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九章 從沒對她撒過謊
“你…你…”陳笑笑語結了半天才理清思緒,“你為什麽不告訴我把你強了的人就是夜南潯呢?”
“這又不是多光彩的事,有什麽可說的。”
“哎…”陳笑笑鬱悶的撓頭,她真的徹底被弄糊塗!
兩個原本應毫無交集的人無聲無息的就要領證結婚了?
是在上演天方夜談嗎?
“笑笑,我知道你一時半會接受不了,我就長話短說了吧。”黎梔清了清嗓子,把她和夜南潯後來又發生了那些事簡單的敘述了一遍,直到某人恍然大悟為止!
“這麽說,媒體並不知道你們是怎麽那樣的嘍?”
“恩,這又不重要。”
“怎麽不重要?將來總會有人問起這個問題的,到時候你怎麽回答?”
陳笑笑都替她緊張,這時多麽難以啟齒的相識的過程啊!
“隨便扯個理由不就行了,這種事難道還要較真嗎?”
黎梔眉頭輕蹩,盯著手機屏幕,眼中一閃而過的認命。
“你真的不計較了?他可是強了你的人!”
黎梔無奈的笑笑,“已經發生了的事,再計較也改變不了什麽,他是我的第一個男人,雖然不是因為愛情,但也算是最壞結果裏麵最好的一種了,不是嗎?”
最起碼她的第一次是被他占有的,將來麵對他的時候,她無愧於心!
隔天
傍晚的時候夜南潯給黎梔發了條短信:分公司那邊有緊急公務等我去處理,三天後就回來,你照顧好自己,等我回來後我們就立刻去民政局領證
她簡單回複:好,一路順風
夜南潯出差回來的前一天,陳笑笑突然被人打傷了!
黎梔趕到醫院時透過虛掩的門看到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在病床前走來走去,寬闊的肩上架著一張殺氣騰騰的臉,像武俠劇裏麵的江湖浪人一樣,有力的大手一掌拍在床架子。
“他媽的!那個賤人竟敢找人打你,笑笑你放心,回頭我就跟她離婚,那個賤人不知道是誰給她借了膽!”
黎梔推開門走進去,雖然很生氣,但更多的是心疼,確切的說是心痛陳笑笑的遭遇!
“左澄的怒氣還真不小,笑笑剛受了委屈,你不多安慰安慰,反而在這裏發飆,是不是有點說不過去?”
左澄見黎梔進來稍斂起怒氣,濃眉卻仍是煩躁得糾緊,“你來了就好,笑笑從進了醫院就不說一句話,你幫我好好勸勸她。”
“你有事就去忙吧,我跟她好好聊聊。”黎梔把他的公事包遞給他,逐他出去。
待左澄走了後,她才敢仔細看床上的陳笑笑,臉腫得老高,破皮的地方被貼上了膏藥,烏青的眼睛腫得隻剩一條細縫,纏著繃帶的右手吊在脖子上,嘴唇也爛了,紅紅的肉從裏麵翻出來,那張臉怎麽看都有些恐怖!
天!
那些人怎麽下得去手?
好歹陳笑笑也是個女人啊!
看來左澄的老婆是真打算弄死她!
那女人的心腸真是夠狠毒的!
原本一個纖弱的女人竟被打成如今這副模樣,黎梔既憤怒,又是憐惜,眼看即將要哭出來,她趕緊背過身,揉了揉鼻子,才坐到病床上,聲音有些沙啞,“笑笑…”
細縫稍稍睜開了一點,破了的唇翕動發出沙沙聲,“梔梔,別問他們是怎麽打我的…”
“我…我沒打算問,笑笑,你還有其他地方傷到嗎?我是說腿!”
陳笑笑驚恐得瑟縮了一下,半晌才開口,“左腿…骨折了。”
黎梔再也忍不住了,眼淚撲得滾落,她握住陳笑笑唯一沒被傷到的手指,痛哭,“笑笑,離開左澄吧!你犯不著為他受這種委屈和侮辱,你可以重新去找個真心對你好的男人,可以好好的重新開始新的生活,為什麽非要遭這樣的罪呢?!”
