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三章 一切她都覺得很值
說她黎洛馨不夠朋友也好,她覺得,被打一頓,真的沒什麽大不了!
盡管,她前幾天也被陸婷臉上的慘狀給嚇到了…
她隻希望陸婷能通過這件事認清自己的處境,不要再受到無畏的傷害!
隔天
吃過晚飯,黎洛馨坐在沙發上織毛衣,兩根細長的竹簽兒擱在虎口上,腿上攤開一本新版《毛衣花型圖案》,看一眼戳一針,再往竹簽兒上送次線,霍勵誠見她每下一針就緊咬下唇瓣,表情十分凝重,那樣子仿佛不是在織件毛衣,更像是要征服諾曼底那般的鍥而不舍和堅決!
他看著都覺得好笑,於是坐到她對麵,“滿大街都有毛衣賣,用得著自己親手織嗎?而且看你那樣子也不會,織出來的毛衣誰敢穿?”
黎洛馨像是沒聽到他的話般依舊傴著身子,認真研究書上的花型,好一會才開口,似是在回應霍勵誠的話,又似在自言自語,“天氣越來越涼了,親手織的毛衣也算是我的一片心意,你若怕丟臉,不穿出門不就行了?”
聞言,霍勵誠愣了一愣,心想:她要是真織出很醜的毛衣,即便是呆在家裏我也不會穿,還是叫她別織了,省得到時候受打擊!
於是他幽幽開口,“你就別瞎忙了,不是那塊料就別逞強。”
黎洛馨總算熟悉了點,連戳了幾針才回,“誰一開始就會啊?小時候我媽織的第一件毛衣,袖子一個寬,一個窄的,還讓我穿到學校去,後來織出的就漂亮多了!”
霍勵誠想像她穿那件毛衣的滑稽樣子,不由笑出聲來,他不以為然,“等你織出件像樣的毛衣來,穿毛衣的人臉都丟到西伯利亞去了!”
黎洛馨挑了幾針,嘴裏繼續碎碎念,“上針,上針,下針…”
倏然,她抬頭看看霍勵誠,“我以前穿的毛衣都是我媽手織的,現在我想親手織一件燒給她,不管醜不醜,我想她都會很開心吧!”
或許連她自己都不信真的能織出件毛衣來,所以她睜大眼睛,像是很需要霍勵誠的鼓勵,卻不知道在她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逗人的心情頃刻消散。
搞了半天,原來毛衣是織給她過世的媽媽,他再次看了看青色的毛線,可這明明就是男人穿的顏色!
霍勵誠臉色有些不悅,“你織出來,然後再燒給她?我不知道她會不會開心,不過前提是,你能織得出來再說!”
黎洛馨被他的話打擊到了,氣餒得把才打了一溜兒的毛衣扔在一旁,“我也在想要不要付錢請人家幫忙織一件,然後燒給她,但轉念一想又怕她會怪我懶,算了,我還是先去給你泡茶吧。”
霍勵誠也站起來,走到壁爐前佇了一會,又踱回來,抓起沙發上的竹簽,心煩意亂地在茶幾的玻璃麵兒上‘篤篤篤’得叩著,他瞪著那一溜兒還看不出花型的青邊,嘴裏吐出兩個字,‘真醜’,幸好不是織給他的,否則即便打死他,他也不穿這種土得掉渣的毛衣!
這樣一想,霍勵誠像得到了安慰,心裏一爽快,竹簽一下又一下得捅得更用力,打好的毛衣邊從簽兒頭上滑了出來。
他定睛一看,壞了!
黎洛馨耗了一個下午才織了這麽多,被他幾下就給捅沒了,這下好了,她到時若織不出來,非怪到他頭上不可,說不定還以為他蓄意破壞!
什麽叫做賊心虛?
霍勵誠雖說不是存心的,但他可不敢保證潛意識裏沒存這個心!
見黎洛馨還在廚房泡茶,他忙抓起毛衣,想靠自己的聰明才智將其還原。
雖然他是賺錢的天才,但不是全才!
