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忍

  第82章 忍


  「……前此擾亂,皆麾下冒犯在先,洞見此情,故遣發大軍之前,特先遣官招諭。


  本相總管江南,皇上親許獨斷之權,如審識天時,率眾來歸,自當優加擢敘,行樞密使不在話下,世世子孫,永享富貴。


  若憂讎隙,實可不必,兩國交戰各為其主,非私仇也,本相願與樞密折箭為誓以保。


  倘遲延觀望,不早迎降,大軍既至,悔之無及,唯樞密思量。」


  張世傑放下書信,問道:「伯顏何以言誠意?」


  忽剌出回道:「丞相言,若樞密有意,可相約細談。」


  「誠意不足。」張世傑淡淡地說道。


  忽剌出問道:「此行倉促,我實無證明,未知樞密何意?」


  「料伯顏不敢至我軍中,便在大營外細談,雙方各帶百騎,如何?」張世傑說道。


  忽剌出回道:「好教樞密知曉,此非我可做主,非得稟報丞相定奪不可。」


  「既如此,速去速回。」張世傑揮手。


  忽剌出看著楊鎮龍說道:「多謝樞密不殺之恩,只求樞密告知勇士名姓,若是不能知曉,死也不甘心。」


  旁邊,楊鎮龍很不爽地說道:「區區兔兒爺,有何資格知曉爺爺名諱?若再逗留,便不用走了!」


  忽剌出無言以對,咬了一陣嘴唇,拱拱手轉身由張衛蒙著雙眼帶離。


  呂武終於按耐不住,喝問道:「樞相欲效呂賊乎?」


  楊鎮龍沒說話,卻也握住了刀柄。


  張世傑點了點桌面,說道:「伯顏痴心妄想,我欲謀他首級,可否?」


  呂武呆了一下,鬆開刀柄,思考片刻后說道:「樞相素來志氣堅定,如今輕易改變,只怕伯顏不會相信。」


  張世傑說道:「區區敗軍之將不足惜,假若伯顏中計,江南安矣。」


  誘使伯顏臨面,暴起殺之,這就是張世傑的突發奇想。


  元庭良臣猛將眾多,但是能夠統攝蒙漢諸軍的只兩個,安童和伯顏,如今安童被海都牽制在西方,要是沒了伯顏,恐怕忽必烈要親征。


  楊鎮龍說道:「確可一試,若伯顏親至,我自殺之!」


  「若忽剌出折返,便可準備,若其一去不返,便且作罷。」張世傑說道。


  呂武都能看出破綻,伯顏等人怎麼可能看不出來?是以伯顏得了回報,便讓忽剌回營休息。


  「小皇帝以下依仗天雷之威,冥頑不靈,諸位可有破敵良策?」伯顏問道。


  「張世傑屯兵不前,又欲誘殺丞相,想來其天雷不多,或可一探。」呂文煥說道:「東關驛牆矮溝淺,只有三千兵駐守,可派兵攻打,看東關驛天雷數量便可知曉張世傑部甚至宋庭各處天雷儲量。」


  「元帥所言在理,只是如何進攻東關驛卻要仔細思量。」塔出說道。


  他是鎮國上將軍、佩金虎符、領淮西行中書省事,統領淮西軍隊隨伯顏南下。


  塔出的潛台詞是,用精銳恐怕會損傷太多,用新附軍,怕是一顆天雷就炸崩了,起不到試探的效果。


  伯顏一群人還在為如何進取而苦思冥想,張弘范同樣是咬牙切齒卻又無計可施。


  他就在岸邊的山上,能看到宋軍的船隻游曳在錢塘江口。


  一艘海外駛進來的海船看到宋艦來的蹊蹺,立刻就要調頭,然而左右前後各有宋艦圍了上去,海船不能擺脫,船上水手都張弓搭箭,卻不敢釋放。


  這可是官軍,而且又在海灣里,普通商船如何敢輕易動手。


  孫同和同伴划著快船到了近處,叫道:「王師在此,爾等如何敢投賊?」


  船上有人回道:「軍爺,我等自海外歸來,直驅臨安,如何就是投賊了?」 孫同問道:「爾等自何處歸來?」


  對方回道:「我等自天竺歸來,經歷一年又八月。」


  孫同說道:「臨安已為元虜所佔,王師正圖恢復,一概大小船隻禁止入內。」


  大概是沒想到世界變化如此之快,對方沉默良久才回道:「我等皆為臨安人,貨物亦是駙馬楊都尉所有,還望官人通融則個。」


  孫同回道:「爾等可於黃岩或通州登岸,貨物照市價出售,亦可由陸上歸家,無論如何,片板不得入錢塘。」


  又過了一陣,海船掉了個頭,往海外駛去。


  這船剛走不久,內里駛出一艘船來,沒等孫同上去說話,對方已經放出一條小船來。


  孫同迎了上去,發現是昨天被逼回去的劉家船隻。


  船上領頭的說道:「官人,一百貫錢在此,請點驗。」


  孫同也不怕暗算,跳過去后仔細點了,確定無誤后搬了錢財運回船隊,然後艦隊讓開道路,示意對方趕快走。


  船頭上,副綱首(船長)薛大海說道:「直娘賊,若非身負重任,非得給他一個好看不可!」


  綱首劉豪說道:「噤聲,莫要泄露機密。」


  薛大海說道:「船上皆心腹,何患之有。」


  劉豪瞪了他一眼,沒說話。


  旗艦上,陳勝興正在望斗里觀察兩岸情況,並未把一百貫的收入放在眼裡。


  見兩岸沒有什麼破綻,陳勝興下瞭望斗,參議萬青迎上來說道:「統制,臨安海船二百餘,只有這艘走了,定有蹊蹺,是否追捕?」


  「若追殺,何以取信於人?」陳勝興反問一句,又說道:「兩天後我領軍北上巡視各地,你和三郎封鎖江口。」


  三郎陳勝忠是他的親弟弟,也是艦隊副統制,而萬青也是他的發小,其他船長基本都是親朋,委實屬於私人艦隊。


  沒辦法,帶船投靠,負薪上班,朝廷必須允許他任用親友鄉黨,當然,這些人都是海上討生活的,各有本事,值得信任。


  他們封鎖錢塘江,又不能把臨安城內的各方海船給得罪狠了,因此收一百貫的過路費後放行。


  忽然,一艘快船出現,立刻有戰艦迎了過去,即便對方打著宋旗,警戒船還是虎視眈眈。


  船頭一人叫道:「我乃樞相親衛謝十三,攜軍令而來。」


  警戒船船頭戴彬恰好認識謝十三,卻仍然喝道:「停船,驗視印信,核對密語密印。」


  謝十三下令停船,然後經過小船上了警戒船,出示了身份牌、信使印,說了口令,又拿出了半截竹籤。


  戴彬確認無誤,送謝十三上了旗艦。


  前前後後耽誤了有半個時辰,然而宋旗不罕見,叛變變節也不是新鮮事,必須嚴格按照程序來。


  軍令有信封,火漆鋼印完整,最重要的是「樞密使令」中的「密」字底下的山的中間的豎露頭,「令」字最後一點向上彎了些。


  打開信封,裡面仍然有暗記,都是信使不知道的,可謂把安全工作做到了極致。


  樞密使要抽調天雷,陳勝興有意見也只能憋著,立刻吩咐萬青去辦。


  萬青尚未搭話,只聽頭頂吹響號角,抬頭一看,只見瞭望手不斷揮舞著信號旗。


  錢塘江有敵來,船四百。


  堵在別人門口收稅,如此囂張,元軍自然是忍不了的,因此派遣水師來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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