片刻,細縫裏緩緩流出一行清淚,滾到陳笑笑的耳後,她的爛唇微微顫抖道,“梔梔,我死也不會離開左澄,至少現在不會離開!日後就算是拚了命,我也不會讓那個女人好過!”
被黎梔握著的手指用力彎曲,在她的手掌心上劃出一道火辣的傷痕,陳笑笑驀得提高音調,像走音的笛聲一般刺耳,“你知道嗎?她找了四個男人來打我!我當時痛得昏死了過去,她不但沒停止還叫人繼續用木棒打斷我的左腿,昏死的我又痛醒了過來,緊接著她穿著高跟鞋踩在我的臉上,這種屈辱,這種痛,你說我會放過她嗎!”
聞言,黎梔駭然得哆嗦了一下,兩眼睜大了望著陳笑笑,透過細縫,她看到的不隻是眼淚,還有仇恨,那種抽骨剝皮的仇恨!
她知道即使日後陳笑笑離開了左澄,這次痛苦的經曆亦會在她的人生中留下不可磨滅陰影!
直到死她都會恨著那個女人,也許她的人生從這刻起,就隻有恨了!
黎梔不知道陳笑笑會用什麽手段再報複回去,但她的性格向來剛烈,愛上左澄後才讓她稍稍改變了些,同樣的,因為這份愛受到了傷害,她極可能依循原本的性子,做出傻事來!
她忍著手掌心的痛握緊陳笑笑的手指,“笑笑,別做傻事,答應我,千萬別做傻事!這事兒讓左澄去解決,你好好養傷,別胡思亂想,好不好?”
陳笑笑沒有理她,烏青的眼睛緩緩闔上,像兩朵複仇的黑色曼陀羅,靈魂和鮮血都匯入那裏,灌溉著刻骨的仇恨。
她的心亦徹底寒了,再說什麽都是無益的,隻能用汗濕的手心緊握住她的手指,仿佛這樣,陳笑笑就不會走得太遠…
慘淡的陽光一縷縷得被收回雲層,月亮幽幽得掛上天際,蒼白的月光溜入病房內,覆蓋在黎梔的黑色高跟鞋上,再悄悄攀到蒼白的床單,病房裏除了隱在黑暗裏的陳笑笑,入眼皆是蒼白的。
她緊握陳笑笑的手指,陪她坐到天亮,中途有醫生護士進來,左澄也來探望過,誰都沒說話,在這樣一個死氣沉沉的空間裏,仿佛隻適合說一句,“節哀順便!”
所以誰都不敢開口,就連喘息聽起來都是悲痛的…
天快亮時,剛下飛機的夜南潯直接趕去了醫院,將一天滴水未盡的黎梔硬拉出病房,然後逼她喝了點粥之後強行將她拉上車,回到海邊別墅…
兩天後
私立醫院病房
陳笑笑仍是沒說話,目光呆呆得望著窗外燦爛的陽光,她的心裏卻在發黴,黎梔隻能從她的眼晴裏發現一些情緒,有忿恨,惡毒,嘲諷…
有那麽一種人,受到侮辱或傷害後首先想到的不是振作或反省,而是報複!
可報複又沒有計劃,這時就會陷入一種自我幻想的狀態中,幻想用各種方法報複回去,人家怎麽傷害她,她便幻想出狠毒十倍百倍的方法,想著仇人被她的惡毒法子折磨得死去活來,她便有一種心靈被撞擊的痛快感!
而她就從陳笑笑的眼裏看到了那種快、意的光彩!
記得在自己上小學的時候,班上最調皮的男生欺負她,還用毛筆給她的臉畫上八字胡,放學後她的死對頭特意跑到她跟前,彎腰看了看她低垂的臉,故意哇的大叫一聲,“嘖嘖嘖,黎梔,你看看你的臉,好醜啊!你就是傳說中的醜八怪!”
路上的學生們紛紛好奇得看著她,有的捂嘴偷笑,有的放聲大笑。
於是她哭著跑回家,因為鏡子裏的她真的好醜!
洗幹淨臉後,她就呆呆坐在鏡子前,幻想《上海灘》裏的許文強是她哥哥!
然後把欺負她的男生吊起來打,最後再當著全校同學的麵罵那個男生,“你才是醜八怪,最醜最醜的醜八怪!”
