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诗赞许地点头，说：“那现在，我们来试着入门一下一人千面。请您想象一下，您就是赵微语。”
凤怀音尝试带入，把自己当成赵微语。月诗的声音跟着响起：“你有一个亲姐姐，叫赵微言，还有一个亲哥哥叫赵长舟。打小姐姐就是你的阴影源泉，她是容歌第一美人，样样出挑，还能轻易地和所有人处好关系。你的哥哥则一天到晚和一群庶子混在一起，满脑子只有能工巧匠，技术创新。你则在姐姐的衬托下显得平平无奇，又不愿意与庶女打交道，每日形单影只，拒绝参加一切姐姐在的宴席。”
月诗清冷的声音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响起：“后来有一天，姐姐的人生目标凤怀述死了，姐姐悲痛之下选择了撞墙自尽，结果人没死，容貌却毁了。昔日的容歌城第一美人一落千丈，只能被赵府绑着嫁给了八小姓之一的楚家，然后连生三个女儿，不受楚家待见，每日只能被几个侧室踩在头上，惨惨戚戚。见到姐姐如此，你心情复杂，立誓这辈子绝不嫁到小门小户。而后，你开始巴结昭宁公主，与她出入各种场合，努力想博得郑云深的青眼。两年前，你的庶妹赵花晴回来了，不仅样貌比你美，性格更是像极了当年的姐姐，左右逢源，八面玲珑，不仅被自己亲哥哥和那些庶子们关照，还受到一众公子的追求。如今，庶妹还攀上了昭南公主，日后会经常和昭南公主无限荣光地出入各种场合，并且你还不能拿捏，这个时候，赵微语小姐，你会怎么做？”
凤怀音后背冒出冷汗，这信息量太大了吧！她开口道：“我会转变思路，和庶妹交好，攀上昭南公主，远离昭宁。”
月诗冷笑一声：“朽木不可雕也。你依然是站在自己的立场做判断。首先，赵微语绝不会离开昭宁，因为郑云深她志在必得。其次，高傲的赵微语不会与庶女交好，只会想办法扼杀庶女的势头。现在，昭南公主，请你重新判断。”
“我会想办法破坏庶妹和昭南公主的关系，让她没办法压我一头。”凤怀音说。
月诗赞许地点点头：“有那味了。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办法能彻底斩断庶妹上位的可能性呢？”
凤怀音双眸微睁：“不会要毁她清白吧？”
月诗摇头：“大家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赵微语不会做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情。”
“直接给她安排一门婚事，让她早早嫁人？”
“昭南公主，我收回刚才那句朽木不可雕也，您还是很聪明的。”月诗赞许地看着她。又把她拉到另一侧，让她看正在说话的越王和赵花晴。两人坐在假山下，周围并无一人。赵花晴笑颜如花，正对越王说着什么。
“那越王殿下，云浮谷的东西您觉得到底什么最好吃呢？我听阿音说，她很喜欢吃云沉面，每周都要去吃一次。”月诗的声音突然响起来，凤怀音奇怪地看着她，她轻声说：“我会唇语。”
越王冷冰冰地说：“我只吃过海鲜粥，味道很不错。”这一次月诗用的是低沉的声音。
赵花晴笑起来：“我倒是没吃过海鲜粥，不过听起来应该很好吃吧，里面有哪些配料呢。”
“有花蛤，扇贝，蛏子，海参.……要看你点的是哪一种了，阿音有没有告诉过你她喜欢吃哪一种？”越王还是把话题转到了凤怀音身上。
“没有呢，不过越王想知道的话，我下次问了阿音，悄悄告诉你。”赵花晴说。
凤怀音感觉心脏中有什么东西骤然一缩，被欺骗，被利用的感觉席卷了她。月诗停下了翻译，轻声对她说：“这就是容歌，昭南公主，没有人不擅长利用别人。”
凤怀音轻笑一声，自己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维护她，还和她戴同样的玉簪来表明二人的亲近，在她眼里，自己的行为一定很愚蠢吧？
凤怀音突然问她：“为什么你什么都知道？这些事太子知道吗？”
“宿城月氏在容歌各大家族和皇宫中都安排了人获取重要情报，但我们并不服务于太子，而是服务于帝王。这些事，皇上想让太子知道，太子就会知道，皇上不想让太子知道，太子就也许知道，毕竟太子比谁都擅长设身处地的思考。”
