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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釜底抽薪

  第52章 釜底抽薪

  看到了自己在有生之年,是絕對不可能挖完的鐵礦山,嘉靖帝心滿意足的上了船,離開了這宣化前線。


  心情好,嘉靖帝就一張太師椅坐船頭,欣賞起了河兩岸,他的江山。


  北方的山野在這個快要入冬的時節,說實話是亳無秀美可言,顯得是非常的蕭瑟,讓人看了有種莫名的傷感。


  但是這個時候的嘉靖帝他心情好,所以他也不介意河兩岸的那種灰濛濛,坐在船頭臉上都是帶著笑的。


  嘉靖帝自已在那兒意淫了一會兒,也許是覺得沒什麼意思吧!嘉靖帝就招呼陸炳和王道秋坐他兩邊,讓呂方給二人泡了茶,接著又開始聊起了未來鋼鐵廠的建設問題。


  聊了一個多小時,關於鋼鐵廠這事,已經聊的是沒啥可聊的了。嘉靖帝就把話題扯到了朝政上,嘉靖帝說道:「鋼鐵廠辦起來,就有銀子有鋼鐵了,那很多事就好辦了。比如這廣西、貴州、雲南、四川,湖廣的那些土司,那些人個個是三年一小鬧五年一大鬧,每年不是這幾個鬧,就是那幾個反,每年都要花朝廷上百萬兩的銀子,朕是煩透了。等鋼鐵廠辦起來后,朕腰杆子硬起來后,他們誰敢再鬧,朕就不慣著他們了。」


  嘉靖帝話風一轉,就說到了少數民族老是叛亂的問題,而說到這事,陸炳也是一肚子的氣。他緊接著嘉靖帝的話說道:「就是就是,朝廷以前就是太慣著他們了,一個個的現在都登鼻子上臉了。你就說那個播州楊家吧,好傢夥,這楊家至唐朝未年楊端設計打敗南詔的穆星天,繼而受唐朝冊封播州后,歷經兩宋與蒙元。又在我朝洪武五年,其家主楊鏗降了太祖爺,此後楊家被視為苗疆土司,太祖爺任命其為播州宣慰司使。」


  「那楊家從唐末開始統治播州,一直到我朝,至今已經傳了二十九代,快七百年了,特么都快熬成千年王八了,那可是真真正正的地頭蛇,狂的是沒邊了!前年播州楊家的第二十九代,那個叫楊烈的小兔崽子,他老爹死後他上京來向陛下討封,那狂的真是沒辦法了。上京來見陛下,就帶了點狗屁當地土特產,值錢的東西一樣沒有!」


  「那楊烈這麼無禮,如果是因為他們播州窮,拿不出好東西,那咱們也沒話說。可那播州位於四川、貴州,湖廣之間,山川險要,方圓二千里,為西南諸夷中之最大者,民悍而財富。據我們錦衣衛的情報,播州的銀礦每年光煎銀就有一萬多兩,還每年產黑鉛數萬擔,砍花杉板一萬餘副,出產茶葉萬餘擔,糧米更是多的一半外賣。」


  「每年播州都會順著赤水河進長江,再順江而下,把他們岀產的木材、鉛、大米、茶葉,賣到長江沿岸各大城市,年獲利近百萬兩。而那楊家至唐末就佔據播州,至今己近七百年,這七百年裡楊家積累了多少財富,他們手裡有多少好東西?怎麼可能拿不出好東西來孝敬陛下?算了,算了,不說了,說起來那都是一肚子的氣啊!」


  話說到這裡,陸炳陰著臉就自已幹了一杯茶。其實他心裡最憋屈的是,前年面對楊烈這個播州楊家第二十九代,赤裸裸的藐視朝廷。陸炳是想請旨將楊烈拿入詔獄,讓錦衣衛的刑具,好好教教那小子做人的。


  可當陸炳他把這事在御前一提出來,當時的內閣閣臣和六部堂官,大部分反對,少部分沉默。那些人明明心裡都有數,那楊烈這麼干,就是在藐視朝廷。可他們嘴上卻說什麼那楊烈,還只是個十幾歲的少年郎,家裡又剛死了爹,有些禮數沒盡到也正常,讓嘉靖帝要以寬仁待蠻夷,以止兵戈。