起先,他一針針地灌回竹簽,心裏還稱讚自己聰明,難不倒他,正得意忘形的時候,不小心拉了一下還沒織到的線,脫了好幾針。
黎洛馨端茶走過來之際,奇異的見到一個大男人正抱著沒打好的毛衣,蹙著眉頭,翻來覆去得研究那溜毛衣邊。
“你…你要學這個?”她語氣十分不確定。
霍勵誠陡然對上她好奇的目光,竟覺得臉有些發燙,心裏直叫著丟臉,毛衣邊摩得手癢癢得,他順手扔到她手裏,速度快得仿佛那是條會咬人的青蛇!
“當然不是!我以前沒見過,所以想看看,不行嗎?”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其實他現在很想去書房,但又不屑於逃避責任,而且他理氣直壯得認為,他不是有意的!
但,如果他真的理直氣壯,就不會像現在這般如坐針氈了…
雖然那溜邊隻被拆掉了幾針,可以黎洛馨目前的水平是絕對補不回來的!
所以她研究琢磨了好久都接不起頭,過了一會,她用審判的目光看向客廳裏唯一的嫌疑犯,“老實交代,是不是你拆的?”
霍勵誠卻泰然自若得喝著茶,“不小心碰掉了幾針,就幾針而已,你補上不就行了?”
“拜托,我現在根本還不會補針!”黎洛馨撫著額頭,“你真是害死我了,這下又要全部拆掉重打一遍!”
霍勵誠權當沒聽見,看她真的要拆掉,又有些內疚,但他現在心情過於複雜,那內疚很快化為嘲諷,“不會織就別織了,上街去買一件不就得了,你看你織的那個,醜死了!”
黎洛馨正氣悶著,理智又告訴她不能以下犯上,於是她選擇了忽視,把他當空氣。
她的不理不睬讓霍勵誠覺得自己的尊嚴被踐踏了,道歉絕不可能,所以他選擇了勸慰,“說真的,你織的真不好看!”
他頓了頓,在心裏告誡自己一遍:要勸慰,要好好的勸!
“你想想,你織了那麽久肯定舍不得拆,即便織得很醜。”
黎洛馨飛快得挽線,徹底無視他。
“現在我幫你拆了,你再織,一定比開始的織的好,你應該感謝我才對!”
她忍無可忍地白了他一眼。
“說到底,我對你還是有信心的,相信明年你一定能織出一件毛衣。”
‘嘩嘩’的翻書聲,花型設計被扔到一邊,黎洛馨找到翻到基礎篇,從最簡單的平針開始。
霍勵誠覺得自己早該住嘴了,可她一直不搭話,他就覺得心裏不舒服,想了想再次開了口,“就算織不出來也沒什麽,畢竟織出一件很醜的毛衣,對於你過世的媽媽來說也許是種不幸。”
霍勵誠絕對不是在開玩笑,也不是在故意諷刺,他也不懂自己怎麽就那麽確定她織出來的毛衣一定很醜?
或許是他希望她織出來的毛衣很醜,醜得不能見人,醜得他可以取笑她。
總之,他絕對不希望她織出來一件漂亮的毛衣!
正在他要把‘醜’繼續貫徹到底時,黎洛馨終於回答他了,“我原本是想給我媽先織一件,練練手,如果織得好看順便也給你織一件的,畢竟通過這陣子的相處,我覺得你也沒之前那麽討厭了,對我也還算不錯,但是現在…算了,你的就不織了,我還是去街上給媽買一件毛衣燒給她好了!”
什麽?!
她還打算親手給他織一件毛衣?
不知怎的,聽到她這句話,他胸口竟突然一暖。
“那個…其實…其實你織的也不是很醜,如你肯努力的話,還是可以織好的!”
聞言,黎洛馨好似見鬼了般雙眸瞪大的看著他,一時啞然。
片刻,她緩過神來後眼神淡淡的掃了他一眼,她知道這廝是一定想等她織出他那件毛衣的時候再狠狠嘲笑她一番!