現在想起來,當時鏡子裏的那雙眼睛和此刻陳笑笑的眼睛沒什麽兩樣…
黎梔陪她坐了一會後才離開,隻希望她能和自己一樣,一兩年後就忘了那些傷害,就像當初,欺負她的那個男生上高中時竟成了她的好朋友…
雖然小時候她把那個男生列為頭號仇人,立誌長大後一定要報複回去!
但報複了嗎?
沒有!
人生中的磨難和不愉快多的是,哪記得了那麽多,如果陳笑笑也同她一樣,麵臨失去親人的境地,不知她還會不會認為因愛而拋棄一切,是值得的?
說她黎梔不夠朋友也好,她覺得被打了一頓,真的隻是件小事!
盡管,她前幾天也被陳笑笑臉上的慘狀給嚇到了…
她隻希望陳笑笑能通過這件事認清自己的處境,不要再受到無畏的傷害!
夜南潯把婚禮時間訂在了下個月六號,在這座臨海的繁華城市,關於灰姑娘與王子的童話一度成了人們茶餘飯後的熱門話題。
傍晚
夜南潯打電話給黎梔,讓她晚上陪他去參加一個酒會。
黎梔本想拒絕的,可轉念一想他們的喜訊已經傳遍整個A市,如果她不陪他去參加酒會,難免會落人口實,橫生出不必要的枝節。
夜晚
宴會進行到中途,夜南潯把她丟在了一旁忙著去應酬,而她也樂得清閑,選擇了一個靠角落的位置,嘴角噙著淡淡的笑意,直到人群中一個身影是映入她眼中,這才收斂起嘴角的笑,她稍稍一怔,目光緊緊跟隨著那個人的身影!
若沒記錯,那個人應該有著一雙清澈雙眼,氣宇軒昂,眉眼間皆是傲氣。
待那人端了酒轉過身來四目相對之際,男人亦是猛然一怔!
果然是那張她曾十分迷戀的清俊麵容,雖然5年前他就已與自己形同陌路!
這突如其來的照麵,讓黎梔驚惶得不知所措,而後她提起長長的裙擺,穿過走廊,轉進洗手間。
逼仄的小格子間,馬桶‘嘩啦’一聲,清水扭著漩渦下沉,她無力得背靠著門板,單腳支在馬桶邊沿,掌心一陣刺痛傳來,這才發覺修剪得尖利的指甲已經掐進肉裏。
舊情人重逢的場景該是怎樣的?
故作大方得彼此問候?
不,這太困難!
因為她知道他恨她入骨,恨不得將她撕碎,然逃避是眼下最安全的,她現在隻祈禱他沒有認出她,不過怎麽可能沒認出她呢?!
望著馬桶裏的白色旋渦,黎梔感到五髒六腑仿佛都糾結起來,不斷得扭曲,疼痛,然後沉進一個看不見的黑洞,緊接著她彎下腰捂住胸口,身體一寸寸隨著心往下墜,直到觸到冰涼的地板她才清醒了些,耳邊卻又嗡嗡得,仿佛從哪裏傳來了遙遙的罵聲…
‘黎梔,你真下賤,我真是瞎了眼才會愛上你!’
‘黎梔,像你這種愛慕虛榮的女人根本不配得到幸福!你給我記住,除非你死了,否則有生之年我絕不會讓你好過!’
“砰!”她的頭重重撞在門板,有生之年,他們不是僅僅是形同陌路,他對她還有刻骨的仇恨!
如果他回國的目的就是為了不讓她好過,那麽他不必費心了,隻因自他從她的世界離開開始,她就沒有好過過一天!
而她當初之所以會跟肖陽說分手,就是為了他日後的前途著想。
她還清楚記得當年肖陽的母親找她說了一些以她的家境對肖陽日後前程毫無幫助之類的話,還說他們已經幫肖陽物色好了對象,日後他們會一起出國留學深造,如果不是因為自己的家境和肖陽的前程著想,她是絕對不會在肖陽麵前故意跟其他的男同學卿卿我我…
“夜太太,您在裏麵嗎?”這時門外響起高跟鞋來回走動的聲音,隔間的門一扇扇得被打開,天花板上掠過道道暗影,黎梔斂住心神,忙回應道,“啊?我在!”
