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沐天波
第267章 沐天波
「那托?」
聽著熟悉的聲音,那海試探性地輕輕問道。
「是我啊那海大哥!」
那托快步走到床邊坐好說道。
「你怎麼?我怎麼?這是哪?」
那海看著臉上還帶著傷的那托,不禁有些茫然,自己不是死了么?難道到了下面還有床?
「咱們現在在大明庵山。那日你掉進了清水河裡,我們幾個跟著跳水救你,僥倖活了下來。」
「都是誰還活著?」
「眼下就我和那尼,其他人不知道了。」那托搖了搖頭,臉上帶著些苦澀。不知道,代表的就是不知所蹤,基本等同於死亡。
「我昏迷幾天了?」
「三天。」
「三天?奉化現在怎麼樣了?」一聽自己昏迷了三天,那海一下急了。
那托再次搖了搖頭,眼圈跟著紅了起來。沉默片刻,將這幾日發生的事兒講了一遍。
原來那日那海落水后,幾個人跟著跳下了水,想要將他救上來。但湍急的河水一下把他們衝散了,緊要關頭那托拚命抱住了一根從上游漂下來的竹竿,和那托一起救下了那海。
他們輪流背著那海,來到大明庵山,找到往日部民進山采菌時歇腳的竹屋安頓了下來。眼見那海傷嚴重,又采了些草藥給那海敷上,接下來便聽天由命了。
或許是上天眷顧,那海雖然一直處於無意識狀態,但生命體征還算平穩。
那尼由於擔憂那天福,便讓那托留下來照顧那海,自己一個人偷偷潛回了奉化附近。看到的卻是那天福被吊死在城寨門口的一幕。
他強忍著悲痛回來將此時告訴了那托,兩人一籌莫展。
憑他們兩個想要給那天福報仇無異於痴人說夢,於是商量之後,打算等那海醒了之後再做打算。
這天,那托和那尼出去找吃的,那托回來的早一點,剛進屋就驚喜地看到那海醒了過來。於是就有了剛剛那一幕。
「老爺死了?」
那海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那托,不等那托回答。又說了一句。
「老爺死了!」
「伱們為什麼要救我!?」
「說話啊!?啊!?為什麼要救我!」
那海聲音沙啞,在床上奮力地嘶吼著。
那托靜靜地坐在那裡一言不發,他能理解那海的痛苦,正如他最初從那尼口中得知此事一樣。
這時,房門被打開了,那尼走了進來。靜靜地站在床邊,看著痛苦嘶吼的那海,只說了一句話,就讓他平靜了下來。
「那海大哥,少爺還活著。不然我們也早就死了。」
那海不再吼叫,靜靜地躺在床上,屋子裡靜的可怕。
終於,那海開口了。
「有水么?」
「有、有。」那托慌忙跑到旁邊的桌子上拿起一個竹筒做的杯子,餵給了那海。
那海大口大口地喝著水,知道將杯子里的水喝完,才長出了口氣,停了下來。
「這兩日,多虧你們了。等我能下地,咱們就去找少爺。」
「好!」
那托那尼兩人見那海振作起來,都非常的高興。
人活著,自然比死去有價值。
剛醒來就從那托口中得知了那天福的死訊,那海一時間自然是難以接受。
如果自己當時沒有掉進河裡,而是守在老爺身邊,是不是能護著老爺逃走?
但現實沒有如果,已經發生的事兒不會因一個人的後悔或憤怒而更改。複雜的情緒淹沒了他的思想,直到那尼的提醒。他才想起戰爭前被送走的那嵩。
那嵩活著,老爺的血脈就沒斷,普名聲一定要殺,仇也一定要報!
