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7章 得見大道，吾主哈蘇怒（下）
第487章 得見大道，吾主哈蘇怒（下）
阿曼達把千里眼的眼珠子塞回去的時候，分明能看見對方的神色中帶著些喜色，並不是為多了一個同道開心，而是某種更為醜惡的慾望得到了滿足。
阿曼達若有所思問道：「道長，還有千里眼閣下，即便是道長你本人，應該也是最近才到蓬萊的吧。還有很多人被三十三天的人拘束帶走，在之前應該也有已經在蓬萊修仙兵解了現實身體的人，看起來你們似乎並不在乎他們？」
「人各有極樂，到時候得見了大道，你就知道了。」
千里眼哈哈大笑，翻身指著通往天上最中央的那座宮殿的道路，「我就不送了。後面那幾個人要爬好久才能到，我還得他們呢。對了，見到順風耳的時候，請告訴他把修完不用的耳朵給我留幾個。這些柱子里的畜生們最近不太安分，得想辦法平息下來。」
阿曼達最後扭頭看了一眼千里眼，後者還在調試著自己剛剛裝回去的眼珠子，兩隻腳鉤在門柱上，被一些動物的嘴咬住，死命啃食咀嚼要吞下去，卻無法傷害到千里眼分毫，反倒是幫他固定住了身體。
「乖徒弟，別看了，走吧。」
長牙一副志得意滿的樣子，踏步走上了雲梯。大部分人只有一次機會可以見到哈蘇怒，如今這位寶貝徒弟帶著又有機會得見大道，自己一定要爭取在現實世界的身體被伏羲的人滅殺銷毀之前成仙。
那些狗東西會把蓬萊的鍊氣士們的肉身研究完了摧毀，可憐諸位同道們的靈魂還沒有得到飛升的機會，就在人世間煙消雲散。
雲梯似有十萬丈余，那座宮殿想必也大得驚人。
不過實際上趕路卻沒有花多少時間，這雲梯感情還是自動階梯，少許后，就到了那座龐大的玉宮前。
極盡世間技藝雕琢的裝飾放在凡間都是價值連城的仙家寶貝，玉質的大門上鐫刻著古老樸素的天地至理，還散發著能夠讓人心靈通達，安心凝神的清涼氣息。
「去吧徒弟，推開那扇門，千里眼的力量就能讓你看見吾主的姿態。」
長牙退後幾步，恭敬地低著身子，害怕等會門開了自己冒犯到那位夢境之主。
阿曼達深呼口氣，別的不說，單單是這道門的氣息，就像是薄荷一樣，還挺上癮的。
至於自己念頭通達之後看見的世界，呵，自從堅定了保護這個世界的信念之後，阿曼達已經沒有迷茫過了。
他走上前去，毫無顧忌地伸出手摁在大門的兩邊。
那一瞬間，整個蓬萊仙境的視線都集中過來，直到這扇門被緩緩退開一道縫隙。
伴隨著這道縫隙逐漸擴大，宮殿內部的情景也逐漸展現出來。
空曠無人的大廳擺放著高貴的席位，卻沒有任何一尊仙神居於其上。
最中央的主位也是空無一人，任憑內部裝飾如何華麗尊貴，只是顯得一股死氣沉沉的姿態，讓人平白無故害怕得慌，不願意一個人置身於這般空曠的空間內。
這裡什麼都沒有，沒有道，也沒有神。
「咦？吾主呢，吾主哈蘇怒！您在何處、在何處！您是拋棄我們了嗎？」
長牙搖擺著自己的衣袍，衣冠不整地沖了進來，跪倒在地上，伸著脖子四處張望著，眼珠子都要突出來，和他現實中的面容已經很是接近。這麼極力張望，卻沒有在這大殿之中看見分毫哈蘇怒的蹤影。
哈蘇怒就代表著他們這些蓬萊仙們要成道的方向，如果哈蘇怒不在了，豈不是意味著他們在絕天地通之後好不容易找到的新的道路，也走不通了。
呼——
彷彿有海潮的聲音撲面而來，拍打在沙灘上又逐漸退去的時候留下的那些唰唰聲音，接連不絕。
阿曼達的事業發生了變化，眼睜睜地看著面前冠冕堂皇卻空無一人的宮殿開始變得濕漉漉起來。
有承托著巨大的肉盤裹著不明形狀的非肉非礦的物質的魚人奴僕們接連次序經過，有身穿各個時代服飾的人們擺動著已經變化曲折的軀體在狂舞大笑，這座大殿忽然之間就失去了穹頂，失去了牆壁，範圍被擴散到無限遙遠。
四周幽暗色昏沉的濾鏡讓人不知道自己身處於海底，還是地獄。
不，明明是在水中，卻依然有另外一種水存在，就在此刻自己腳下所踩著的地面上流動著，是海洋之下的海洋。
