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路，少年心 第二十章 教識字的師傅
少女埋頭抄書的時候，季人離走到旁邊，少女正在寫的一個字，他有些熟悉，他認得這個字左邊是個‘女’字，右邊雖然看著眼熟，但卻不認識，左右合起來更是不知道什麽字。
季人離指了指，問道：“這個是什麽字？”
少女停下筆，收起了笑容，過了片刻，才緩聲說道：“這個字，左邊是個‘女’，右邊是‘良’，合在一起就是爹娘的‘娘’字！”
季人離隻顧低頭看字，像是要將這個字刻在腦海裏，沒有發現一旁的少女臉色逐漸低沉，他繼續問道：“為什麽要這麽寫呢？”
少女沒有絲毫不耐，回道：“這是說在某一天，會有一個心地善良的女子將你帶到這個世上，疼你愛你，不求回報！”
季人離呆呆的點頭，說道：“記住了……”
話畢，少年若有所思的走回對麵，繼續磨起墨來。
“陸姑娘，你說，會不會有哪個做娘的，會狠心丟掉自己的孩子？”季人離低著頭問道。
少女微微楞了一下，不明白少年什麽意思，但還是回道：“哪個做娘的能這麽狠心，疼還疼不過來，怎麽會狠心丟掉？”
少女抬頭，看到少年一邊磨著墨，一邊看著硯台發呆，她有些了然，輕聲道：“如果真有這種事情，估計那個做娘的，應該有不得已的苦衷吧，說不定是遇到了什麽危險……”
少年猛的抬頭，雙眼冒光的說道：“你是說我娘有危險？”
話音剛落，少年覺得這句話說的非常唐突，自覺有些失態，然後飛速轉身跑了出去。
少女看著季人離的背影，神色複雜，等少年腳步聲消失後，少女想要重新提筆抄寫，但筆尖懸在紙上半天也沒有落下，少頃，少女一把將筆丟在桌上，濺出一片墨水，她起身走到門外，一抬腳便躍上了屋頂，然後腳步不停，一直奔到秀水河邊，暗自流淚。
直到夜幕降臨，少女依舊端坐岸邊，此刻，身後有腳步聲傳來，少女卻沒有回頭，畢竟像她這般自幼修行之人，五感強大，早就能做到聽聲辨人，她猜的出來，來人應該是季人離。
“找遍了秀水別院不見你人影，小翠姐說你可能在這裏！”季人離說道。
見少女沒有說話，少年繼續說道：“今天那些話我不是有意問的，隻是一時控製不住……”
少女轉頭，若有所思的問道：“你娘不要你了？”
季人離望了少女一眼，回道：“算是吧，我隻知道我剛出生不久，就被人丟在月陽坡的客棧，他們都說，那個人應該就是我娘！”
少女眼神暗淡，轉回頭看著河
麵，說道：“所以，你是要去找她？”
季人離點頭道：“嗯！想聽她當麵告訴我一個理由！”
少女‘哦’了一聲，說道：“那你還好一些，說不定以後你們還有相見的一天，而我娘……我也隻能在心裏想想而已……”
季人離歎了口氣，勉強一笑，打岔道：“小翠姐說燒了你最愛吃的土豆燉肉……”
少女笑了一聲，站起身，說道：“嗯！咱們回去吃飯……”
少年點頭，與少女一起返身回去。
此時，岸邊一片寂靜無聲，隻有晚風吹過河麵，蕩起的陣陣波紋，靠近岸邊的河麵上，毫無征兆的冒出一片水花，不多時又重歸平靜。
秀水別院內，除了柳星奎依然虛弱的躺在床上，其餘四人正在桌上吃飯，白天的時候，綠櫻想起了跟他們一同來到秀安的百姓，於是小翠特地去了一趟南城門，守將張蔽告訴她，昨晚在城外安頓的百姓，一大早就被宋遠書和陸顏帶到了城內，並且安頓在了秀安城西，而且會由陸將軍府出麵，知會城西的一些商會或者大戶，給那些百姓提供一些養家糊口的活計。
吃完飯之後，季人離特別勤快，幫著小翠收拾碗筷擦桌子，動作麻溜，絲毫不拖泥帶水，比客棧的小二還要小二，讓小翠和陸嬋娟暗暗咂舌，小翠心道，難道幹活也是修行的一種？