少爺一定需要幫助。
這麼一想,活著的動力也就有了。
那海的傷勢恢復的很快,主要是他的傷勢看起來嚴重,但其實都是皮外傷。再加上那托找來的草藥也相當有效。
七八日後,那海已經能下地行走了。
這天,那尼抓了幾條魚燉湯,吃飯的時候,那海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現在已經能走了,咱們不能再在這呆著了,咱們昆明找少爺。」
「好!那海大哥,我們聽你的。」那尼兩人一口答應了下來。
三人說走就走,簡單收拾了一番,第二日一早便上了路。
他們打算經峨山、過玉溪,一路北上到達昆明。
與此同時。
昆明城外,那嵩正看著滇池湖面上翻飛的紅嘴鷗,靜靜地發獃。
半晌,那嵩輕聲問一旁的那全道:
「全叔,我們快到了吧?」
「是的少爺,再往北走五六十里就到了。」
「你說,我們到了沐王府,黔國公會為我們報仇么?」眼看目的地就在眼前,那嵩問出了一路上困擾他最深的問題。
「少爺為什麼會突然這麼問?」
「對我來說,普名聲是殺父仇人,但對黔國公來說,普名聲不過是個叛亂的土司罷了。他的背後是朝廷,朝廷會在乎一個土司叛亂中死掉的另一個土司吧?」那嵩的語氣很平靜,但分析的卻是一針見血。
「這、」
那全愣住了。
他只是遵照那天福的命令,帶著少爺來昆明找黔國公,但人家具體怎麼做,還真不是他們這些小人物能決定的。
對,就是小人物。
哪怕那天福在世鎮雲南的黔國公面前也是小人物。
雖然明知道那嵩分析的有道理,但他還是決定對他撒個謊。
「少爺,普名聲叛亂絕不是小事,黔國公不可能不加理會。於公,黔國公世鎮雲南,治下出了叛亂,他責無旁貸,必須要出兵鎮壓,否則朝廷一定不會坐視不理。眼下大明收台灣,滅建奴,氣勢如虹,怎麼能允許國內一小小土司的悖逆之舉?
於私,普名聲每攻略一地,都會用盡各種方法,吸納當地土族,若是任由他發展壯大下去,情勢將變得不可收拾。哪怕是這昆明城,到時恐怕也是岌岌可危。就算他不願管我們,但總不能連自己的身家性命,百年家業都不管不顧了吧?
所以我斷定,無論如何,黔國公一定會出兵攻伐普名聲,哪怕不是為了我們!」
「真的?」
那嵩被那全的一番言論給唬的一愣一愣的,就算他再聰明,畢竟也只是個十二歲的孩子,此時的小腦袋裡也有些轉不過來了。
「真的。」
「那咱們趕緊走!爭取今日天黑前進城。」
那嵩拋開了心中的憂慮,再次燃起了鬥志,快步朝昆明的方向趕去。
「少爺慢點。」那全見狀帶著幾個家丁跟了上去。
昆明城
沐王府
黔國公沐天波正在聽屬下彙報普名聲叛亂的最新戰報。他今年十六歲,距離他父親的死,已經過去六年了。
崇禎元年,正值壯年的沐啟元暴斃,沐天波便順理成章地繼承爵位。從那以後,他就成了名義上整個雲南最有權勢的人之一。
不過外有巡撫,內有他的母親陳氏,他也沒有行使自己權利的機會。
年幼的他倒也不在意這些,每天快快樂樂的成長,讀書、習武,一天天的長大了。
直到今年,十六歲的沐天波才開始慢慢接收自己的權利。
他除了是黔國公外,還有另外一個職務。
雲南總兵。
「普名聲攻佔了奉化州,殺死了那天福?」沐天波皺著眉頭喃喃道。「現在集結了多少兵馬?」
「回公爺,這些時日已經召集了近兩萬五兵馬,除去出征澂州府的五千,眼下還有兩萬人。」
沐天波點了點頭,兩萬人,一萬出征,留一萬守昆明。夠了。
想到這,他風風火火地來到後院。找到了自己的母親陳氏。
「娘!我要出征!」
「什麼?出征?」正在賞花的陳氏下了一跳。「你才多大!出什麼征?」
「普名聲已經將奉化州打了下來,並且殺死了元江知府那天福。現在昆明兵馬充足,不能再任由他繼續壯大了!」
「可你才十六!」
「我已經十六了!你看。」說著沐天波就到院子里去找他的流星錘,打算給母親展示展示。
陳氏撫了撫額,叫回了沐天波。
「打仗很危險的。」
「我知道!先祖沐英十二歲就跟著太祖攻伐征戰了!」
「好!」一聽沐天波提起沐英,陳氏的態度也軟了下來,同意了沐天波出征。
看著沐天波的背影,陳氏還是不放心,叫來了管家吩咐道:
「你去請秦良玉秦總兵到府上一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