「那隻黃色海綿住的地方，比奇堡的游泳沙灘嗎？」
小阿曼達湊出來說道，他更適應這種環境，甚至對他來說這裡就是家。
大部分看起來還算是生命的人影都只能勉強踩在第二層海水之中，很多身體都在第一層海水裡。
「終於，終於再見到吾主了。快快往前走，徒弟，朝著這層海裡面去。吾主就在裡面、就在裡面！」
長牙急切地催促著，推著阿曼達的肩膀，要讓他邁步深入第二層海水中之中。
阿曼達大步朝前走去，四周的奇怪生命們都有些敬畏地躲開，因為他們沒有資格深入其中。
被兩種海水浸泡的感覺很是奇怪，阿曼達有的時候也很想吐槽比奇堡會需要一個大龍蝦游泳救生員。但是當他真的身處海底卻還要進入另外一層海水的時候，就有些理解了。
搞不好黃色海綿的編劇做夢去過幻夢境？反正不管是同人還是正片，那個作品裡面的有些劇情還真的挺掉SAN的。
當阿曼達越走越深，終於把整個身體全部沒入了第二層海水之後，一個閃爍著幽黃色光彩，體表看上去方方正正且存在著諸多孔洞放射光芒的物件漂浮了過來，睜開了一雙巨大的眼睛。
「這些海水是精神的思潮，能感覺到我們在想什麼。」
歐米伽很快發覺這第二層海洋是什麼。
精神之海。
每個人的靈魂在身體死亡之前都會被精神之海所包裹，避免逸散。同時這些精神之海更偏向於夢境的功能而非靈魂本質，很容易被人們忽略。即便是專門修鍊陽神出竅的修鍊者，也不會太過在意。
第一層海洋只是蓬萊仙境模擬出來的海水的感覺，位於本地的精神海洋之上。
話句話說，蓬萊就是和阿曼達的亞楠一樣的性質。
他們此刻正身處於某個存在在他自己的精神之海中構建的類似亞楠的世界里。
而這幫龐大的世界和精神之海的容量，總不能整個蓬萊包括幻夢境，其實都是哈蘇怒或者克總的夢境之城吧？
「派大星，我們去抓水母吧！咦，你不是派大星啊，是新朋友，要不要去我家坐坐？」
這個和可愛粘不上邊的巨大昏黃色正方體說著聽起來還算客氣的話，只是所發出來的聲音宛如極其醜陋的大魚砸吧砸吧著大嘴拍打，鼓動身邊的海水所發出來的沉悶鼓聲。
若是心神不定的人，只是一個照面，怕不是就耳膜震破，頭昏腦漲了。
「直接無視這隻黃色海綿就好，要是剛才你想的是別的什麼，估計也會浮現出來一個模擬出來的姿態。」
小阿曼達故作成熟地指手畫腳，他很想說為什麼阿曼達剛才不在想魅魔，不過一想到達貢的巴掌和自己的屁股，他就忍住沒說出來。
都怪這隻黑貓，本來歐米伽限制了自己讀取本體的記憶的內容，只能看看少兒節目。
結果巴斯特回來后就跑去閱讀那些狗血電視劇甚至是一些小網站上的文章了，連帶著自己都被帶壞了。
可惡，歸根結底還是怪本體，當年在二十一世紀別的不好好學，這些小網站內容倒是記得清清楚楚。
阿曼達無視了這隻黃色大海綿，此時他的視野已經很昏暗了，能夠留存在此處的能動的不管是不是生命的東西，都已經是十分強大的存在，算作邪惡生物的等級，至少都是四級以上。
這些怪物也都無視了阿曼達的存在，倒是那隻被忽視的黃色大海綿孜孜不倦地跟在阿曼達身後，邀請著阿曼達去它家裡看看。
阿曼達只是朝著主路走去，越走越覺得自己像是回到了之前自己去過的幻夢境。
蓬萊和幻夢境是互為表裡的關係嗎？
他有這樣的思索，是因為他已經看見了遠處的建築群，那些完全違背人們認知的幾何體搭建的房屋若隱若現，昏黃色的燭火倒是和這隻海綿顏色一致。
隱約可以看見那些不規則的窗戶背後正在窺視過來的視線，和之前幾次進入幻夢境的情況完全一致。
那種眩暈噁心的感覺正在慢慢增長，阿曼達強忍著噁心，努力朝著更深處前進。
在不斷前進的過程中，他甚至看見足以遮蓋天際的巨大腕足飄散而過，那斷裂的缺口不知道是什麼東西才能造成的傷害，至今還在流逝著汁液，吸引著一些神智不太清楚的怪物衝上前去撕扯。
轉眼就被已經寄生在其中的看不清形狀的狩獵者捕食。