直到裏裏外外都收拾妥當，季人離看到後麵的書房內還亮著燭火，於是，他悄悄走到了門口，翹首望了望，陸嬋娟一身素白長裙，手握長筆，正坐在桌前靜靜抄寫，她臉側有兩縷發絲垂下，襯著燭光，說不出的好看。
“鬼鬼祟祟的做什麽？進來就是！”陸嬋娟頭也不抬的說道。
季人離訕訕一笑，跨步走入。
方才在飯桌上，兩人已經說定，以後由陸嬋娟教季人離識字，但是季人離必須要叫少女一聲師傅，綠櫻和季人離都有些為難，少女連忙解釋，說她隻是以個人的身份做個教少年識字的師傅，與他們道宗無關，也絲毫不涉及修行，她也不會故意跟別人提及，綠櫻這才點頭。
季人離從小到大，沒有拜過誰為師，也沒有做過誰的徒弟，隻覺得‘師傅’一詞，不過是個稱謂。
於是，進門後，季人離大大方方的叫了一聲師傅，然後拖著個板凳坐到少女對麵，少女聽著這聲‘師傅’感覺格外受用，於是丟了紙和筆過來，開始端起師傅的架子，興衝衝的教著少年識字。
結果，剛過半個時辰，少女就撂挑子不幹了，無他，季人離這個徒弟實在太笨，除了‘娘’字寫的像模像樣，‘爹’字教了八遍，依然寫成個四不像，季人離嘀咕了一句，說他可能跟‘爹’字沒有
緣分，聞言，少女白眼一番，立馬甩臉子走人，她現在隻想去喝口酒壓壓驚，她長這麽大，沒見過這麽笨的。
少年坐在桌前，臉頰燥的通紅，無地自容。
直到月上中天，季人離才走出書房，足足兩個時辰，終於將‘爹娘’二字寫了出來，‘爹’字馬馬虎虎，‘娘’字寫的有陸嬋娟八分真傳。
季人離來到柳星奎的房門口，見綠櫻正一手拿著一個大瓷碗，瓷碗裏還有一些草藥殘渣，應該是小翠給兩人熬的，季人離連忙接過去，一路小跑來到別院大門外，將殘渣倒在了路口，這是小翠告訴他的，傳言，將藥渣子倒在路上任人踩踏，病要好的快些，雖然不知真假，但季人離臨走前，還是抬腳在上麵踩了兩下。
季人離將兩個瓷碗放回灶堂，走到小院時，見綠櫻還坐在門口，於是緩緩走了過去。
綠櫻轉頭問道：“今晚學了幾個字！”
季人離一陣臉紅，憋了半天，說道：“兩個……”
綠櫻笑了笑，說道：“不急，慢慢來……”
季人離走到綠櫻旁邊坐下，問道：“你傷勢好些了沒？”
綠櫻回道：“恢複了一些，要想全部好利索，估計還要月餘時間！”
季人離點了點頭，說道：“還好有陸姑娘和小翠姐幫忙，聽小翠姐說，平常人家可承擔不起一個月的草藥錢！”
綠櫻眼睛一亮，問道：“你是不是看上人家陸姑娘了？”
季人離連忙搖頭，模樣窘迫。
綠櫻捂嘴一笑，正在這時，屋簷上有個小水滴落了下來，正好落在季人離的臉上。
“下雨了？”季人離伸著手，抬頭看天。
但天空上，圓月當頭，繁星閃耀。
綠櫻猛的站起，全力壓下腿上傷口傳來的劇痛。
“你先到屋內，不要出來，我去看看！”綠櫻低聲說道。
“還是我去吧，你傷勢這麽重……”季人離阻攔道。
“算了，我們倆一起去，這樣還能有個照應……”
話畢，季人離使出渡山河，跟著綠櫻一起跳上屋頂，四處查看，不遠處，有個濕漉漉的印記引起了他們的注意，二人緩緩走了過去，低身查看，這印記像是個腳印，還有一道水痕從印記處一直延伸下去，方才，落在季人離臉上的水滴，應該就是來自於此。
季人離站起身，朝遠處眺望，隱約間看到那條秀水河上，有什麽東西一閃而逝，他想過去看看，但綠櫻行動不便，自己又無太大本事，害怕遇到什麽應付不了的事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