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揚州之議

  第26章 揚州之議

  到了州衙,宴席已經備下,趙昰當先坐了,又賜各人入座。


  趙昰端起茶盞,說道:「如今國事艱難,朝廷困窘,因此只有薄食,諸卿莫要嫌棄,且以水當酒,同飲一杯。」


  「謝陛下。」眾人舉起茶盞。


  四菜一湯,確實不符合皇帝賜宴的身份,茶盞里甚至都不是茶,只是白水。


  陸秀夫說道:「陛下日常三餐,只有兩菜,一葷一素而已。」


  文天祥感慨道:「陛下克儉奉公至此……臣若有此覺悟,何至於此!」


  趙昰道:「中樞貪圖享樂,上行下效,豈是卿之過?」


  文天祥性格豁達豪爽,平日錦衣玉食,聲伎滿堂,但是理宗晚年和度宗全年都在享樂,而大權獨攬的賈似道一個鳥樣,導致全國風氣都不好。


  國家危難時,文天祥卻把家裡的資產全部作為軍費,又道:「樂人之樂者憂人之憂,食人之食者死人之事。」


  這點陳宜中就比不了。


  當然,陳宜中其實也還行,當初大家流落溫州,陳宜中從族中取了錢糧接濟,因此陳元行家中抄獲不多。


  席間,趙昰不止誇獎了文天祥的忠肝義膽,還對杜滸幾人進行了表揚。


  「臣能抵達行在,皆眾人之功也。」文天祥開始為眾人請功:「杜滸為人機警,查探道路、尋找食物、收買賊兵,臣等得以脫身。


  呂武本為禁軍小卒,勇猛過人,臣等遇賊兵,其手刃十餘賊,因此轉危為安。


  李成本是臣門客,精通人情,與人交涉無往不利,又多智謀,規劃道路、決定行止,從無差錯。」


  在陪同文天祥出使之前,杜滸就職宣教郎、兵部架閣文字,如今立功歸來,官升三級是最起碼的。


  而呂武和李成是白身,如何使用倒是要費一番思量,因為太過提拔會讓別人嫉妒不滿,而獎賞太輕又傷義士之心。


  趙昰思考片刻,說道:「擬詔,授杜滸中散大夫、台州刺史,提點皇城幹事司。


  授呂武武功大夫,御前禁軍虞候,天子禁衛都教頭,授李成武功大夫,御前禁軍虞候,天子禁衛教喻,賜袁明迪功郎,錢百貫。」


  「臣謝陛下恩典。」李成和杜滸拜下領命。


  呂武拜下,說道:「陛下明鑒,臣欲往前線領兵殺敵,不願居於中樞享福,且文丞相勞苦功高,陛下何不嘉獎?」


  袁明道:「臣謝陛下恩典,伏惟陛下明鑒,臣送丞相南下,非為財貨功名,實乃慕其忠義,受其感召欲報效朝廷。


  今臣不欲財貨,只求為御前一卒,肝腦塗地亦不足惜。」


  趙昰看向呂武,不由感慨這麼直的人怎麼能活到現在的,跟皇帝說話都這樣,跟別人說話還不得一直到底。


  小皇帝卻是不知道,呂武就是這麼個直腸子,批評別人過錯都是當面說,不留一點餘地,因此得罪了太多人,被人找借口弄死了。


  不過,人無完人,趙昰並不責怪,說道:「卿勇武過人,一戰格殺十餘人,然一人只可殺十餘賊,教授百人則可殺千賊,教得成千上萬人,殺賊千萬,豈非痛快?」


  文天祥勸道:「陛下所言甚是,且拳拳愛護之心,子英不可推卻。」


  「臣叩謝天恩。」呂武領命。


  趙昰看向袁明,說道:「國事艱難,並無清閑之位,卿本良民,廣有家業,出仕並非好去處。」


  袁明俯首說道:「臣未曾讀太多書,卻也聽的許多故事,最愛岳爺爺,臣沒岳爺爺的本事,卻有岳爺爺精忠報國之心,請陛下成全。」 趙昰想了片刻,說道:「既如此,卿便入皇城司幹辦,負責南北消息查探、通傳事,如何?」


  袁明拜下,道:「臣定肝腦塗地以報陛下恩典。」


  「陛下。」呂武說道:「敢問陛下,文丞相可否官復原職?」


  趙昰只當沒聽到,叫道:「來人,送杜滸四人下去休息。」


  出使之前,文天祥是右丞相兼樞密使,放在如今,僅次於江萬載,但是現今丞相與樞密使皆有人,而平章軍國重事又不能設置兩個,所以如何安排文天祥尚需思量。


  待到禁衛帶著杜滸四人離開,趙昰看向文天祥,道:「卿自揚州浮海而來,可否說說彼間境況?」


  文天祥回道:「有小人進言臣已降元,李庭芝信以為真,未允臣進城,又欲派兵來殺,臣不得已復還真州。


  泡臣聽到消息,阿術攻揚州不下,乃築長牆困之,去歲冬,城中糧盡,死者滿道,今歲二月,飢荒越盛,赴濠水死者日數百,道有死者,眾爭割肉食之,頃刻肉盡,僅余白骨。」


  蘇劉義嘆道:「未曾想揚州艱苦至此,李庭芝大丈夫矣!」


  眾人都是點頭。


  餓到自殺,餓到吃人肉,就這樣李庭芝還能堅守,不是大丈夫誰是?

  文天祥繼續說道:「臣又聞,謝太后詔降,庭芝登城曰『奉詔守城,未聞有詔諭降也。』使者又來,以箭射之。


  臣另聞,淮安許文德、盱眙張思聰、泗州劉興祖皆糧盡而降。」


  趙昰說道:「內無糧草,外無援兵,不得已而降,非罪也!」


  「陛下聖明。」陳宜中說道:「如今揚州困窘,未知能夠堅持多久,張樞密又無消息,當再遣人往之,召其領軍回朝。」


  文天祥臉色一變,沉聲問道:「國土可棄乎?百姓可拋乎?今日不守土,明日無土可守,今日不愛民,明日民棄之,國必亡!」


  很顯然,李庭芝一走,揚通真三州必失,召回李庭芝,與放棄三地無異。


  陳宜中道:「爾以為揚州等地可守乎?不過白白斷送忠臣良將而已!」


  文天祥回道:「李庭芝等人皆忠義之輩,三州又有軍民二十萬,雖糧草不濟,然上下同心,足以據守。


  若朝廷能以船隊支應,給予糧草,元虜更加無計可施。」


  陳宜中說道:「張樞密領海船十,兵千餘,北上聯絡揚州,月余無消息,敵情不明,計劃無從擬定,何以進軍?


  大江之上,元虜水軍密布,即便大軍前往,如何保證破敵?

  且揚州距離大江甚遠,即便大破元虜水軍,又如何破元虜馬步軍?」


  質問三連,文天祥無言以對。


  支援揚州說起來簡單,做起來卻難,沒有切實可行的計劃,派兵過去就是送。


  趙昰打圓場,說道:「文相舟車勞頓,且去休息,揚州之事明日再議。」


  文天祥說道:「謝陛下愛護,然臣不累,尚可議事。」


  議個屁,陳宜中明顯看你不爽了啊,議下去就是爭吵!趙昰腹誹一句,安撫了文天祥兩句,讓人送他回去休息。


  揚州這個問題確實拖了太久了,必須想個妥善的解決方法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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