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人多地少的矛盾
第36章 人多地少的矛盾
日落時分,趙昰回到了州衙,一干文武都在。
落座后,趙昰說道:「皇天庇佑,諸卿未有傷亡,否則朕必悔恨。」
陳宜中說道:「陛下天命所歸,臣等得陛下庇佑,因此無礙。」
文天祥說道:「臣等死不足惜,然陛下身負社稷,當以自身安危為念,不可輕赴險地,但有閃失,國家傾覆不可挽回,必將遺恨千古。」
趙昰回道:「朕已知,以後不會如此孟浪。」
閑話說完,開始正題。
陳宜中拜下,道:「張望北負皇命,卻不能履職,幾致大禍,罪在不赦,請陛下嚴懲。」
張望北為溫州防禦使,對溫州防務負主責,卻差點丟了城池,罪責不淺。
趙昰思考了一下,說道:「其死戰不退,手刃元虜數十至重傷,然功不抵過,去御前禁軍都虞候並溫州防禦使之職,再削加官,以帶御器械領禁衛營指揮使,隨侍左右。」
「陛下聖明。」陳宜中沒有窮追猛打。
張望北確實驍勇,若是論罪處置,定然涼了人心,再說了,多少也要考慮一下張世傑的感受。
張雙國又拜下,道:「臣提舉皇城司,卻不能查探敵情,有負皇恩,請罪。」
說起來也是冤,皇城司連辦公地點都沒能選定,業務更不用說,沒能發現劉深偷襲情有可原。
然而,失職就是失職,無可辯解。
趙昰敲著扶手思考了一陣,說道:「去官去職,權判皇城探事司事,將功補過罷。」
「臣謝陛下寬宏。」張雙國拜謝。
趙昰擺擺手,示意張雙國起來后,說道:「且說說詳情。」
張雙國說道:「臣審問俘虜得知,因陛下登基,而劉深攻青田不下,虜酋忽必烈令荊湖路行平章政事阿裏海牙、崔斌領兩萬軍南下。
其抵達后未曾聲張,前線仍立劉深旗,而劉深本人遴選三千精銳由上游渡河,尋小道潛行至城外,發起突襲。
有叛逆餘慶,余季三子,因在外遊歷而逃脫法網,怨懟在心而投元虜,為劉深引路避開屯兵而至。
城內叛逆乃是潑皮無賴,平日結社橫行城內,元虜細作以高官厚祿收買,使之為內應。」
「收田之後患長久,皇城司不可不察。」趙昰又道:「區區一叛逆能尋小道,朝廷坐擁幾十萬百姓而不能察,何因?諸卿思量之。」
陸秀夫說道:「陛下,臣定當走地方,詢鄉里,使外圍防線再無遺漏。」
城外三千軍隊駐紮要道,防的就是敵軍突襲,沒想到還是被鑽了空子,說到底,還是將軍們沒想到請教百姓,否則怎麼可能漏掉能行三千軍的小道。
「昨日,朕微服私行,見一曰赤膊社者,堵塞城門阻截建房者,軍兵驅散后搶掠磚頭,管中窺豹,可見社團之害。
今又有社團甘為元虜內應,刺殺王駕,罪在不赦。
然,百姓捨生忘死護駕有功,其中必有社員,忠義可見。
詔令州縣,清查城內各色社團,忠義良善之輩給予牌照,為非作惡者全部取締,即日起,結社須得官府准許,有司商議細則。」
「臣奉詔。」陳宜中應下。
有宋一朝,民間結社之風盛行,同好結社的比如蹴鞠之齊雲社,同行結社的比如妓子之翠錦社,各行業各人群都有。
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自然免不了赤膊社這樣的,大惡不做,小惡不斷,就說搶幾塊磚頭這樣,官府又怎麼治罪?
