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險象環生
眼見蛛矛將至,仙鶴背上的飛鳥緣駭得發出一聲驚呼,雲羿聞聲扭頭南望,見得仙鶴情勢危急,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有心前去救援,卻被殭屍和兩隻蜘蛛精糾纏著不放,根本無法脫身。
急切之下,雲羿突然旋身起腳蹬向殭屍胸膛,殭屍身如金剛,刀劍不壞,雲羿根本傷它不得。雲羿這一腳也並不為傷它,而是借其前沖之時所產生的巨大力道轉身騰空,躍到了一隻巨蜘蛛的背上,隨即再度借力躍出對方的包圍圈,甩手將青銅劍投出,直奔急攻仙鶴的蜘蛛精。
那蜘蛛精的前肢本來是刺向仙鶴脖頸的,眼見青銅劍急飛而來,連忙揮動蛛腿抵擋,一聲脆響過後,青銅劍「咣當」落地,蜘蛛精的前肢也被削飛半截。
仙鶴趁機再蹬地面振翼升空,那蜘蛛精剛才就被雲羿砍斷一條前肢,此番再斷一條,落地之後便無法快速前沖追趕,眼見仙鶴要跑,口器微張吐出無數道白色絲線激射而出,瞬時纏住了仙鶴雙腿,仙鶴受制不得飛高,慌忙振動羽翼劇烈掙扎。
雲羿正要上前,卻聽得背後傳開刺耳破風聲,知道是殭屍在後偷襲,立刻斜身向左橫移三尺。
那殭屍一次最遠能夠跳出十丈,速度比之雲羿還要快上三分,但其肢體僵硬,身法變化並不靈活,撲空之後又順著雲羿的氣息轉頭再次撲來,雲羿蹲身自其腋下閃過,踏地急向院外衝去。
那蜘蛛精此時六條後肢死死釘進了地面當中,醜陋的頭顱左右搖動,之前吐出的絲線緩緩地向著口器中縮回,仙鶴雖然激烈掙扎,卻也抵抗不住,正被其逐漸拖向地面。
有見於此,雲羿提氣狂奔,搶在殭屍追上之前沖至蜘蛛精身前,歪身撿起青銅劍,朝著蛛絲砍去,未曾想那蛛絲竟然十分堅韌,青銅劍未能盡數斬斷,還有不少蛛絲纏在仙鶴雙腿之上。
雲羿本想再補一劍,卻見殭屍將至,索性不去砍那蛛絲,而是旋身急斬那蜘蛛精頭顱。蜘蛛精見狀慌忙自斷蛛絲,變化人身倒地翻滾,避開這致命一劍。
殭屍此時已然逼近,雲羿已經沒有機會殺那蜘蛛精所變的矮胖男子,便縱身躍上鶴背,命仙鶴升空。
殭屍撲了個空不肯罷休,踏地凌空,右爪急抓仙鶴嗉部。殭屍的速度很快,而仙鶴負載兩人升高較慢,眼見殭屍抓來,尖叫著鼓動氣流想要將殭屍吹回地面。
見此情形,雲羿大為皺眉,仙鶴鼓翼所產生的氣流對普通人有效,但對殭屍卻無明顯作用,殭屍並未被吹回地面。
擔心仙鶴受創殞命,雲羿便將青銅劍塞與六神無主的飛鳥緣,左手顫抖著掐捏雷訣,氣行心經會於右掌勞宮穴,蓄勢待發。
雙方相距不足兩尺之際,雲羿快速趴倒,右掌自仙鶴頸側探出,迎上了殭屍右爪。
雙掌相接的瞬間,轟鳴之聲陡起,殭屍受到巨震向下急墜,將地面砸出一個大坑。
雲羿也不好受,他體內靈氣不能外放,殭屍的金剛之軀連五雷掌都破不開,右掌勞宮穴的靈氣受到劇震順著心經倒灌而回,臟腑再受重創,七竅溢血。
此等重創是前所未有的,雲羿臟腑火辣辣的疼,同時感到天旋地轉,眼前的景物先是一片模糊,隨即便覺得天昏地暗,若非飛鳥緣在旁帶著哭腔呼喚他的名字,他怕是已經昏死過去。
仙鶴此時已經飛高穩住身形,但云羿坐在鶴背上搖擺不定,飛鳥緣見狀忙將他抱住,雲羿得以勉強坐穩,默運三觀存神摶氣法門。
三觀存神的摶氣速度雖不比三火內煉迅速,卻有穩固神魂的作用,勉強行氣之後,雲羿終於定住神魂,雖然頭暈卻不曾昏死過去。
雲羿命仙鶴飛到城外先前埋藏符咒之處降落,在飛鳥緣的攙扶下緩慢落地坐定,再行三火內煉,運氣調理內傷。
飛鳥緣此時已然泣不成聲,她不是第一次見雲羿受傷,卻從未見他傷得這麼嚴重,雲羿此時七竅血流不止,面色蒼白,左臂的傷口上也在持續流血。
雲羿本不願說話,也無力氣再多說話,但聽得飛鳥緣的哭腔卻又不得不說話:「把我之前埋藏的兩道符挖出來,置於我身前百步處,間隔二十丈。」
由於臟腑受創極重,雲羿說這句話時呼吸很是急促,因此牽動肺腑,開始劇烈咳嗽,肺腑之中的瘀血跟著噴出。
飛鳥緣見他再度吐血,哭道:「我現在就去,你別說話了。」
