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謀划倭國(下)
第179章 謀划倭國(下)
等嘉靖帝和陸炳把明天的王道秋,安排的明明白白,調侃夠了后。王道秋才緩緩的明知故問道:「陛下,臣在奉天殿門口,看到倭國使節跪在那兒,這是怎麼一回事啊?」
「嗨王卿,你可別提那個倭國人了,提起他,朕就來氣。近些年倭寇屢擾我沿海地區,朕曾數次給倭王傳旨,讓其約束好子民,不要再讓他們岀海襲擾我大明,並對那些已淪為海寇的倭人,嚴懲不怠,可結果啊?」
「那倭王真是把朕的旨意,當耳旁風啊!還有此次,他們說是來給朕拜壽,可他們送的禮品,只是幾幅那倭王寫的字,以及一盒珍珠,一把倭刀。王卿你說,倭王他這是什麼意思?拿朕開涮是吧?說實在的,他倭人也就是外邦,朕得顧及我大明的體面。如果他們是我大明的土官,他們敢這麼怠慢朕,朕早就讓陸炳,用詔獄的刑罰教他們做人了。」
聽王道秋問到倭人的事,嘉靖帝氣不打一處來,憤憤的說道。
而等嘉靖帝說完,王道秋也是知道了,現在的大明真是一點兒,也沒把周邊國家放眼裡啊!日本戰國時代都打了半個世紀了,嘉靖帝居然還以為倭國是那倭王說了算。憑這,你就說現在這大明的對外情報工作吧,那真是真真正正的睜眼瞎啊!
明白了這個,王道秋悠悠的向嘉靖帝解釋道:「陛下,這你倒是冤枉了那倭王。這樣吧陛下,臣跟你稟報一下,現在倭國那邊的情況吧。陛下,那倭國相較我種華,過不下去了就改朝換代不同,他們那邊每次社會大的動亂,換的都是將軍和大臣,不換倭王,所以一代代倭王都傳了上千年了。」
「但雖說這倭王挺過了一次又一次的社會動蕩,沒被底下人換掉。但大概是從我國的唐朝時期開始,倭王就長期被身邊的外戚和權臣控制,沒了實權。後來倭軍中的大將軍,滅了權臣和外戚集團,自己控制了朝政,他的議政廳叫幕府,以後倭國的朝政也就幕府說了算了,倭王也就淪為了一個只能簽字蓋章的擺設,類似於曹操手裡的漢獻帝。後來大概在我朝成化年間的時候,倭國發生了由底下地方軍頭髮起的動亂,倭人稱之為應仁之亂。」
「這場應仁之亂,一亂就是十餘年,原本操控倭國權力的幕府大將軍,其實力也因為這十餘年的平叛,而消耗大半,失去了對地方的絕對約束。然後倭國國內就有如我國唐末時期那樣,各地地方藩鎮割據,封疆裂土,群雄逐鹿,幕府大將軍只能控制他們都城附近。」
「而倭國自我朝成化年間開始亂起來后,那倭王的日子就是一日不如一日。倭王原本的那些滿朝文武早沒了,就他自已小門小戶住在王宮裡,還經常缺糧少食,窮的揭不開鍋。甚至那土御門倭王死後,因為沒葬儀費用,從而無法下葬,就一直在那兒擺的。後來還是倭國的將軍和一些貴族實在看不下去了,才組團捐資操辦了葬禮,讓倭王體面下葬。」
「因為沒有實權,這倭王不僅窮,他的社會地位更是低,活得很憋屈。比如倭國就曾發生過這麼一件事情,一個叫土歧賴遠的地方藩鎮,他在酒後就當街箭射倭王,打砸倭王的牛車,這件事在倭國稱作狼藉事件。陛下,現在的倭國就有如我國的春秋戰國時期一樣,底下諸侯攻伐不斷。那倭王就有如那東周王,他就是一擺設,國家名義上的王,他根本管不了底下。所以陛下你把倭寇的責任,讓倭王他來背,這委實是太冤枉他了。」
