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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癸北子

  塵陽子說的和氣,但云羿沒有立刻答覆。道人暫時於他派修行叫掛單,萬事皆有陰陽兩面,在丁甲派掛單的好處就是可以不為生計發愁,且此間靈氣充盈,又有許多道人為伴,的確利於修行。但也有不好的一面,寄人籬下難免看人臉色,即便塵陽子等長輩不說什麼,下邊兒的人也會傳些流言蜚語。

  沉吟片刻,雲羿點了點頭,沒人喜歡看人臉色吃飯,但想不看人臉色就得有不看人臉色的底氣,道人的底氣源自於高深的靈氣修為與霸道的法術,這些他並不具備這些。

  見他同意,塵陽子欣慰點頭,交代他幾句之後起身離去。

  送走了塵陽子,雲羿打開瓷瓶,從中倒出兩枚拇指肚大小的紅色丹藥,先去隔壁房間給胖子一枚,叫胖子先不要急著服用,先打坐聚氣,等丹田靈氣充盈之後再行吞服。

  補氣丹藥的有兩個作用,一是補充損耗的靈氣,二是提升修為。二人現在並不急著補充靈氣,吞服丹藥屬於嚴重浪費,可以先打坐聚氣,待氣海盈滿之後吞服提升修為晉陞太初。

  摶氣至初更,氣海盈滿,聚氣速度大大降低,雲羿吞服了補氣丹藥,煉化丹藥是個緩慢的過程,因為在此期間需要擴張氣海,以確保容納更多的靈氣。

  由於暫時在丁甲派掛單,不虞強敵來犯,靈氣不會損耗,丹藥緩慢煉化之時就能擴張氣海。

  二更時分,雲羿躺下休憩,磨刀不誤砍柴工,眼下不急著離開,先養足精神再說。

  次日清晨,雲羿早期誦經,做罷早課後道童送來了齋飯,道門不禁肉食,不過也不提倡過多食肉,不利於修行,因此飯食只有饅頭和米粥。

  吃罷飯食,雲羿又去隔壁房間交代了胖子幾句,什麼能說什麼不能說,左慈曾經得罪過許多人,不能透露他的信息,眾人所學法術皆不屬於玉宸派,也不能透露。

  「丁甲派拜的也是玉宸道君,跟咱們玉宸派一個窩裡出的種,告訴他們應該沒啥事兒吧?」胖子撓著後腦勺發問。

  「師父曾經說過,人要常懷小人之心才能有所退路。在此掛單隻是權宜之計,待我想好了別的去處,咱們就離開這裡。」雲羿搖了搖頭,夫妻同床睡人心隔肚皮,二人來此是為了報塵同子的恩情,而丁甲派善待他們也是因為塵陽子的緣故。

  胖子見他說得鄭重,連連點頭答應下來。雲羿還是不放心,多叮囑了他幾句。

  回到房間,雲羿繼續行氣催化丹藥,沒過多久迎風子來找他道別。

  清風酒樓先前被他和胖子攪了攤子,這事兒還沒處理,那裡的生意關乎丁甲派數百道人的生計,他還得下山照看。

  所謂不打不相識,經過昨日之事,雲羿對迎風子有了些許好感,與他閑談幾句后便將他送走。

  之後雲羿便全心全意煉化丹藥,但萬事不能皆如人意,六甲派的道人聽說山上來了兩個掛單的他派道人,又不少人找他們二人探討道法。

  雲羿修為不高,對道家經義也沒有什麼見解,大多時候是在聽這些道人講述,起初他覺得這些人攪擾了他修行,很是不耐煩,但聽的多了記住的也就多了,對三火內煉的心法理解更深,倒是樂得與他們交談。

  在丁甲派待了幾日,雲羿對三火內煉再無迷惑,不過他沒有著急修行。

  理論上來講全身經脈通暢就可以修行三火內煉,但他腹中丹藥尚未完全煉化,眼下正是晉陞太初的緊要關頭,靈氣波動較大,此時修行三火內煉很可能會無法控制體內靈氣,導致氣行岔道走火入魔。