想到此處,趙昰補充道:「秘密結社者,以社聚集而行惡者,頭領誅,附從者流放海外諸島。」
陸秀夫道:「陛下,是否過重?」
陳宜中說道:「亂世重典,且有刺殺王駕,內應元虜之舉,理所應當。」
如此便這樣定了,各社團組織即將迎來一番洗禮。 趙昰又道:「今日軍民多有犧牲,不可不加褒獎以宣忠義……」
「啟奏陛下,青田急報。」一禁衛進來打斷了趙昰。
軍情不可耽誤,這是鐵律,因此趙昰並不動怒。
接過戰報,趙昰一目十行看完,哈哈大笑著把戰報遞給陳宜中,又道:「一戰全殲元虜三萬軍,溫州之仇報矣!」
陳宜中看完遞給文天祥,說道:「此功甚大,然失察軍情,幾致陛下蒙難,聊以將功折罪。」
陣斬兩萬,俘獲三千,其中崔斌、寶音、劉傑等千戶以上者八人,繳獲戰馬一千二百餘匹,糧草、兵甲無算。
此等大勝,遠超劉師勇的台州大捷。
但是陳宜中說的不錯,對面主將換人而不知,讓敵軍突襲首都,這可是大罪,論罪處斬都不為過,將功折罪已經是厚待了。
趙昰說道:「便如此,有司訓斥之,並嘉獎其下。」
文天祥接道:「陛下,元虜西路盡潰,各地必然震恐,當全取處州,並進衢、婺、信等各州。」
趙昰點頭道:「詔令,發兵支援江鉦與劉師勇,令其統兵北上,進抵錢塘。」
陳宜中反駁道:「陛下,溫州兵不可動。」
「無妨。」趙昰點著地圖說道:「恢復衢、婺、信各州,溫州成腹地矣,三千兵足守,且可徵募新兵。先出兵三千以為後援,再令其就地募兵。」
陳宜中說道:「陛下,中樞已經無糧,恐怕要等夏收后才能進兵。」
趙昰說道:「方才收繳百萬石糧食,如何能夠缺糧?」
陳宜中回道:「移民、募兵、征戰、軍民日食、官吏俸祿,俱以糧支應,百萬石雖多,不足用也。
今年風調雨順,預計可收糧二十五萬石,缺口頗多,臣等正想辦法從外界調集糧食。
只是福建本就山多田少人口密集,廣東同樣地狹人稠,以彼糧濟溫州,彼處又當缺糧。
目下福建廣東都在用兵,皆不可耽誤,臣實在為難。」
趙昰撓了撓頭,說道:「告訴前線,行軍所至,行溫州故事分田收糧募兵,中樞派人輔佐。」
想了想,趙昰又道:「另外,號召百姓開墾荒地。」
「陛下,各地皆如溫州,可墾者皆墾,已無地可墾。」陳宜中說道。
南宋一百多年,江北多戰亂,百姓多南遷,加上本地人口的自然增長,人滿為患。
為了填飽肚子,百姓想辦法開墾土地,圍湖、截河、海邊灘涂……但凡能開的地方全不放過。
便如福建,有田一千五百餘萬畝,總體面積已經不比後世差多少了,而人口超兩百萬戶,戶均才七畝地,遠遠不夠養家。
得益於珠江三角洲的開發,廣南東路情況好一些,不過也有限。
土地不足,人口就會存在一個極限值,超過這個極限值,就到了改朝換代的時候,蒙古成功南下也不乏這個原因。
老百姓感覺活不下去了,想試著換一個活法嗎,只是忽必烈一個鳥樣,甚至還不如姓趙的,所以元朝沒到百年就涼了。
「陛下仁義愛民,收豪強田土分於百姓,然田地有數,治標不治本。
且因徭役賦稅皆免,朝廷不敢敗壞民心,用度日益窘迫,臣無計可施。」陳宜中帶了些不滿。
趙昰賠了個笑,說道:「民心皆天命,今早若非百姓捨命護持,朕與諸卿已死矣,徭役賦稅絕不能復。
當下只好振興商貿,加快流求開發,再鼓勵海商從海外運糧進來,再宣告天下,懸賞高產良種。」
糧食問題就這樣吧,大家都無計可施,只能拆東牆補西牆,但是收復失地絕不能耽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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