王道秋將這被倭人稱之為「戰國時代」的十六世紀倭國,簡單的向嘉靖帝做了個介紹。
而嘉靖帝在聽完王道秋的話后,也是階級本能的拍著桌子,站在他帝王的立場,大罵倭人的無君無父,犯上作亂。罵過了之後,嘉靖帝還大言不慚的,說要派兵護送倭人使節回去,去幫倭人振王綱。
等嘉靖帝罵爽了之後,王道秋又說道:「陛下,臣剛路過這奉天殿門囗時,看那倭人跪在那兒,臣一時好奇,就過去與他攀談了幾句。他自己說他叫藤原拓海,是現任倭王的大王子。」
「對對對,王卿,他也是這麼跟鴻臚寺的人說的,鴻臚寺卿曾將此事稟告過朕。」
「是是是,陛下,現在那些倭人,其實就是我們這邊的人和朝鮮人渡海過去,和原來當地的土人,民族融和而成。秦時徐福帶三千童男童女,出海為秦王尋找仙丹。因為沒完成任務,按秦律所有人都得死,因此他們不敢回來,就滯停在那倭國。這可以說是倭人開智的開始,後來唐時,倭人大量派遣唐使,全面學習我中土文化。可以說,現在的倭人和咱們同文同種同倫理,他們的王位承繼,也大致與我中土相近。所以不出意外的話,現在跪在奉天殿門囗的那個藤原拓海,他將是下一任的倭王。」
下一任的倭王!這句話戳中了嘉靖帝的心。嘉靖帝這人就是那種吃軟不吃硬,自恃甚高的人。他剛才已經從王道秋口裡知道,現在的倭王在倭國,就是權臣手裡的漢獻帝,是個小可憐,那些倭國權臣都欺負他。
王道秋剛才說的那些,早己是勾起了嘉靖帝強者對弱者的保護欲。因此現在王道秋一說,那奉天殿門口跪的藤原拓海,可能就是下一任的倭王。嘉靖帝那強者對弱者的同情心,立馬就濫爛了。 於是王道秋話音一落,嘉靖帝就對身邊的呂方下旨道:「呂方,你去讓那個藤原拓海別跪了。另外著鴻臚寺以國賓之禮待之,晚上朕的萬壽宴,讓他坐朝鮮國王子下首。另外,他走時以給朝鮮國兩倍給他回禮。」
「諾」
嘉靖帝下完旨,呂方應諾而出。等呂方走後,王道秋又向嘉靖帝進言道:「陛下,這倭國王子,在他走之前,陛下最好見他一面,給他充分的臉面。另外陛下也知道,等給陛下過完四十萬壽,臣就該去山東了。到時那登州船廠也就該大幹特幹了。陛下,有勛臣們的人脈和財力,臣相信在明年夏天以前,登州當就可以建起一支,馬馬虎虎看得過眼的遠洋船隊。到時我大明去倭國,不應該只是去賣些絲綢茶葉,還應該去倭國尊王攘夷。」
尊王攘夷,這口號的性質類似於朱老四造反時的那個「清君側」,這裡面的道道嘉靖帝懂。說實在的,以嘉靖帝的階級立場,他也忍不了底下大臣、軍頭,爬到君王頭上這種事。所以他剛才一聽王道秋說的,倭王現在在倭國被欺負的有多慘,他立馬就是拍桌子,嚷著要出兵倭國了。
但說歸說,嘉靖帝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以現在明軍那弱的讓人心碎的戰鬥力,讓他們去倭國對戰那如狼似虎的倭寇,嘉靖帝實際上心裡是虛的一逼的。
所以現在王道秋提要岀兵倭國這事,嘉靖帝不相信以王道秋的聰明,王道秋會不知道這裡面的巨大風險。
