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又高又難拱
第80章 又高又難拱
殷正茂生無可戀,王道秋他們幾個又笑的盡興,這時最尷尬的就要數高儀了。即管這事兒純屬意外,高儀他沒有任何的過錯,但畢竟以後他曾經的好兄長殷正茂,在名份上得管他叫「爹」了。
正因為這實在太尷尬,於是高儀他只好強裝著跟個沒事人似的,一臉平靜的沖王道秋他們說道:「抑之兄,叔大賢弟,良楨賢弟,你們知道這次會試,你們考了第幾名嗎?」
高儀這問題問到點子上了,一聽高儀這話,張居正和袁洪愈高興了。因為高儀問他們知不知道,自己考了第幾名,這不就等於是在告訴他們,他們已經考中進士了嗎?
所以聽到高儀的這個問話,袁洪愈和張居正,忙上前去向高儀打聽,自己到底考了第幾名。而已經知道自已考了會元的王道秋,則去安慰已經從高儀話里,聽出自己落榜的胖子。
高儀對袁洪愈,張居正賣了會關子,最後才告訴他倆,他倆這次會試考了第幾后。高儀他話風一轉,向在那兒安慰胖子的王道秋問道:「良楨賢弟,難道你就不想知道,自己這次會試考了第幾?」
「會元捨我其誰啊?」
一聽高儀問自己難道不想知道,這次會試考了第幾,王道秋沒忍住想顯擺的熱情,實話脫口而出。
而高儀在聽了王道秋的狂言后,對於王道秋的自信,他真心的感慨道:「良楨賢弟,你果然是百年難得一遇的天才。說實話良楨賢弟,為兄在那九天七夜的巡考中,只看到你吃飯睡覺和出恭,從未見過你提筆答題。當時為兄還以為你考前多在外忙那些雜事,沒有好好溫書,上了考場就做不出題了呢!可是後來據,收你那一排考卷的收卷官,高拱高肅卿說,他在收你卷子時,曾留意過你答的題和你打的那些草稿。高肅卿說就你做的那些題,他敢打包票,你的成績絕不會掉到前十以外。果然最後成績出來,良楨賢弟,你高中會元啊!」
「什麼,良楨賢弟他是今科的會元?」
「子象賢弟,你這不是戲言吧!」
「怪怪,會元啊!不得了,不得了。」
…………
高儀將王道秋高中會元的事一公開,袁洪愈、殷正茂、張居正三人被驚的是外焦里嫩的。然後就是七嘴八舌的說開了。
不管他們相不相信也好,接下來當報喜的差役一撥一撥的,將袁洪愈,張居正的喜報送到他倆手裡。最後又將王道秋高中會元的喜報,送到王道秋的手裡后,眾人那都是一副看怪物的眼神看著王道秋。
這個時候王道秋也不敢裝逼,於是他在一眾自己好友那朝聖的眼神下,努力壓抑住自己想吹牛逼的衝動。裝著一副低調的三孫子模樣,走到高儀面前,低三下四的問道:「子象兄,你知道小弟的房師是哪幾位嗎?」
「知道啊!你的四個房師,高拱高肅卿和陸樹聲陸與吉,都是我的同年,現在也都在翰林院與我共事。至於你的另兩個房師嗎,他們一個是都察院的,一個是刑部的。他倆當年也是翰林院的,不過為兄入翰林院那年,他倆剛好外調為官。所以為兄與他倆並不熟,這個你到時去拜師的時候,問問高肅卿就是了,他們一個房批卷的,應該比較熟。」
「行,那行吧,那子象兄現在,能不能帶小弟去拜謁一下,與你相熟的高肅卿和陸與吉,兩位房師?」
「可以啊!肅卿兄和與吉兄的家,為兄都知道。他們這剛出了貢院,現在應該也是在家休息,為兄現在就帶你去。」
「好,那就有勞子象兄了。」
「無妨無妨,我今日反正有空,等明日為兄的那些門生,打探到為兄的住址,就應該來拜謁為兄了,到時為兄就走不開了。來,良楨賢弟,那我們現在就出發吧!」
「有勞有勞。」
跟高儀客氣完,王道秋就在高儀的帶領下,在路上買了些糕點茶葉,先去了順路最近的陸樹聲家。 陸樹聲,字與吉,別號平泉,松江華亭人,也就是現在的上海人。這個陸樹聲,在明代眾多官員里,他算是個奇人。他的奇就奇在他既不愛錢,也不貪權,當官很任性,在他近四十年的仕途中,他實際上就只幹了十二年,其他時間那都是勞紙煩了,不幹了。
就比如他最後一次的「勞紙不幹了」,當時身為首輔的張居正,為了挽留他,特意對他弟弟陸樹德透露:「朝廷行相平泉矣。」張居正的這話翻譯成白話文,那就是:朝廷即將任命你哥陸樹聲為內閣大學士。
張居正打算用內閣大學士的位置,讓陸樹聲留下,這可說是誠意滿滿了吧!結果這個陸樹聲聽了他弟弟傳過來張居正的話后,他一臉牛逼的說道:「我曾作為一介史官,遠離朝廷二十年,難道還希求一宰相之位嗎?以這種虛假的禮遇籠絡我,有何意義。」
看,這個陸樹聲就是這麼頭鐵,張居正用宰相之位,都留不住他。所以明史對這個當官近四十年,正兒八經只幹了十二年的活,卻吃了二十多年空餉的傢伙的最後定性是:陸樹聲狷介耿直,在位時盡心盡職
吃空餉的時候,要遠比幹活的時候多得多。可即使這樣,這個陸樹聲從民間到官方,都對他交口稱讚,你就說這人奇不奇吧?