凤怀音突然想笑，容歌的公子小姐们在这园中旁若无人地聊些私人话题时，明帝可能就站在这里静静地听月诗翻译。所有人都以为自己的伪装深不可测，却不知早已被人扒光看透。
她突然问：“你们在雍亲王府安排的人是谁？”
“您还没有知道的权限。”月诗回答。
哈，权限。凤怀音想起了现代的那些软件，那些文档库，好一个权限。
不给凤怀音消化的机会，月诗又拉着她去看那群黄家公子。
“给你介绍一下，这几位公子从左到右分别是黄仲春，黄仲夏，黄仲秋和黄仲冬，虽然都是黄府的公子，身份地位却大有不同。黄仲春今年已经25岁，虽然是长子，但其母亲地位低微，又早早亡故，所以到了适婚年龄只能娶八小姓中最没落的梁氏之女，有一个四岁的女儿。黄仲夏是青若公主的儿子，就是早上说你是女中豪杰的那个。如今21岁了。他原本是将军嫡子，结果一朝身份沦落，满朝无人敢与其深交，毕竟当年他可是拿石头砸过怀安太子的。20岁的黄仲秋是现在的将军府嫡子，黄诗情和黄仲鸣一母同胞的亲哥哥，他们的母亲林氏很是有手段。黄仲冬是四人中最小的，16岁，是和郑云深交好的纨绔子弟之一。不过他们的纨绔仅限于表面，和八小氏里那些真正的纨绔截然不同。”
“让我猜猜，黄仲夏和黄仲秋是不是水火不容？”
“男子之间的关系和女子之间是截然不同的，昭南公主。”月诗微笑起来，“他们很少会按照自己的情感行事，而是理智地分析如何让利益最大化。当然，这是大家族的男子，若是普通的男子，很容易被比情感更低级的情绪掌控，但这不是我们今天要探讨的话题。黄仲秋很会讨好黄将军，他知道黄将军不喜欢内宅争斗，所以对几个兄弟十分和善。但是他很嫉妒黄仲夏，不仅因为黄仲夏曾经是受尽百般宠爱的嫡子，还因为黄仲夏有着他所不具备的卓越军事才能。所以他一边和黄仲夏交好，维护他，一边百般阻拦越王带他上战场，以免被越王发现他的才能。”
凤怀音看着正在拿石子排兵布阵的两人，想到了孙膑和庞涓，还想到了许仲秋。
“黄仲夏呢，是一个与众人不太相同的人。他打小不懂事时也做过许多不好的事情，但因为曾经做过恶，所以很容易洞察人世间的恶，也很容易包容和理解。他知道弟弟仲秋的心思，但是从来不怪弟弟。他唯一担心的就是母亲和妹妹，母亲青若长公主体弱多病，又多年被林氏打压克扣，已经油尽灯枯。他妹妹已经16岁了，却无人敢与她结亲——谁敢触明帝的霉头呢。所以为了给妹妹寻得一门好亲事，黄仲夏已经开始着手准备自己的仕途。可现在并无战事，他只能考虑姻亲，你猜他的目标是谁？”
“不会是我吧？”凤怀音惊讶道。
“没错，就是你这个毁了容的昭南公主。”
凤怀音这才领会到什么叫风口浪尖，什么叫暗流汹涌，什么叫深渊漩涡。她开始很后悔从单纯安逸的云浮谷出来了。
“黄仲冬也是普通的庶子，与郑云深是云起书院的同班同学。他平素表现得与郑云深一般，但说话十分幽默，常常逗人发笑，因此人缘也不差。他的妹妹，就是那个病恹恹的小姐，是他的软肋，他可以为她妹妹做任何事，因此很容易被黄仲秋当枪使。哦对了，说件有意思的，黄家长子黄仲春的内人梁氏，你可知还和谁有关联？”
凤怀音疑惑地看着她。
“赵花晴。赵花晴的母亲是梁氏族人，而当年梁氏中有一女嫁入东宫，成为青烁太子的侧妃。所以那场宫变之后，梁氏的地位就成了八小氏的最末。赵花晴也被她母亲梁氏带到乡下别庄养大，前两年刚刚回来。”
凤怀音叹口气，突然觉得已经没有那么生赵花晴的气了。
月诗又拉着她看向凤怀延，黄仲鸣和赵长温几个男孩子。凤怀音立马拒绝：“求你不要剖析他们，我真的怕了。”
她觉得也许别人之间的关系再复杂都能接受，但自己的弟弟凤怀延.……她很怕听到什么可怕的东西。
月诗笑道：“真的不听？他们之间的关系可是全容歌城最纯洁，最美好的关系了。”
凤怀音摇摇头：“那就更不该听了，好不容易树立一点人心险恶的观念，再听点单纯美好的，教学效果就大大减弱了。而且，宴席也快开始了。”
月诗看了看天色，时间其实还早，但凤怀音确实需要消化，便带着她下了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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