  什麼狗屁寬仁,說白了就是怕打仗,怕讓他們拿出百萬兩的軍費唄!想起這些,陸炳就來氣,一個十幾歲的小屁孩,大山裡的土老冒。居然都把腳踩大明朝廷的臉上了,可自己這個堂堂的錦衣衛老大,天子親軍,卻拿那小子沒辦法,想起來真是氣死人。


  看著陸炳氣呼呼的樣子,嘉靖帝心裡也不好受。說白了,陸炳之所以會那麼生氣,還不都是為他這個皇帝抱不平嗎?

  心裡委屈著,嘉靖帝拍了拍陸炳的肩膀,勉強擠出一個笑臉說道:「行了,彆氣了,忍那小子也是沒辦法的事。畢竟咱們現在北邊有幾十萬的韃子騎兵威脅;東南沿海有倭寇、佛朗機人侵擾;西南有七十多個隨時可能起兵反叛的土司,這些土司手下少則一兩千土兵,多則上萬土兵;」


  「就拿那個播州楊家來說吧,他們平時就擁兵一萬多,戰時可動員七八萬的軍隊。如果他們真反了,朝廷要想擊敗他們,至少需要十萬的戰兵,三十萬的隨軍民夫。出動四十萬人去那崇山峻岭中作戰,這需要多少的軍費?而且那播州方圓二千里,山高林密,土人們往崇山峻岭里一鑽,你上哪兒找他們去?」


  「因為有那綿延不絕的高山密林庇護,所以咱們只能是擊敗他們,卻消滅不了他們。也因此朝廷對他們的政策,歷來都是他們敢反,我們就打。等把他們打服了,他們認錯了,我們就大度的給點賞安撫一下,然後大家再和平相處……。」


  嘉靖帝解釋著大明的民族政策,王道秋聽了,心裡是一句又一句的「卧槽」。瑪德,這不就是後世常說的按鬧分配嗎?土司們想要東西,想要錢,想要尊重了,就起兵造反。


  然後你朝廷的平叛大軍一到,他幹得過就干,干不過就鑽山裡鑽老林子里。最後耗你一陣,等你每天那軍費「嘩嘩」如流水,你扛不住了,想找台階下了。


  土司們再上表,向你朝廷認個錯,順便哭一下窮,說戰爭對當地的民生影響是有多大多大,求朝廷大人大量,援助一點戰後重建的經費和物資。這樣一來,你朝廷得了面子,他們土司得了實惠。


  按鬧分配,會哭的孩子有奶吃,你說實行這樣的政策,那這大明的西南少數民族區,它還能有消停嗎?畢竟那實實在在的利益,就是鬧事兒的動力啊!

  想著大明王朝的這個傻缺行為,王道秋氣的不禁就一拍桌子,憤怒的大呵道:「陛下,到底是哪個傻缺,讓我大明朝廷,這麼處理那些土司問題的?此人當凌遲!」 「什麼?王愛卿,朝廷不是一直都這麼對待那些土司的嗎?畢竟那些土司的控制區,都離王化很遠,都在那些山高林密的偏遠山區,朝廷要想剿滅他們,那幾乎是不可能的,也就只能安撫了。」


  「陛下,在那些氣候溫潤、一年常綠不缺吃穿的,大西南崇山峻岭大森林中。要想用軍事手段徹底剿滅那些土司力量,這確實是不現實的。畢竟人家往山林里一躲,你人少了進山搜,那就是給人家去送人頭的。可你要幾萬人聚一起進去搜,那這後勤壓力就太大了。而且幾萬人進那些,動輒方圓上千里的崇山峻岭里去搜,也是處處是梳子,土人們憑著對地形的熟悉,他們照樣能溜掉。」


