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9章 人心思變
第529章 人心思變
盧昌華回到家中,並沒有把路上見到的事跟爸媽說。
對他來說,這謠言早就傳遍了,他也沒必要再說一遍。
老媽正在家裡做飯,老爸看著電視,喝著茶水。
他則洗了把臉,春天的風大,灰塵也大。
出去一趟臉就黑了。
洗完臉,他端起臉盆出了門。
家裡沒有下水道,生活廢水只能倒在院子里。
正好給乾燥的院子,增加點水分。
「爸爸。」
「乾爸!」
盛宇和胡樂放學了。
正顛顛的回來。
一眼看見在院中的老子。
霹靂撲通踩著一路的塵土跑了進來。
「放學了?」
「嗯吶。」
「進屋洗把臉,在屋裡玩吧,外面天都要黑了。」
兩個屁娃哪裡肯聽,在屋裡轉了一圈,把熊寶哥仨勾引出去,在外面到處亂跑。
盧昌華也是見怪不怪了。
他轉身進了屋。
「老李家兩小子昨天走了。」
老爸眼睛沒有離開電視,順嘴說了一句。
「老李家?幹啥去了?」
「打工唄!聽說去了廣東。」
「真的啊?」
「可不咋的,中午我去小賣店溜達了一圈,都在傳呢。」
老媽從廚房進來。
「老黃家的閨女也走了!」
「咋的?外面掙得多唄?」
盧昌華有點想不明白。
自己無論是柳編還是北寧的這些廠子,工資待遇都不低啊。
咋的,他們還要去外地呢?
「掙錢是一方面,見世面才是真的。」
老爸捋了捋下頜上的鬍鬚說道。
「是嗎?」
盧昌華見老爸這麼說,想了一下,覺得也對。
馬上就跨世紀了。
農場子弟能安心在這黑土地上土裡刨食的,可不多了。
也就是自己。
掙了錢又回來種地,搞柳編。
那是因為自己有兩世的見識。
大城市對自己來說早就見識過了。
想到前世的自己,不也是這樣嗎?
在城裡掙錢不見的比農場強太多,可是眼界能一樣嗎?
城裡的高樓大廈,城裡的燈紅酒綠,城裡人的生活,哪一樣不是鄉下人羨慕的?
就是農村晴天一身土,雨天一身泥的狀態,就跟城裡比不了啊。
要說人心思變。
以前說窮則思變。
現在來看,經濟上的改善,帶來了思想上的變化。
進城去。
這是多少農村人的夢想。
僅僅是進個城嗎?
不!
是進城背後的利益。
如果有了城裡的戶口,會得到多少便利?
如果有了城裡的工作,會得到多少好處?
如果有了城裡的媳婦兒,那好處更多了。
就盧昌華所知,三分場至少有十幾個年輕的小伙兒姑娘進了城。
雖然是打工,日子比在家要苦,可依然不願意回來。
在他們想來,回來幹啥?
沒有合心意的工作,沒有看著眼熱的紅男綠女。
有的是,春天的風沙,夏天的汗水,秋天的勞累,冬天的寒冷。
就連家裡的大人都說,走吧走吧,走了就別回來。
盧昌華感到,一股看不見卻暗中涌動的思潮撲面而來。
當年他也是這樣走出去的,走的好要早,還要堅決。
他不想再提這個話題。
「爸,場部有飯店在賣狍子肉,會不會跟北山的狍子有關啊?」
「能嗎?」
老盧一聽這話就坐直了身子,轉頭看著兒子。
「難道老六乾的?」
「不知道,我明天去看看。」
「看看也好。」
老盧一家是知道的。
北山養了一群狍子。
兒媳婦不讓殺也不讓賣。
自此,盧家再也沒有吃過狍子肉了。
盧昌華心裡想著這事,一晚上都睡不踏實。
第二天一早,吃了點東西,他就開車去了北山。
北山的小河依然清澈,剛化開的河水很涼。
盧昌華蹲在橋上,把河水中的手抽上來,甩了甩。
刺骨的涼。
起身望了一眼遠處的房屋,煙囪里冒著白色的炊煙。
那裡就是北山藍莓莊園了。
四月底的北山,漫山遍野的野花,微風一吹,帶來沁人的花香。
藍莓已經開花了。
盧昌華鑽進車裡,穩了穩心神,一腳油門沖向了山坡。
自從張老五升職之後,張老六不僅管著北山藍莓莊園,還管著水庫和飼料廠。
管的地方多,也就來回跑了。
盧昌華這次來,沒有通知他,而是自己直接就到了北山。
把車停好,他先走了屋。
負責後勤的人一見是大老闆,心裡就是一驚。
「老闆來了,您也沒提前說一聲,我好讓張總接待一下啊。」
「張總不在?」
「啊?他去水庫了。」
盧昌華大眼一掃,廚房裡正在蒸饅頭。
他轉了一圈,轉身出去了。
那人對廚師低聲吼道:「快,把東西收起來。」
「哎哎。」
做飯的大師傅則把盆里的一塊肉裝進了塑料袋裡。
左右看了看,找了個紙箱子扔了進去。
那人一個箭步衝出廚房,躲進了裡屋。
拿出電話撥了出去,中間還按錯了幾個號碼。
「別急,別急。呼呼~」
他深吸了口氣,重新撥了號碼。
「嘟」的一聲,電話通了。 「張總,大老闆來了。」
「好,好,我知道,我知道。」
他放下電話,雙手在褲子上搓了搓,把手心的汗珠子擦乾淨。
盧昌華一直往山坡上爬。
直接來到了狍子溝頂。
溝里冷冷清清,根本就沒有狍子。
嗯?
