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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富貴值甚麼

  第95章 富貴值甚麼


  「劉國傑實乃廢物,居然讓宋軍一路打到了市汊鎮。」劉深大聲地抱怨著。


  「原以其為名將,必阻南賊於城下,卻不想被人端了後路。」李有義附和道。


  「早知如此,不如復投阿裏海牙,免得受這腌臢氣。」劉深抹了抹臉上的雨水,更添煩躁。


  當初與顧小七謀划搶奪天雷不成,未能戴罪立功,加上對阿裏海牙有氣,劉深便請求調到李恆手下來。


  卻沒想到,只得了一個新附軍萬戶的職位。


  這就算了,敗軍之將嘛,將功補過就是了,沒想到卻讓駐紮在進賢縣這個後方。


  安逸倒是安逸,卻不能打仗,什麼時候能官復原職?


  要知道,萬戶和萬戶也是差別很大的,新附軍萬戶就是丫鬟生的那種,莫說與本部比,比漢軍千戶都差一點意思。


  李有義看了眼身後正在跋涉的隊伍,說道:「萬戶,私下抱怨即可,人多耳雜,非是耍處。


  只待打下市汊鎮,定能官復原職,若是能夠擒獲文天祥,或可與李恆並列。」


  「只怕不易。」不由地,劉深想起了天雷爆炸的情景,說道:「說不得便是送死的炮灰。」


  「下官不如此認為。」李有義說道:「市汊鎮地勢不高,築壩引水淹之,定破。鞏信部敗亡,文天祥何憑?破之不難。」


  「從何講起?」劉深問道。


  「入江西之初,下官便查閱各處地理,市汊鎮四次移址,皆因水患。


  至本朝,亦是屢經水患,可料其地勢必然不高,只待勘察確認。」李有義說了前因後果,又道:「陰雨十餘日,水流暴漲,只要築堰灌水,任憑他天雷滾滾,豈能敵天地之力?」


  劉深心動,說道:「如此,便由忠國安排軍略。」


  出身低微,全憑軍功晉陞,劉深很想官復原職甚至更進一步的,當然,不敢想著和李恆並列。


  出身差距太大。


  當年蒙古攻西夏時,西夏李德任守兀納剌城,城破被擒而不願意投降,元軍主將欲殺之,當時李恆父親李惟忠才七歲,求代替父親去死,主將深感詫異,綁著李唯忠送給了鐵木真的弟弟合撒兒。


  合撒兒收養了李唯忠,後來李唯忠生了李恆,合撒兒老婆視李恆如親孫子,雖非宗室,尤甚宗室。


  怎麼比?

