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路，少年心 第五十二章 說不說都一樣
清晨時分，陽光漸漸有了溫度。
閆君廟內，青苧懷裏抱著個女童，靠在石像下麵熟睡，中年男子眼中布滿血絲，一夜未睡，他緩步走了過來。
“姑娘……姑娘……”
青苧慢慢睜開眼眸，見中年男子伸著雙手，她楞了一會，然後連忙將女童遞了出來。
“有勞姑娘了……多謝！”男子一臉感激道。
男子抱起還未醒來的女童，緊緊的抱在懷中，嘴唇貼在了女童前額，他緩緩走到門外，見前麵不遠有個人垂首坐在碎石上，懷裏還抱著根棍子。
此人正是季人離，他害怕那兩個逃走的大食鬼再次折返回來，於是在外麵守了一夜，因為害怕反應不及，他將四肢上的鐲子招了出來，重新變作殺豬棍抓在手裏。
聽見身後有動靜傳來，季人離翻身而起，看到是這對父女後，這才放下心來。
“小兄弟，對不住……是我差點害了你們……”男子莫名其妙的說道。
季人離疑雲滿麵，問道：“大叔說的這是什麽話？雖然那個大食鬼穿著您夫人的皮囊，但她終究隻是個大食鬼！”
男子抱著女童坐下，搖了搖頭。
“對了，你們應該知道外麵的形勢吧，怎麽一家人還敢來這種地方？”季人離很好奇，他覺得如果是他的話，他肯定會帶著妻女躲在一個安全的地方，就好比秀安城。
男子頹然一笑，說道：“其實，我們一家三口是準備去往秀安，想在那裏安度一生，哎……我們一路上也遇到過兩撥大食鬼，但我家夫人跟公子一樣，也是修行之人，那兩撥大食鬼也都死在了我夫人手上，本來我們以為一路上都會這麽順利，沒想到遇到了第三波大食鬼。”
“你和你女兒是……是怎麽逃出來的？”季人離問道。
男子想了半天，歎息道：“是我夫人臨死前，祭出一張仙法符籙，這才擋住那夥大食鬼！不然……”
季人離突然一愣，急切道：“臨死前？這麽說你早就知道你夫人已經死了？”
男子抬頭望向遠方，不置可否。
“那你為什麽不早告訴我們？”季人離心裏有點火氣，雖然男子沒說，他師兄李辟方也早已發現，但這是兩碼事。
話畢，季人離重新做回碎石上，“算了……說不說都一樣！”
男子看著季人離，半晌又轉回了頭，好似自言自語道：“我夫人是真正的修行之人，才貌俱全，溫婉可人，如同天上的仙子，她願意下嫁於我，對於我來說，本就是個奇跡，昨晚……我以為這隻是另一個奇跡，也許她真的僥幸活了下來，但……沒想到，差點害了你們。”說罷，男子朝季人離跪了下來。
“希望小兄弟能原諒我們父女二人！”
“大叔，我剛才已經說過了，你說不說都一樣，不是在安慰你，我師兄早就發現他們都是大食鬼！”季人離趕忙扶起男子。
男子點了點頭，一直看著地上，輕聲說道：“那就好……那就好……這樣我也沒了遺憾！”
季人離順著男子目光看了
下來，光禿禿的地上，三個人卻隻有他一個人的影子，他心裏一驚：“大叔……你，發現了？”
正在這時，男子懷中的女童醒了過來，她揉了揉一雙大眼睛，一臉疲憊。
“爹……我娘是不是再也不會回來了？”
男子笑了笑，沒有回答，“心兒……我們走吧！”
原來，女童叫做心兒。
“爹，我們去哪，是去找娘親嗎？”女童一臉期待。
男子搖頭道：“去我們該去的地方……來，心兒，過來跟這位哥哥道個謝……”
女童乖巧的走了過來，“心兒謝謝大哥哥……不過……昨晚大哥哥要是能幫心兒抓住娘親就好了……”女童撅著小嘴，模樣惹人憐愛。
男子麵色尷尬的望了一眼季人離，抱拳說道：“祝公子……一路安康……”
季人離心裏有些不是滋味，他知道，男子肯定是發現了他們父女二人已經沒了肉身，不過是魂魄之體，或許，男子的夫人將兩人的魂魄救下，隻是希望他們能走入下一世，而不是被大食鬼吞入腹中。
“走好……”季人離望著越走越遠的兩個背影囁嚅道。
就在兩道背影快要消失的時候，忽然間起了一陣風沙，季人離隱約看到那對父女的腳下出現了一條顏色明顯區別於沙地的黃土路，黃土路上，人影攢動。
“那是……”