於是聽完王道秋的話,嘉靖帝就滿臉問號的說道:「愛卿浙江人,浙江是倭亂最嚴重的省,那倭寇有多兇殘,相信愛卿也聽說過吧?朕接到的東南塘報,說那些倭寇個個短小精悍,戰陣之上悍不畏死,在於我明軍對戰時,往往百人就可擊潰我明軍千人。愛卿啊!那倭島上朕可聽聞有上千萬倭人,他們的壯丁不下百萬。百萬倭寇,這要擊敗他們,咱們恐怕就是把九邊邊軍,全國衛所兵都調過去,也未必能擊敗他們吧!」
嘉靖帝向王道秋提出了他的擔心,這也是當下很現實的問題。王道秋聽完嘉靖帝的話,想了想后說道:「不是這樣的陛下。誠如陛下聽言,如果倭國上下一心,團結一致,那他就可以集結起百萬雄兵。而要那樣,咱們還調兵去進攻倭島,那確實就是不智了。畢竟倭人悍不畏死,這方面他們遠超我明軍。」
「但陛下,倭國他們現在可不是一個整體啊!他們現在全國有上百個諸侯封疆裂土,一個個都想有一天自己可以稱孤道寡。倭國現在那是戰亂不斷,民不聊生,而且我們若登島,那是去尊王的,並不是要佔其土,這應當不會引起倭人普遍的反抗。而且現在那倭王雖說手中並無實權,但畢竟在名義上,他還是倭國的君主,倭國各級官吏的任免,國家政令的執行,都需要他簽字蓋章。」
「另外倭王在倭國底層老百姓心裡,那還是很有份量、很得人心的,倭國普通老百姓都把倭王當神。否則倭王一脈,也不可能傳承千年。所以咱們去倭國,不佔其土只尊王,這樣咱們不僅可以佔據大義,還能得到倭國底層的人心,讓他們配合咱們。」
只尊王不佔土,這的確在道德層面上,說起來很高尚。不過這在嘉靖帝聽來,他怎麼聽怎麼都覺得是自己虧了呢!
於是在王道秋話說完,嘉靖帝就開始拐彎抹角,暗示王道秋,咱們這又出軍費又死人的。到頭來成全了那倭王,而咱們自己最後卻只落一名聲,啥實惠也沒有,這是不是太虧了。
而王道秋在聽完嘉靖帝的話后,他忙誘惑嘉靖帝道:「陛下,咱們幫倭王重掌實權,那可不是要讓他像陛下一樣,在倭國可以一言九鼎。更不是要幫他消滅倭國的所有諸侯,而只是幫他成為倭國國內最大的一個勢力,讓他說出的話,那些諸侯會慎重考慮一下。這樣一來,那倭王只能效忠於陛下,否則一旦失去我大明的支持,或我大明去支持倭國的其他諸侯,那他倭王就什麼都不是。」
「而只要倭王他不得不聽我們的,倭國的那些諸侯他們畏懼我們,那倭國的人財物,就將為我大明所用。陛下,倭國可不是現在看上去的這麼一窮二白啊!倭國王都不遠,有一個石見銀礦,他這麼一個銀礦,就足可抵我大明全國的銀礦。還有倭國佐渡島上的金礦,放我大明,那絕對就是最大的一個金礦,所以倭國也被人叫做金銀島。」
「只是一直以來,倭人那採礦和冶鍊技術都不行,現在還多雇傭朝鮮的工匠來幫他們,因此產量很小。而如果咱大明可以控制那些金銀礦,即使采出的金銀與倭國對半分,那咱們一年將獲多少金銀?還有陛下,世人都知道那些倭人腦子缺根筋,打仗只知道服從長官,不會去想自己的生死,因此戰鬥力很強。那如果咱們在倭國說了算,每年從倭國抽調萬餘軍兵來幫咱們戍邊,幫咱們以征不服,那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