而越是接近那個建築群，怪物的數量就越來越少，視線稍微亮了些。
終於，阿曼達踏進了這座城市，拉萊耶。
此時已經完全感覺不到自己身處于海洋之中海洋里，四周和空氣一般沒有什麼阻礙，只是眼睛一看見那些扭曲、半杆子打不著但就是拼接在一起的東西，就會止不住噁心。
「要換我來嗎？我已經能感覺到支撐蓬萊的道在什麼地方了。」歐米伽關心說道。
阿曼達搖搖頭，比起第一次進入幻夢境直接不省人事，他已經能夠克服自己的不適感覺，強行控制自己的身體去做應該做的事情。
這裡應該只是幻夢境的一部分，要準確定位到他在美洲的時候進入的幻夢境位置幾乎不太可能，畢竟幻夢境的完整大小誰也不知道。
在前進了接近半個小時后，阿曼達終於見到了一個和別處區別較大的區塊。
這個區域四周的建築被摧毀過，看時間已經是很久很久之前了，並不是達貢和克洛諾斯上一次打架的區域。
一隻純玉雕琢的龍首深陷在一座大坑內，看設計風格是東方文化，而且不是幻夢境這種讓人一看就暈的構造。
幾乎微弱不可聞的青玉色的波動定期從龍首處擴散而來，攪動著整個精神之海中，一直傳遞到外面去，構成了整個蓬萊仙境。
如果是這樣的話，蓬萊也不適合作為避難所。鬼知道這尊龍首深陷進拉萊耶這麼長時間了，是不是已經被污染了。
光從蓬萊仙境的建築環境來看，還算是仙氣飄飄。
可是以單獨見過的長牙和千里眼兩人，還有那兩尊奇怪的門柱來看，即便這些人外貌還算勉強正常，多半內在也不對勁了。
會不會原本，有人想要利用幻夢境的力量再造一個天庭一樣的仙境留給絕天地通之後沒有出路的修士們。
只是漸漸地這股力量逐漸腐化污染，後來的鍊氣士們瘋狂到明知道哈蘇怒的存在也要合道，成為這些孵化的怪物的一員，脫離現實。
單論這塊玉質的龍首，倒是和外面的宮殿材質一樣。
只是阿曼達還沒有來得及靠近那隻龍首仔細觀察，就聽見了歐米伽的預警，在一瞬間自己的意識被拉扯，替代為了歐米伽。
那隻龍首活了過來，明明沒有身體憑依，卻依然開合著嘴部，延伸而出的龍鬚本應該是玉質雕刻出來的流紋，此刻卻鮮活無比真的流動飛舞起來，伴隨著這隻龍首被什麼東西送上了高處。
「哈蘇怒·伏贊！」
泥牛入水一般沉悶的嘶吼聲從龍吼中出來，念誦著那個名字。
接連不斷的暗綠色眼睛亮起，分佈在不同時間不同維度之上，出現在了幻夢境的上空，注視著此處。
「喵，克總真的在？」
巴斯特熟練地從模擬出來的電視機前跳起，就朝著達貢的懷裡鑽去。
遇到危險的時候，只有那寬闊的胸肌可以依靠，給人安全感。
只是湊巧，有個熊孩子也是這麼想的。
小阿曼達更快地攀到了達貢的手臂，另一隻手和巴斯特廝打起來。
「滾開喵，你本身就是黑暗，害怕個毛線。說起來你也許還是克總的子嗣，祂不會把你怎麼樣的。」
「大家還都是黑山羊的孩子呢，還不是該吃就吃，該殺就殺，我還害怕被吸回去呢。」
歐米伽坐在王座上獨自無語，以前打別的沒見他們這麼慫啊。
不過也能理解，畢竟這一次面對的是克蘇魯，甚至按照阿曼達記憶內的某些概念，整個克系神話都是以此為依託。
就好像那個沒有視線注視就喜歡扭別人脖子的收容物對於整個異常收容體系的意義一樣。
那是一切的開始。
「哈蘇怒·伏贊！」
「克蘇魯·弗坦！」
「Cthulhu·Fortan！」
那些吼叫聲越來越接近人類的語言器官無法發出的聲音，只能盡量被人類弱小的器官所感知，口齒不清地低劣地模仿著。
直到那無數雙眼睛激蕩起來的電磁波紋點亮了一切，克魯蘇的化身之一，克拉辛，專職幻夢權能的存在，降臨於此。
那是一種無形的特殊頻率的電波，會在誕生靈魂的生命中激蕩，挑選合適的靈魂吸引其進入幻夢境。
如今以這隻龍首的姿態降臨。
據說其女克希拉能夠化為電子惡魔依附在人類交流的無線電波中，也是因為繼承了這一部分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