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寒山子
第91章 寒山子
丘陵起伏，灰霧瀰漫，一株株櫻花樹矗立，枝葉茂盛如華蓋。
樹上有無數髮絲垂落，一綹一綹，隨風飄動，如華蓋上吹來的絲絛。
樹皮粗糙，長著一顆顆樹瘤，有的拳頭大，有的人頭大。
瘤上根莖虯結，如血管一樣蠕動著，有種詭異的活性，在不斷吸食著霧氣。
樹瘤上不時滲出一些紅色汁液，順著樹榦淌下，鮮紅如血，帶著血腥氣。
無數紅色蝴蝶在霧氣中飛舞，一旦有樹汁滲出來，便會在聚集在那顆樹上，吸食著紅色的樹汁。
這裡是血櫻林，林子深處的亭台樓閣，便是春雨宮的主建築群。
一個年輕走在青石鋪成的小路上，步履輕盈，一步踏出四五丈，正朝著林子深處而去。
他身材高大，英武俊朗，著一身黑色龍紋錦袍，腰掛一個銀絲小袋和一枚明黃色雲紋玉牌，手拿一把黑色紙扇，扇面上有蛟龍暗紋隱現。
他的眉心有一道金色流雲紋，如一隻豎著的眼睛，金光閃動間，透出一種難以言喻的神秘。
此人正是謝羿，他在進入血櫻林的時候，服用了秘葯，做了易容。
焦弟和崔英男也會如此，這是他們進古洞府之前就商量好的。
進古洞府的人龍蛇混雜，其中不乏邪魔外道，如白蓮教，鬼母派，還有陳九幽這一類散修，全都是和儺教對立的。
儺師的身份太過惹眼，很容易成為別人算計和集火的對象，所以他們要隱藏身份。
其實易容改扮只是帶著一層面紗，只要一出手就可能暴露。
但是沒出手之前，別人不知道，就能省去很多麻煩。
忽然，謝羿頓住腳步，他忽然感應到前方有東西。
血櫻林陰煞凝聚如霧，不知積蓄了幾百年，早沁入了虛空。
神念探出去，會被灰霧蒙蔽，眼睛聽覺等感知也在灰霧中變弱了。
所以謝羿直接動用了神眼的力量，他眉心流雲紋亮起，視線看到了前方三十丈外。
那裡有一株血櫻樹，樹下有隻乾屍，正在舔舐樹榦上淌下的汁液。
它形如枯槁，乾枯如柴，渾身長滿了頭髮。
臉上也被頭髮覆蓋，看不清五官，只看到兩點紅光閃動，透出一種陰森和貪婪。
它每舔一口樹汁，都會發出一聲吱吱怪叫，聲音帶著喜悅。
渾身黑髮如蛇一般扭動著，生長著，肉眼可見地變得濃密。
謝羿看到那乾屍，便知是今天外面進來的修士。
因為它的衣服很新，是於涼國人穿的款式，而且腰間的如意袋還在。
「如意袋沒被摘，應該是鬥法受了致命傷，從別處逃過來的，到了這裡已然瀕死，被那些頭髮給吃了。」
謝羿神眼在那乾屍周圍看了看，沒有發現異樣，便直接御風飛了過去。
在距離乾屍十丈遠的地方，他忽然頓住，抬起左手，手掌張開。
他心念一動，飛星劍出鞘，飛出袖子，在他掌心懸浮著。
此刻飛星劍只有三寸長，劍光雪亮，鋒利攝人，看著像是一根白亮的針。
謝羿打算試試他在小竹山苦練的御劍術。
御劍就像放風箏，法氣灌注劍身，將劍如風箏一般放出去。
憑一點神念依附劍身之上，如線系著風箏，遙遙感應，以念御劍。
要做到這一點，要做到法氣渾厚，神念堅韌，還有人劍心意相通。
之前謝羿修成了心劍，早已和飛星劍心意相通。