  起初找他的道人不少,但眾人來過幾次之後就發現他對道門經義理解不深,便覺得索然無味,也就沒人再來了,他倒也落得清凈。

  又過了幾日,外出的老年坤道塵雲子帶回了塵陽子的遺蛻,將其下葬於後山,丁甲派眾人無不傷神悼念。

  安葬了塵陽子后的第三日,雲羿正在盤坐聚氣,聽到了院外傳了輕緩的腳步聲,片刻后屋外便響起了叫喊聲:「雲水清,出來!」

  聽到這聲叫喊,雲羿心中生疑,來人言語無禮頗有怒氣,想是來者不善,但在丁甲派這些時日幾乎連房門也不曾踏出過,更沒有開罪過誰,此人這火發得好沒由頭。

  正疑惑間,門上又響起重重的敲門聲,雲羿容不得多想,只能穿戴齊整下榻開門。

  門外站立的是個與他年紀相仿的年輕道人,此人長相頗為俊美,只是眉宇間帶著傲氣,眼神著還有濃濃的敵意。

  「你就是雲水清?」年輕道人冷聲發問。

  「正是,道兄有何指教?」雲羿對此人的態度大為不滿,語氣便硬了幾分。

  「哼哼哼,」年輕道人冷笑仰頭:「指教不敢當,貧道癸北子,聽住持說雲水清謙遜識禮,乃我道門翹楚,因此慕名而來,還以為你有什麼三頭六臂,沒想到也是一個腦袋兩條胳膊。」

  癸北子言語帶刺,雲羿聽得心裡不舒服,後退兩步關上了房門。

  「縮頭烏龜,出來與我切磋一番,看看你有何能耐?」癸北子一腳蹬開了房門。

  「貧道是客,當謹遵客道。」雲羿按捺住心中的怒火,走到桌旁倒了兩杯熱茶,端起一杯遞向癸北子。

  「客隨主便,」癸北子抬手打掉茶盞,神態倨傲:「先師乃掌教塵同子,我發話了,你不用遵循客道。」

  聽得癸北子竟然是已故的塵同子的徒弟,雲羿有些意外,塵同子為人和善,怎會收此人做徒弟?轉念一想,便明白了癸北子為何沖他發這麼大的火。

  從癸北子的神態及言語來看,此人頗為傲氣,且妒性極重。

  塵同子已經駕鶴,丁甲派群龍無首需要新的掌教,照理來說新任掌教的人選得遵從塵同子的遺願,但塵同子臨終前並沒有明確指定新任掌教是誰,不管是誰,只要完成他遺言中交代的事誰就是新的掌教。

  塵同子死後丁甲派地位最高的就是塵陽子,他千里跋涉來此送信,塵陽子對他另眼相看,因此可能會經常對丁甲派的弟子提起他,這些話被癸北子聽到耳朵里就變了味道,將他視為眼中釘肉中刺。

  癸北子最擔心的就是他會加入丁甲派,而後得到塵陽子的支持當上掌教,畢竟塵同子已經死了,他的臨終遺言可遵可不遵。

  想通了這些,雲羿無奈嘆氣,他從來沒想過要改投丁甲派,塵陽子也不會支持一個外人做掌教,塵陽子留下二人掛單最主要的原因還是塵同子,如果不是他和胖子千里迢迢來此傳信,塵陽子等人恐怕永遠也不會知道塵同子的下落。

  在丁甲派的掌教繼承人這一事上,雲羿是旁觀者,但癸北子是當局者,雲羿能看清的東西他看不清,人都有自以為是的時候,當塵同子認為他覬覦掌教之位,有意染指,任何與此事沒有關聯的事也就都有了關聯,而且都能找到充分的理由。