雲羿靜心盤坐,行氣內視臟腑傷勢。所謂內視,就是將靈氣分散於臟腑各處,通過靈氣運行不同經脈時的速度緩慢判斷出臟腑的情況。
之前與八岐大蛇一戰時他的臟腑就受到過創傷,但並不是很嚴重,傷勢惡化主要還是剛剛與殭屍對掌,由於出掌之時是氣走心經暗藏火性,因此在靈氣受震反衝之時最先受創的還是心經,不過因為心臟屬火,因此受創不大。
由於十二正經是相互連通的,因此五臟六腑都有不同程度的損傷。受傷最重的是肺臟,肺屬金,為火所克,火屬靈氣倒灌流進肺經的時候,嚴重灼傷肺臟。
其次便是肝臟,肝屬木,木生火,火屬靈氣流經肝經時肝氣「引狼入室」,最終結果就是「玩火**」,情況比肺臟好不到哪裡去。
不幸中的萬幸,道人在太初之境就能徹底打通十二正經,十二正經又衍生有許多絡脈、浮脈、孫脈,以及十二經筋、十二皮部等,故此,火屬靈氣倒灌之勢雖猛,卻得以及時疏散於全身,並未釀成心火焚身的大禍。
由於肺腑之中積累了不少瘀血,雲羿吐納呼吸很不順暢,只能行氣出海先走肺經,帶出氣道瘀血。
飛鳥緣不明就裡,見他又開始吐血,啜泣之聲不曾間斷。
三觀存神心法有一好處就是能夠快速排除心中雜念,進入一種物我兩忘的平和狀態,因此飛鳥緣的哭聲並未對他產生負面的影響。
其實也不是徹底的物我兩忘,只是將分散的心思集中到某一件事物上,專註做某一件事會更快的取得成效,而他眼下只專註於摶氣療傷,其他瑣碎小事一概為此讓步。
約摸過了半柱香時間,飛鳥緣急切說道:「它們追來了。」
雲羿聞言並未應聲,他雖然不曾睜眼觀察敵情,卻能感知到那具殭屍與那兩隻體型較小的蜘蛛精的氣息移動到了南方五里處,那裡正是出雲城的南門。
體型最大的那隻蜘蛛精斷了兩條前肢,速度大大下降,並沒有趕過來。
對方的氣息止於南城門處,再沒有向前移動,因此雲羿便沒有急於起身,而是繼續盤膝摶氣,修復臟腑的傷勢。
內傷遠比外傷難以痊癒,三火內煉再怎麼神異,也不能令他在短時間內恢復。通過臟腑恢復的速度可以得出內傷痊癒的大致時間,當不會低於三天。
飛鳥緣的哽咽聲已經停止,她也發現對方沒有前進的意思,雖然心中疑惑,卻沒再打擾雲羿。
實則早在敵人止步於南城門之時,雲羿的心思已經亂了。
對方之所以不靠近二人,是因為有仙鶴在此,二人可以輕易逃脫。對方很清楚放虎歸山後患無窮,因此不可能放任二人離開,接下來它們很可能會逼二人主動靠近。
對方要想讓二人主動上前,就得有足夠分量的籌碼,符合這一條件的只有國王。
片刻之後,雲羿發覺飛鳥緣的呼吸變得緊張急促,便暫停摶氣,睜眼打量前方。
如他所料,國王果然被五花大綁著帶到了城牆上,其後有一名士兵將一根繩子套到了國王的脖子上。
雲羿只打量了驚慌失色的國王一眼,隨即便將目光轉移到了國王身側的一名身材矮胖的禿頂老者身上。那人看樣子得有五六十歲了,面相十分和藹,不像惡人。
那人雖然面色和藹,但云羿清楚對方並非良善之輩,所謂大奸似忠,真正心狠手辣的人是不會將「惡人」二字寫在臉上的。
那禿頂老者很可能就是飛鳥緣的舅父吉田安,此人的真實年齡可能只在不惑左右,之所以一副老態龍鐘的模樣,乃是因為倭人的生活水平普遍低下,容易顯老,便是貴族的生活也不見得能比中土百姓高多少。
「那禿頂之人便是吉田安。」飛鳥緣的話證實了雲羿的猜測。
「殺?」雲羿詢問,他能聽出飛鳥緣語氣中的怒意,但吉田安終究是她的舅父,如何處置得看她的意思。
「沒有別的辦法了嗎?」飛鳥緣語氣中滿帶悲傷。
「他吃了秤砣鐵了心,一心要咱們死。」雲羿緩緩搖頭:「我的傷勢很重,正面敵不過對方。」
「我是擔心你的傷勢。」飛鳥緣出言解釋,她並不是因為要在自己的父親和舅父之間做出選擇而感到為難。
「沒有退路了。」雲羿微微搖頭。
飛鳥緣聞言有些失神落魄,沉默良久方才出言說道:「你有幾成把握?」
「三成。」雲羿沉吟片刻給出了答覆,他還有兩道追風霹靂符,足以剷除那具對他威脅最大的殭屍,那兩隻蜘蛛精雖然能對他構成威脅,卻遠沒有殭屍的威脅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