  「是啊王愛卿,是這樣的。所以對那些鬧事的土司,朝廷以安撫為主,這也是無奈之舉啊!」


  「陛下,西南土人問題,這光靠軍事手段,是解決不了的,是該安撫。可朝廷安撫的對象,它搞錯了呀!」


  「什麼?王愛卿,你此話何意?朕有些聽不明白了。」


  「陛下,你看呃,土司們每次一鬧事,朝廷就會拿金銀絲帛、瓷器鹽鐵去安撫。朝廷的這些東西,都進了土司的口袋,土人們得到什麼了?而我明軍每次去平叛,殺的都是普通底層土人,燒的也是村裡土人的茅草屋。甚至我明軍中的一些敗類,攻進土人村寨后,還會去搶東西搶女人。」


  「至於那些土司的奢華宅院,我明軍上下都知道,這事後朝廷是要去安撫人家的。有這個認識,那我明軍自然不但不會去搶去燒土司的宅院,反而會派兵保護。皇上你看呃,這樣一來,每次土司們一鬧事,他們不但沒損失,還能賺上一筆。而底下的那些土人們,則會去承受這戰爭的所有損失,並且一次次的加深對我大明的仇恨。」


  「這樣長此以往的後果就是,鬧事造反成了土司們發家致富的一個創收方式。他們就會經常組織一次反叛,而等我明軍平叛軍隊一到,土司們就可以利用廣大土人對我明軍的仇恨,煽動土人們跟他們一起造反。陛下,想想這樣下去的後果吧!朝廷以往對土人們的政策,說句實在的,這不就是在變相鼓勵土司們造反鬧事嗎?」


  王道秋說的這些,就是後世對明朝失敗的西南少數民族政策的總結。也是後來清朝認識到這個政策有多操蛋,而果斷實行「改土歸流」政策的原因。


  嘉靖帝是個悟性極高的人,尤其是在對人性的認知上。所以王道秋把這裡面的道理一說透,嘉靖帝立馬就明白了。這特么自己是做了二十多年的冤大頭,被那些大西南的「野人」,當猴子給耍了二十多年啊!

  現實大殘酷,這會兒嘉靖帝,都開始懷疑自己那一向自信的智商了。於是今天得到了一座大鐵礦的喜悅,此時也是蕩然無存。


  心情跌到谷底的嘉靖帝,想著自己的冤屈,一張冰臉又向王道秋問道:「王愛卿,那朝廷應該怎麼做才對呢?」


  「把土司跟土人分開,改安撫土司為安撫土人。哪個土司敢鬧事,朝廷王師一到,就沒收那個土司和他那些心腹的土地財產,平分給當地的那些土人。然後再按著咱們漢人區的制度,朝廷派文臣、流官去治理當地,收繳稅賦……。」


  「啪」,王道秋話剛說到改土歸流這兒,陸炳聽了激動了,一拍桌子,興奮的吼道:「對呀,對呀,銀錢和土地,這會有誰不想要的?尤其是那些底層的苦人,他們對擁有土地的渴望,甚至超過自已的陽壽。那他們肯定是會站朝廷這邊的。」


  「而且原來他們土司的。那這樣一來,土司們肯定是想拿回自己的田地,而土人們盼了幾輩子,他們又怎麼可能會甘心還給那些土司?這樣……呵呵呵!土司和土人,他們那就成冤家了。」


  「而失去土人支持的土司,朝廷要想辦他們,還不是只要縣衙派幾個皂吏就夠了。哈哈哈哈哈哈,解元郎,你可真夠壞的,讓土人們跟他們的土司,勢同水火。而且只要有一個地方的土人,分了他們土司的地,那其他地方的土人,恐怕日日都會盼著朝廷的王師,去他們那地兒乾死他們的土司,他們好分地。哈哈哈哈哈哈,太壞了,可笑死陸某了。」


  王道秋的辦法太損了,但這絕對有效,這就是對人性的把握。人性是自私的,人性是利己的!

  一心為公,天天把這四個字掛嘴邊的人很多,數以百萬計,數以千萬計。


  陸炳和嘉靖帝都是對人性有著深刻認識的人,他倆就知道那些土司們,他們離被掃進歷史的垃圾堆,也只是時間上的問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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