但是他修為不夠，從游花遁劍術中學了御劍之術，一直用得馬馬虎虎。
現在他到了化氣圓滿的境界，法力和神念達到了要求，御劍之術也練出來一點名堂。 「天下萬劍，飛星最疾，當飛星劍飛起來的時候，你才算真正得了到了它。」
謝羿看著手中的飛星劍，想到當初師父送他飛星劍時說的這句話。
他心念一動，掌中小劍直接飛了出去。
乾屍正在舔舐著樹汁，品嘗著滿是血腥之氣的液體。
忽然，它像是察覺到了什麼，雙目紅光大放，渾身毛髮如針一般乍起，轉身邊跑。
劍吟乍起，一道尖細的白光劃過乾屍的脖頸，在虛空留下一條白亮如絲線般的殘光。
乾屍恍若未覺，又跑出三丈遠，身子忽然頓住，渾身發毛軟軟地垂下。
它目中紅光忽然暗淡，腦袋從脖頸上滾落。
謝羿沒有去撿乾屍腰間的如意袋，他看著掌中懸浮的小劍，笑了笑，法力瞬間注入小劍之中。
劍身嗡鳴，白光大放，嗖地一聲，小劍如電光射了出去。
在謝羿剛才站立的地方，一隻兩寸長的黑蜂盤旋著，像是在感應他的氣息。
忽然，它身上黑光一閃，突然爆開，化成四隻蜜蜂大的黑蜂，朝著四個不同的方向飛散。
灰霧之中，一點白光射來，尖細如針，快如閃電，瞬息而至。
在電光火石之間，白光在空中來回飛轉，依次穿過那四隻還沒得及飛遠的黑蜂。
它的速度實在太快，看起來就如一條白亮的絲線，將四隻黑蜂同時串了起來。
然後白光折回來處，刺入灰霧，瞬間消失不見。
直到這時，四隻黑蜂同時化作黑煙消散。
在血櫻林的一個山洞裡，有女人的聲音響起，語氣帶著讚歎，「嘖嘖，我剛冒頭就感應到了，還是個用劍的高手，行了，就你吧，盯了這麼多人，也就你看著順眼一點。」
話音一落，昏暗的山洞中，無數黑蜂驚起，發出尖銳的嗡嗡聲。
……
謝羿抬起右手，天罡氣在食指指尖凝聚，化成一條金色絲線鑽出，如蛇一般向遠處的如意袋纏去。
待到金絲將袋子纏住，他手指一勾，袋子便飛了起來。
他攤開扇子，接住落下的如意袋，仔細打量著。
如意袋是紅色的，法光盈盈，很乾凈，沒有一點灰塵，也沒有一根頭髮。
他知道這袋子里裝了不尋常的東西。
之前在湖水中，那些乾屍的如意袋都長了頭髮，袋子和裡面的東西都侵蝕了。
這個如意袋如此乾淨完好，顯然裡面裝了不一般的東西，讓頭髮不敢侵入其中。
謝羿看著如意袋，眉心流雲紋有九色神光綻開，他的視線直接看進了袋子里。
袋子里是一片虛無黑暗，其中懸浮著一些法器，靈符和藥瓶。
「咦，奇怪了，怎麼都是尋常修行人用的東西？憑這些東西可擋不住那些頭髮。」
謝羿看著袋子里的東西，心中疑惑。
忽然，他心有所感，視線直接從如意袋裡撤了回來。
他手放進胸前的衣襟里，很快又拿了出來，手掌攤開，掌心放著一枚白色的棋子。
這棋子是玉石材質，分量很沉，小小的棋子竟有九斤多重，而且從內而外散發著一種徹骨的寒意。
謝羿凝視著棋子，眉頭微皺，如果他沒看錯，這棋子名為寒山子，是江南寒山寺獨有的寒山石所制。
在整個古洞府，只有一個地方會有寒山子。
那就是雲際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