這些狍子哪去了?
想當初,這裡可是一群一群的,至少有上百隻。
聯想到飯店裡的狍子肉,他的心就是一沉。
為了弄清楚真相,他從山坡上下來,直接到了溝底。
按理說,這溝底應該有很多的狍子糞才對。
雖然先積雪融化了大半,綠油油的青草也長了出來。
可怎麼也得有狍子踩踏的印記吧?
沒有。
早些年被狍子種下的藍莓樹也開花了。
按理說,這都不能吸引它們回來嗎?
他的心已經沉到了谷底。
難道狍子都被他們殺光了?
這個想法在心裡里晃蕩。
好像自己的寶貝被人偷了一般。
他轉念一想,這個他們很可疑。
如果北山沒人裡應外合,誰能把他山裡的狍子弄走?
張老六那張憨厚老實的面孔出現在盧昌華的眼前。
難道真的是他?
在溝底轉了半天,終於被他發現了幾堆新鮮的糞便。
這讓他心裡有些欣慰。
還好,沒有被殺絕!
他正打算繼續找找。
山樑上出現了幾個人影。
有人走了下來。
盧昌華也早早的發現了。
「老闆,您來北山也不告訴我一聲,最近這邊有野獸出沒,一個人在這很危險。」
張老六氣喘吁吁的說道。
「哈哈,還就沒來了,我尋思來看看這得藍莓長得咋樣。」
盧昌華在一株藍莓樹旁起身。
「到底是野生的藍莓,這幾年也長起來了。」
盧昌華根本就不提狍子的事。
用手扒拉扒拉藍莓樹。
「走吧。」
「哎。老闆,中午在這吃飯吧?」
「好久沒吃你們這的伙食了,怪想的。」
他當先往山坡上走去。
「北山還有幾個人啊?」
「還是十個,主要就是伺候藍莓。」
「嗯。」
張老六極度熱情,在廚房張羅菜。
盧昌華坐在炕上,讓張老六把員工都找來。
大家在一起好好喝一頓。
「行,正好咱這還有點酒呢。」
在外忙乎的工人都回來了,一一跟老闆打了招呼,然後另做一桌。
「忘了買煙了,我讓他們送來。」
盧昌華起身走到屋外,打了兩個電話,然後一臉笑容的進來,跟他們喝上了。
這頓酒喝得時間有點長。
張老六喝得臉紅脖子粗。
其他工人也喝的舌頭打卷。
「老闆,你也不行啊,這都不半天了,煙咋還沒送來呢?!」
張老六喝高了。
說話就有點飄。
「呵呵,馬上就到了。」
正說著,果真,一個四輪子突突突的開了上來。
分場的老陳頭拎著一個大塑料袋進來了。
「昌華啊,北山這路真不好走啊。」
「哈哈,老陳頭,是你送煙啊,我還以為誰呢。」
張老六這下放心了。
「來,來,一人一包煙,自己拿。」
大老闆發話了,工人不管那些,自己拿起一盒,拆開抽了起來。
「來來,陳大爺,伱也陪老六喝點。」
「我,我,我就算了,一會兒還回去呢。」
「急啥?喝點喝點。」
張老六拉著老陳頭,非讓他陪著喝。
那就喝點吧。
生力軍已加入,張老六又喝了三杯。
屋裡推杯換盞,喝的熱鬧。
外面天色也暗了下來。
老陳頭實在是不能再待了,起身告辭。
盧昌華把他送了出去。
張老六已經喝的五迷三道了。
躺在炕上呼呼大睡。
工人和廚師也沒少喝,一個個都歪在炕上。
送走了老陳頭。
盧昌華的電話響了。
「我們已經到了分場,馬上就來。」
「快點。」
也就半個小時,幾道車燈射了過來。
而後在屋外熄滅。
盧昌華拿著手電筒照了照。
「昌華,你沒事吧?」
王瑤一臉焦急的問。
「沒事。」
「你們都進去,他們喝高了,你們守著門窗,別讓他們跑了。」
車上下來的大漢,呼啦一下衝進屋裡,把門窗都守住,看著躺在炕上的人。
遠處,又有車燈晃晃悠悠的過來。
盧昌華迎了上去。
二龍山林場的孫主任從車上下來。
「人呢?」
「在屋裡。」
吉普車裡又下來四個警察。
「要不我早就來了。這不是等他們嘛。」
孫主任趕緊介紹。
這幾人是沾河林業局森林公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