“夜總他在找您,要不要我先去給他回個話?”
“好,麻煩你跟他說一聲我很快就好。”
“好的,夜太太。”
走到長廊盡頭,黎梔一眼便看到靠著牆抽著煙的夜南潯,被燈光籠罩的他好似一個倨傲的王者,渾身上下散發著貴族氣息,讓人不自覺得被吸引。
嘖嘖,這樣一個男人還真是藍顏禍水,好在自己沒愛上他這樣的男人,否則指不定要被他折磨成什麽樣呢!
黎梔低眸深吸了一口氣,抬頭之際不期然對上了一雙明澈的眼睛,清俊的臉上沒有絲毫情緒,宴會廳明亮的燈光照不到這個角落。
上流人士的宴會,富麗堂皇的大廳,看肖陽現在有模有樣,應該是出人頭地了吧?
想著,黎梔的心止不住一陣狂跳,不是因為心動,而是覺得有些尷尬,她顫聲道,“肖…肖陽,好…好久不見!”
相較於黎梔的慌張,肖陽倒是一臉得閑適,“這幾年你過得還不錯吧,聽說最近攀上了高枝?嗯…果然符合你水性楊花的本性。”
她別開臉心裏有些難過,聽他這輕蔑不屑的口氣,她內心一片悵然。
他是想聽自己說過得不錯?
還是想聽她哭訴過得不好?
片刻她語氣平靜,“我過得很好,你剛剛應該也看到了,我很愛我的丈夫!”
肖陽點了點頭,“你們還真是情比金堅呢!你現在要回去了?”
“謝謝,我想先回去了。”
“要不要我開車送你一程?”
“不…不用了!”黎梔發現他隻是個‘隨便說說’的神情,他是故意要讓她難堪!
黎梔低眉斂目,收在身後的手握緊。
倏然一把低沉的響起,將她遠飄的思緒頃刻拉回。
“肖經理太客氣了,我的女人我會自己帶回家。”夜南潯不知道何時已站到她身旁,黎梔回過神後,心下一片慌亂。
“我以為夜總你還要應酬很久才會離開,身為日後的合作夥伴,我理應盡到義務把你的妻子安全送回家,不是嗎?”肖陽文縐縐道,語氣沉穩,神色如常。
合作夥伴?
黎梔恍了神,這是怎麽回事?
他們兩家公司是合作夥伴?
還真是巧!
“哦?謝謝你的好意!”夜南潯淡淡回應一聲,話裏卻完全聽不出來‘謝意’,他視線掃向發愣的黎梔,“怎麽了?舍不得走?”
“沒…沒有!”她繼而看向肖陽,勉強笑道,“再見!”
上車後,她想問夜南潯他怎麽會和肖陽成為合作夥伴,但眼角餘光卻瞟到他正在閉目養眼,便不想刻意得打攪到他,總有一天她會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而現在她最好保持沉默。
不管他們之間如何,他們合作便合作吧,若要相互傾軋,她也無能為力,不是嗎?
畢竟她隻是個頂著夜太太頭銜的假鳳凰罷了。
這樣想著,仿佛就真的跟她無關。
另一邊——
同一片美麗蒼涼的夜色中,肖陽將車停在一棟老式公寓前,紅磚上爬滿翠綠的藤蔓,交錯糾結著,院內的木棉樹往牆外伸出一枝嫣紅。
他攬過身旁的女人,溫柔得吻著她的發頂,“晚安,親愛的。”
“晚安。”
然女人並沒立刻下車,隻是用一雙澄澈的眸子怔怔得看了他很久,最後才猶豫得開口,“你是因為她,所以才會突然決定接受宴會主辦方的邀請吧?”
聞言,肖陽的下巴擱在她發頂半晌不語,直到胸前被小手推了推,他才緩緩道,“你說可能嗎?如果為了她,我帶你去幹什麽?”
他勾起她的下巴,繼而笑道,“蘇穎,5年前她在我的心裏就已經死了,現在活在我心裏的人是你,知道嗎?”
“可我今天看到她的時候她眼眶紅紅的,我猜她當時心裏很難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