  沒法比。


  心裡有了盼頭,潮濕的天氣似乎也不難受了,深一腳淺一腳中,劉深與李有義商量起了細節。


  不知不覺,到了桃水灣,雖說河水暴漲,但是有橋樑在,大軍依次通過便是。


  閑話中走過石橋,尚未上岸,便聽身後噗通一聲,劉深下意識回身,喝令:「來人,速查何物落水。」


  立刻有軍兵去看,當然是看不見人影的,再仔細一看,發現有火光。


  「火,有火……」


  「河面有人~」


  一聲驚呼分散了劉深的注意力,打眼望去,只見下游處二百來步,一人在水中沉沉浮浮,似乎做了個通用手勢。


  「追,擒獲那賊!」劉深大怒,領兵追趕。


  陳白條仰在水面上,對著元軍倒豎了大拇指,又可惜劉深已經跑到了岸上。


  「此人蹊蹺,必有陰謀……」劉深忽然想到查看橋底的軍兵似乎喊了什麼,剛要去問,只聽轟地一聲巨響。


  火光爆裂,硝煙騰空,碎石爛磚四處激射,兩岸軍兵多有死傷。


  再看石橋,只有橋基,橋面不翼而飛。


  「官軍打來啦~」


  「快跑~」


  「逃啊,有天雷……」


  軍兵慌作一團,立刻四處亂竄。


  「南賊……」劉深腦袋嗡嗡的,尚未回過神來,又見上游三百多大小船隻並大量木筏順流而下,立刻喝道:「鎮靜,列隊迎戰!」


  鞏信見兩岸元軍慌作一團,而南岸有劉深在收攏人手,當即指揮軍兵衝上岸去。


  劉深猶豫了一下,沒有帶領軍兵去打。


  收攏軍兵要緊,劉深如此安慰自己,他沒發現,其實自己已經被天雷嚇破了膽子。


  鞏信帶頭上岸,一刀砍翻一個元兵,喝道:「殺~」 「殺啊!」宋軍呼喝著跳上岸,虎狼撲進了羊群里,只顧抱頭鼠竄。


  「萬戶!」李有義拉住劉深叫道:「全軍已潰,當留有用之身以待來日。」


  「撤。」劉深掉頭就走。


  主將撤離,軍兵無首,要麼埋頭狂奔,要麼抱頭跪地。


  一刻鐘搞定了南岸,再看北岸,幾千元軍已經跑的差不多了,地上都是刀槍,還有些許甲胄糧草。


  新附軍嘛,裝備差是理所當然的,蚊子腿再小也是肉,鞏信派人去收拾了。


  然後檢點己方,發現陳白條沒有回來,立刻派船順河去找。


  當初探得劉深部的行軍路線,鞏信決定主動出擊。


  埋伏是不可能埋伏的,劉深是積年老將,不會輕易中伏,強攻又不划算,於是便定下了半渡而擊的策略。


  陳白條水性精熟,負責潛伏橋底點燃火藥包炸橋,驚嚇元軍的同時將其分割兩岸。


  一舉建功。


  作為頭號功臣的陳白條鳧在水面上,緊緊地盯著岸上的劉深一行人。


  李有義說道:「萬戶,下游十里有渡口,過了河再去收攏潰兵。」


  臉色陰沉地的劉深點了點頭,完全不想說話。


  左右僅余百餘兵,都是低頭彎腰倒拖兵器,沒跑就不錯了,鬥志就彆強求。


  到了渡口,不見人影,眾人搜索一番,只在一間民房裡找到了一條小船,能載四五個人的樣子。


  「誰會撐船?」劉深問道。


  左右面面相覷,皆不能答。


  進賢縣招兵,要麼是豪強大戶的家丁奴僕,要麼是懵懂無知的鄉間農民,真就沒有艄公之類的人。


  因為這類人消息靈便,若是在軍中散布宋境消息,只怕農民兵心思浮動。


  「且容下官一試。」李有義為了逃生也是拼了。


  鞏信大破竿水,江萬載用同樣的方法破了武陽水,繼續沿河往下,只能自投羅網。


  點了兩個軍兵抬船下水,李有義摸索著掌握了方法,便請劉深上船。


  劉深環顧左右,道:「依次上船,本將親自斷後。」


  「願為萬戶效死!」軍兵齊呼,士氣復振。


  劉深露出笑容,道:「莫要耽誤,速速過河。」


  今日過後,這百餘兵可為心腹矣。


  李有義會心一笑,帶著四個人上船,歪歪扭扭地划向對岸,剛到河心,船舷上突然出現一雙手,幾人未及反應,小船側猛地一沉,兩人當即落水,另三人慌忙後退時,小船又向上跳起,三人穩不住身體,全部落水。


  陳白條咧嘴一笑,抽出分水刺,把四個元兵刺死在水裡,又趕上正在狗刨的李有義,拖進水裡淹一陣,帶上水面,再淹……


  待到李有義不再掙扎,陳白條拖著他上船,解下腰帶綁結實了,才划著船往上游去。


  俘獲了個大官,陳白條心裡快活,不由放聲唱道:「爺爺生在贛水裡,稟性生來要殺人,先斬貪官污吏首,再殺臨安鳥官人,卻得官家降大恩,只好捨得潑皮身……」


  「英雄~」李有義弱弱地叫道:「我為朝廷千戶,參議官,若英雄高抬貴手,必有厚報。」


  「呸!」陳白條罵道:「爺爺只在贛水上打魚快活,韃狗卻來搶船,又把爺爺射傷,若非都統搭救,豈能活命?


  有仇必報,有恩命償,大丈夫當如是,區區富貴值得甚麼?」


  罵了兩句,迎面十餘條小船到來,領頭的指揮使吳小安叫道:「三哥倒是快活,某家直以為你淹死了呢。」


  「呸,好嘴無好牙!」陳白條笑罵一句,又道:「我順水下去,卻不想真的擒獲了一個大官,自己說是千戶參議官,都統必然喜歡。」


  「三哥威武。」吳小安問道:「可有劉深那廝下落。」


  陳白條回道:「他一行百餘人都在烏雲渡,我沒敢上岸,兄弟倒是可以去看看。」


  萬戶啊,多大的功勞,吳小安連忙划船去追,當然只能追個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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