈似道那般好糊弄,喝道:「爾為主將,豈可委過於人?」


  「丞相明鑒。」范文虎叫屈道:「我雖為主將,特木爾卻不把我看在眼中,大小事皆決斷,我若過問,輕則詰責,重則痛罵,何敢抗辯?

  朝廷以漢制漢,各將卻不把南將看作自己人,為之奈何?」


  伯顏罵道:「爾失台州,若非顧念朝廷大局,豈止降職?如今再犯,不能輕饒。


  削萬戶,貶為千夫長,統管隨同而來者攻打東關驛,若能先登,皆赦免,不能,必儆效尤。」


  「丞相,區區四五百人,如何打的進東關驛?」范文虎又看向呂文煥,說道:「都督,爾為我等之首,請為我解釋一二。」


  呂文煥別過頭,就當沒聽到。


  真以為降臣是好當的?呂文煥其實也憋屈的很。


  如果范文虎靠譜些,說不得就把襄樊支援了,也就沒後面這麼多破事,奈何侄女婿不給力啊!

  呂文煥不開口,其他降臣自然不會說話。


  范文虎無奈,只得又求伯顏道:「丞相,非是下官不願出戰,實乃……實乃……」


  實乃小人怕死。


  求情都不利索,伯顏大失所望,不耐煩地說道:「大軍正要攻城,速去準備,但有延誤,軍法從事。」


  說完,伯顏起身離開。


  「丞相……丞相……」范文虎想要追趕,卻被左右攔下。


  劉英拉住范文虎,低聲說道:「殿帥,整軍備戰,或有生機,繼續啰嗦,必死於軍法也!」


  范文虎又氣又急,說道:「豈不知唇齒相依乎?」


  「不敢高攀,殿帥保重!」劉英拱手離開。


  劉英本是統制官,元軍至乍浦時投降,按道理來講降臣之間應該守望相助,事實卻非如此。


  各有齟齬,相互輕視,尤以取笑范文虎為樂。


  歸根結底,無非是羨慕嫉妒恨。


  范文虎起步是依靠的老丈人呂文德,也就是呂文煥的兄弟,呂文德是賈似道心腹,范文虎順勢攀了上去。


  這種背景,誰不羨慕嫉妒?

  無尺寸之功卻任副殿帥,投降后又為兩浙大都督、中書右丞,坐失台州依舊是管軍萬戶,誰不恨?

  巴不得他去死呢,劉英以「殿帥」諷刺也就可以理解了。


  失魂落魄的范文虎回了營,同行回來的軍兵立刻圍上來詢問結果。


  大元軍法,失上官者斬,他們還是希望能夠戴罪立功的。


  得了結果,軍兵歡喜無限,范文虎依舊失魂落魄。


  日上三竿時,忽剌出領著千餘人到來,喝道:「范文虎,速速出營備戰!」


  范文虎內心一驚,連忙陪笑道:「萬戶……」


  忽剌出毫不留情,喝道:「某乃千戶,莫要啰嗦!」


  范文虎依舊說道:「昨夜酣戰,又回奔大軍,實在是精疲力竭……」


  鏘~

  忽剌出抽刀喝道:「欲試刀利乎?」


  有伯顏的吩咐,忽剌出是半點不留情。


  伯顏也不是歧視范文虎,只是他撞在了槍口上。


  當初為了快速平定江南,元庭制定了以漢制漢的大方略,降官降將一概留用甚至提拔使用,然而半年來,多有無能、貪鄙、害民者,伯顏想要殺雞儆猴,只是礙於當初承諾不好下手,如今范文虎再犯,不干他干誰?

  范文虎沒法,只得領兵出營。


  原本八百餘人,路上跑了一半,僅有四百多,多是北地漢軍。


  到了陣前,只見三十架回回炮一字排開,同時對著土牆狂轟。


  雨水浸泡多日,土牆酥軟,一發巨石上去,立刻就是大段的倒塌。


  昨日轟擊一天,三道土牆多有缺口。


  此時,第一第二道土牆之間已經沒兵駐守,都縮在二三道土牆之間的三角架下面。 蘇琦半坐,靠著木樑打盹,旁邊的謝先文直勾勾地盯著他掛在腰間的天雷,終究沒忍住好奇,伸手去摸了摸。