  「貧道無心染指丁甲派掌教之位,道兄請回吧。」雲羿轉身向床榻走去。

  「哼哼,我還沒說什麼,你就已經知道我為何來此,果然是狼子野心。」癸北子冷笑前沖,出掌突襲。

  雲羿有感迅速回身,氣行右臂與之對掌,雙方都運上了靈氣,雙掌相擊之下雲羿倒退數步,癸北子卻是巍然不動。

  「區區太易修為,也敢與我太始相抗!」癸北子放聲冷笑。

  「去院中打過。」雲羿沉聲說道。

  癸北子傲然冷笑,冷笑過後轉身出門,雲羿隨即跟出。

  到得院中,癸北子突然轉身出拳,急攻雲羿下顎。雲羿後撤之際左臂格擋,以右拳取對方下顎,攻勢未至,癸北子突然彈跳連踢,雲羿胸前連中三腳,吐血倒退。

  雲羿勃然大怒,雙手急出,連連搶攻卸其肩膀,癸北子並非易於之輩,化解雲羿攻勢之時再起一腳將雲羿踹開。

  眼見五氣擒龍無法見功,雲羿便不與之硬拼,急忙移形換位避其鋒芒。癸北子輕功不濟,打不著他就開始破口大罵。

  叫罵聲驚動了隔壁屋的胖子,胖子聞聲出門,見雲羿吃癟,沖癸北子罵道:「我干你娘嘞!」隨即施展六甲神兵術沖向癸北子。

  癸北子見狀舍了雲羿去攻擊胖子,縱身猛踹胖子胸膛,胖子不曾躲閃,硬扛他幾腳也只是身形搖擺,卻不受傷。

  連踢幾腳過後,癸北子落地旋身起腳,踢向胖子脖頸,胖子依舊沒有躲閃,硬接其攻勢之後側身起腳,竟將癸北子踹退。

  癸北子穩住身形,正要再撲,院外突然響起塵陽子的聲音:「住手。」

  聽到塵陽子的聲音,癸北子急忙回頭,見塵陽子不知何時已經出現在他身後,冷哼一聲垂下雙手。

  「見過真人。」雲羿沖塵陽子行禮。

  塵陽子擺了擺手,皺眉側目打量著癸北子,眉眼之中多含怒意。

  癸北子歪頭避開塵陽子的視線,斜視雲羿道:「裝模作樣。」

  「住口!」塵陽子怒視癸北子一眼。

  癸北子重重冷哼,甩手離去。

  目送癸北子出院,塵陽子搖頭輕嘆:「心性狂躁,難當大任,唉……」

  輕嘆過後,塵陽子又對雲羿道:「癸北子向來如此,你莫要放在心上。」

  「前輩……」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塵陽子打斷了他的話頭:「你修為低階,多待些時日再走,癸北子我會派人盯著,不會再讓他擾你清靜。」

  雲羿點了點頭,他的確是想現在就走,但他現在還不能走,眼下正是晉陞太初的緊要關頭,得過了這一關才行。

  「回屋去吧。」塵陽子擺了擺手,轉身離開。

  塵陽子走後,胖子頂著一頭霧水靠了上來:「剛那小子是誰,幹嘛沖你動手?」

  「塵同子前輩的弟子,他以為我覬覦丁甲派掌教之位,來找茬的。」雲羿拍了拍胖子肩頭:「好了,回屋去吧,抓緊煉化丹藥,早一天突破早一天離開。」

  胖子答應一聲,雲羿進屋關上房門,經癸北子這麼一鬧心中白白添堵,盤坐許久終是不能入定,打算叫上胖子出去走走,想想還是算了,癸北子可能還沒走遠,說不準冤家路窄還會遇上他。

  離開的念頭萌生出來就不會被壓制下去,雲羿獨坐許久,心情略微平復之後繼續盤坐聚氣,一連數日不曾出屋,癸北子也沒有再來過。

  他能靜下心來,胖子可不行,不知怎的,胖子近幾日總是往外跑,成天樂呵呵的跟吃了蜜蜂屎一樣。

  事出反常必有妖,胖子的怪異舉動引起了他的注意,他便分出心思留意胖子。

  一日清早,雲羿聽到隔壁屋響起了開門聲,猜到胖子又要出門,便悄然出門尾隨其身後。

  胖子近來一直早出晚歸,他倒想看看,這腦滿肥腸的傢伙最近神秘兮兮的在搞什麼幺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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