季人離心神巨震，那條黃土路他還有些印象，等他跑了兩步想追上前去看看的時候，前麵的一切卻忽然消失的無影無蹤，好似隻是他一時眼花！
“他們走了？”有個聲音傳來過來。
季人離回頭，看到青苧走了過來，他微微有些驚訝，問道：“青苧姑娘也看出來了？”
青苧點頭，說道：“嗯……我記得小的時候，我爺爺剛過世的那幾天，我還一直能在院子裏看到他，但我爹娘從來不信！”
“可能是你爺爺舍不得你……”
青苧莞爾一笑，“是啊，我記得爺爺的院子裏有顆棗樹，他每天都會拿著竹竿敲一些下來，等我每天早上過去吃！”
“對了，還一直沒問過青苧姑娘到底要去什麽地方？”
“黃犁關……其實，走廣流的話，並沒有多走多少冤枉路！不過公子放心，等路過我家的時候，我會讓我爹給你們多備些盤纏！”
這時，又有個聲音傳了過來，“師弟，你說如果陸姑娘看到你這個樣子，會不會生氣？”
季人離回頭看著自家師兄李辟方，沒好氣道：“陸姑娘可沒這麽小氣！”
“那是你還不懂女孩子的心！”李辟方臉色蒼白的說道。
“說的好像就你懂一樣！”季人離回道。
李辟方搖頭道：“我也不懂，不然我也就不會再這裏！”
“那你應該在哪？”
李辟方輕呼一口氣，沒有回答，而是回頭說道：“唐吉，收拾收拾東西，我們這就動身，爭取晚上進入首府廣流，否則，再有什麽
意外，我可沒本事再救你們一次！”
“師兄，我記得那個藍衣服的大食鬼說過一句話，他說要借助我們的皮囊打入涼州李家……”季人離突然說道。
李辟方咧了咧嘴，說道：“你師兄我不聾也不傻，當然記得！”
“你說這大食鬼會不會跟法宗……”季人離皺著眉頭猜測道。
“連你都看出來了？”李辟方有些意外“說說看，你有什麽想法？”
季人離想了想：“既然他們想打入涼州李家，那他們肯定知道你的身份，還知道你跟涼州的大世子李安，還有三世子李貞關係不錯！我想，會告訴大食鬼這些事的，也隻有在秀安的時候，那些追殺我們的法宗門人了！”
李辟方點了點頭，“其實，當今天下，和你這般想法差不多的人也不少，但卻沒人敢吐露分毫，另外再告訴你個秘密，老周的消失，或許就跟這個有關！”
“難道是法宗勾結大食鬼要殺了老周？所以老周才受的傷，最終逃到我們月陽坡去？”季人離問道。
話畢，李辟方手指一點，被季人離抓在手中的殺豬棍一下子飛了起來，直接敲在了他的頭頂。
“不長記性，還敢叫老周？”李辟方板著臉道。
季人離抱著腦袋齜牙咧嘴，“我這不是都跟你學的？而且你都說了，未來我就是漉奉崖的新任崖主，你就是這麽對崖主的嗎？”
李辟方咂著嘴道：“不知道是誰說不願意做什麽崖主來的！”
兩個時辰後，四人已經騎馬上了去往廣流的官道，路上不再是荒無人煙，行人開始多了起來，有三五成群的豪客，還有不少精致的馬車，一看就是出自富貴人家。
季人離一臉好奇，來回看個不停。
“別看了，這些都是去廣流參加幻海盛會的，不信你隨便攔住一輛，車裏肯定坐著一個花枝招展的美嬌娘！”李辟方說道。
“師兄，你真的沒事？”季人離看著自家師兄的臉色，好像比在閆君廟的時候更白了一些。
“哼……死不了……”
“師兄現在的修為還剩下多少？”季人離感覺的到，李辟方從早上醒來後，身上的氣勢好像比往日弱了一些。
李辟方笑道：“昨晚之前，我還剩變化境後期的修為，現在，差不多隻有變化境初期的修為了。”
“要不，我們不去扶啼山了？”季人離忍不住說道。
“怕的什麽？我這一身的修為隻是給別人看的！即便是隻有變化境初期，如果再來一個金丹境的大食鬼，我依舊照殺不誤！”
“要是遇上第四境神遊境的呢？”季人離接嘴道。
李辟方斜著眼看過來，說道：“你這是巴不得你師兄被人打死！”
季人離搖頭道：“才不是，我還有好多事情要做，我知道沒了師兄我現在還做不到！師兄，你在廣流養好傷再走吧！”
“等不及了，我們也隻有這一次機會，錯過這一次，就要等到明年，但是法宗不會給我們那麽多時間！”李辟方無奈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