  天雷之威,內外莫不神往,實在是控制不住自己。


  「手感如何?」


  謝先文連忙縮手,見蘇琦似笑非笑地盯著。看著他,臉一紅,說道:「如尋常瓷器,只是外界如何裹了草繩?」


  「瓷器雖好,卻易碎,因此外界裹瓷瓶,防止磕碰,投擲亦不會碎。」解釋了一句,蘇琦又道:「此乃郡主設計,如何?」


  「果真精妙。」謝先文道。


  蘇琦說道:「官家曾言,軍中無小事,細處皆備,戰無不勝,爾在軍中多日,可有收穫?」


  「略有所得……」


  嗶~~

  刺耳的哨子打斷了謝先文,二人探頭去看,只見一部元軍舉著盾牌抬著木板往前狂沖。


  不止一部,除了運河這一面,全都有元軍發動衝擊。


  黑壓壓,烏泱泱,仔細一看卻發現,散得很開,只以五人一組,一顆天雷扔過去,至多能殺傷一二十。


  這時,只聽一聲呼嘯,無數碎石從天而降,砰砰聲不絕於耳。


  一二斤重的石頭,砸中腦袋必見腦漿,砸中身體筋斷骨折,絕無倖免得可能。


  好在宋軍要麼縮在三角架下,要麼用大盾蓋住了身體,並無傷亡。


  都是血澆的經驗,也幸虧陰雨天氣給了準備的時間。


  不一刻,元軍鋪了木板,衝過第一道土牆,宋軍連忙起身,在第二道土牆之間列陣。


  雙方弓弩手同時放箭,瘋狂輸出。


  只是傷害不大,弓箭這玩意,甲盾齊全的時候,就是遲滯擾亂的工具,除非神臂弓一類,可惜神臂弓難生產難使用,數量確實不多。


  「整隊,列陣!」元軍各級將官頂著箭雨呼喝,並不急於發動進攻。


  雙方靠的近,天雷扔過來,元軍固然會有傷亡,宋軍也不好過,回回炮也是一樣的道理。


  拼硬實力的時候到了。


  蘇琦拉起謝先文,彎腰借著障礙跑回第三道牆後面,直勾勾地看著城內望斗,生怕自己錯過了軍令。


  新的軍令尚未下達,雙方已經撞在一起。


  長槍捅長槍,盾牌頂盾牌,頃刻間,兵器交接,慘叫連綿不絕。


  宋軍多新兵,元軍多新附軍,戰鬥力相差彷彿,就此糾纏在一起。


  范文虎被忽剌出強逼著進入陣地,自己也不上前,只喝令麾下「給我殺!」


  後方,伯顏見宋軍遲遲未投擲天雷,不由疑惑:「我軍四千人出陣,張世傑如何按耐得住?」


  「或許壓力不足,是否增派軍兵?」呂文煥說道。


  很淡定,全然不在乎自己的侄女婿就在裡面。


  伯顏搖搖頭,說道:「只怕有詭計,再看。」


  他在看,張世傑同樣在看。


  外圍弓箭手中,有百多個元兵手持強弓卻不發一矢,旁邊有弩手盾手陪伴,看著很是奇怪。


  張世傑把望遠鏡遞給楊鎮龍,自言自語道:「伯顏想幹什麼?」


  楊鎮龍看了,說道:「莫不是以神箭手對付天雷手?」


  「定然如此!天雷點燃,敵我不分,若是不能投擲而出,損害必重。」張世傑拍手說道。


  楊鎮龍接道:「卻不想伯顏如此奸詐,若是守城時用,我軍傷亡定重。」


  幾句話的功夫,元軍再出一部軍兵,目測六千,看著似乎不怕天雷的樣子。


  要知道伯顏此來只有兩萬軍,即便沖陣多是新附軍,全部交代了也會元氣大傷。


  「看來那廝也是發了狠!」張世傑冷冷一笑,說道:「下令,各部依次退後。」


  見宋軍後退,元軍士氣大震,廝殺的越發分離,范文虎本來想躲在後面摸魚,卻不想忽剌出來到近前,用刀子指著他喝問:「莫非不知軍法乎?」


  范文虎回道:「我乃國朝大將,爾區區千戶,何敢逼迫?」


  忽剌出厲喝道:「吾奉丞相令督戰,若有不從,皆可殺!」


  若非看在呂文煥的情面,早就一刀剁了,啰嗦這麼多。


  范文虎不敢以身試法,一咬牙,衝進了第二道牆後面。


  打是不敢打的,縮在後面繼續划水。


  前有元兵阻隔,刀劍不得臨身,范文虎略略鬆了口氣,發狠道:「等某出去,必有回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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