跟著高儀,王道秋來到了陸樹聲家,沒有什麼達官顯貴的體面,陸樹聲家就是個北京普道的居民小院,有五六間房,空地上開墾有菜地,平時種些瓜果蔬菜,院里還養了幾隻下蛋雞。
陸樹聲今年三十多歲,典型的一個皮膚白嫩,身材矮小的江南文人形象。他話不多,接待王道秋的時候,也是不拘言笑,讓王道秋覺得這人很刻板,喜歡端著架子,自恃甚高。
於是王道秋也就沒有要結交他的意思,禮貌盡到了,他就向高儀打眼色,示意高儀趕緊來上幾句場面話,然後趕緊走。
從陸樹聲家裡出來,高儀就帶著王道秋去了高拱家。
高拱,字肅卿,號中玄,河南新鄭人,隆慶朝時為大明內閣首輔。他嘉靖二十年中的進士,后選為庶吉士,入翰林院深造。后一直在翰林院混了十一年,才在嘉靖三十一年,被選為裕王朱載坖的家庭老師,負責教裕王。
後來他全力支持裕王爭位,投入原始股,等到嘉靖四十五年,裕王登基,高拱他也順利的拿到了公司上市后的分紅,坐上了大明王朝總經理的位置,在公司里地位僅次於董事長隆慶帝。
再後來老董事長隆慶與世長辭,永垂不朽,新董事長萬曆小朋友接班。老闆娘李太后,也就是現在萌萌噠的小丫頭三娘,她看這高拱又老又丑,還不聽話。於是一言不合就把老高拱,給趕回他河南老家,讓他去吃自己了。然後換上了又帥又能幹的中年帥哥,張居正。
閑話少敘,王道秋跟著高儀來到高拱家時,看到這高拱家可比剛才的那陸樹聲家可強多了。雖然高拱現在還不如高儀,他在翰林院混了六年,還只是個正七品
但不同於苦孩子高儀、陸樹聲,高拱他是官二代,高拱他老爸高尚賢,是正德十二年的進士,歷任山東按察司提前僉事、陝西按察司僉事,光祿寺少卿。雖說高拱他老爸混了一輩子官場,充其量也只能算個中層吧!但總比種地賣苦力的老百姓強多了,所以高拱家有他老爸留的老底子,那他住的地方自然不差,至少那大門,房舍都是油漆涮的鋥亮,讓人看了又乾淨又嶄新。
進到高拱家,三人分賓主落坐,高拱經過九天七夜監考王道秋,他對王道秋這人很好奇。一個明明懶惰如豬的人,他怎麼就能考中會元呢?
於是在王道秋和高儀坐下不久,大家客套話說過之後,高拱就是一個又一個問題的開始考教王道秋。當然像高拱這樣行政能力,在整個中國歷史數以千計的宰相里,都能排在前十的實幹家。他考教王道秋,當然不會讓王道秋做什麼四書五經八股文,或來段死記硬背的法律知識,歷史知識的背誦。他考教王道秋的全是那些,可以用來治國安邦的策論。
說實話,如果高拱跟那些老夫子一樣,現在當場考王道秋四書五經八股文,那王道秋恐怕只能找理由,拒絕回答。畢竟他不能當著別人的面,一副痴傻樣,靈魂傳回圖書館。
而考策論嗎!後世網路社會裡洗禮過的,還會怕這個?於是隨著高拱的一個個社會難題拋出,王道秋想都不想,脫口而出就是後世幾百年後總結的經驗教訓,從問題的現象看本質,以及各個解決辦法的優缺點,和適應的人群和環境。
王道秋說的這些,跟什麼少年意氣半毛錢關係都沒有,全是老成謀國,在現實社會中切實可用的辦法。這些超過當今社會幾百年的認知,從王道秋口裡,一句句的有如長江之水,浩浩蕩蕩的自青藏高原,噴涌而下。很快就把問問題的老師高拱,變成了聽課的小學生高拱
王道秋一篇長篇大論下去,高拱聽的是大覺過癮,很多以前他想不明白的問題。現在經王道秋這麼一點撥,他立馬是頓悟了,就跟武者打通了任督二脈似的。
聽過王道秋的治理名言,高拱是徹底服了,拍著巴掌就高興的叫道:「國之大幸啊,國之大幸,天佑我大明啊!會元郎,說實話,在考場上老夫對你的印象很不好。但今日聽了會元郎的高論,老夫得承認,在考場上的確是老夫眼拙了。憑會元郎的大才,那些會試題的確是不值一提啊!哈哈哈哈,我大明人傑地靈,百年內必出一個曠世奇才。會元郎,你就是上蒼送給我大明的治世能臣啊!」
領教了王道秋那「經天緯地」之才,高拱也是服了,滿臉堆笑毫不顧形象的就說,王道秋是他的忘年交。
而對於高拱這人,王道秋熟讀歷史后,對他的印象也不錯,這人不夸夸其談,有實幹精神,而且個人品行操守很好。少有的缺點恐怕就是有些貪戀權力,和不大聽得進別人的意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