所以她才不會輕易上他的當!
2個月後
再次見到廖怡,黎洛馨突然有種曆盡滄桑的淒涼,廖怡讓她突然憶起了自己曾經曆的一些悲歡離合,好似那幾年的事情是一夜間生的,她憂愁得一下子老了十幾歲。
廖怡此刻就站在她麵前,她的大學同學兼舍友!
黎洛馨像親人一樣得擁抱她,含著熱淚,“廖怡,你是怎麽找到我的?我以為我們都見不到了。”
她也知道自己的激動可能是一廂情願,畢竟都分開將近6年了,但再見到她,她有種受虐的媳婦見到了娘家人的親切,即使不能為她做主,也能聽她哭訴一番,她覺得廖怡是該懂她的。
廖怡亦回抱她,“洛馨,我們先坐下,我想跟你好好敘敘舊。”
黎洛馨點頭,拉著她的手坐到沙上,到廚房泡了杯茶,激動的心情這才平複了些,她看著妝扮時尚的廖怡,讚歎,“你變化可真大,即便瘦了許多,但真的很漂亮!”
廖怡笑笑然後打開手袋拿出煙和打火機,“熬夜加每日一包煙,想不瘦也難。”
她把煙盒往黎洛馨麵前送了送,問她抽不抽。
黎洛馨搖搖頭,把煙灰缸推到她跟前,皺了皺眉,“每天一包,你該少抽點兒,香煙很傷身的,什麽時候抽上的?”
廖怡指尖夾著煙,斜著送到嘴角,優雅了吐了口煙道,“快兩年了吧,剛開始是因為加班,抽兩隻消磨消磨時間,後來就上癮了,也可能是因為寂寞,真忙不過來的時候我也不惦記這玩意兒。”
黎洛馨驚訝於她的變化,上大學時雖然廖怡來自農村,可兩人並沒有因為家庭條件的懸殊而疏遠,反而相處的很融洽,那時候她很膽小,也不太愛說話,幾年後如果不是廖怡報出自己的名字,她還真認不出來!
“對了,你是怎麽找到我的?”這年頭女人抽煙正常,黎洛馨也不再勸她。
廖怡傾身彈掉了腿上的煙灰,說出黎洛馨意料之外的答案,“拜托,現在你可是A市的大紅人,你和霍勵誠的報道鋪天蓋地,稍微打聽一下就知道你的住處啦,我想看看你驚訝的樣子,所以就沒事先打電話通知你。”
黎洛馨有些尷尬的笑笑,“原來是這樣。”
廖怡臉色突然有些不自然,“其實我想了很久才決定來找你的,有一件事我想是時候該告訴你了,這麽多年,我一直找不到你所以才憋置了那麽就,現在好了,我找到了你,以前的事我要告訴你才行,洛馨,你當年太冤枉了,知道嗎?”
黎洛馨一頭霧水的聽她說了一大堆,弄不懂她什麽意思,張口要問,廖怡吐了一口煙圈道,“你還不知道吧,當年你之所以會被全校的同學誤會成不檢點的女人是被人陷害的!”
恩?
她這話什麽意思?
難道當年在學校發生的那件事是有人在背後搗鬼?
廖怡再次吸了口一口煙,“算了,一時也說不清楚,我先帶你去個地方見一個人吧。”
語畢,她站起身拉起黎洛馨往外走。
“廖怡,是什麽事情讓你這麽著急?”黎洛馨懵裏懵憧的跟著站起來。
“你跟我來就知道了。”
廖怡帶著黎洛馨到了A市的安置區,彎彎曲曲的羊腸巷裏滿地垃圾,汙水橫流,壓爛的西紅柿淌著紅汁,粘了一地,她猶如跋山涉水般的行走艱難,兩旁看去,一樓的住戶大都敞開了門,屋裏燈光昏暗,錯落著幾張鐵製的上下鋪,門口擺了攤子賣些劣製的洗水和沐浴露,少有人看顧生意,都光著膀子聚在一起打牌。
走進裏巷,廖怡在第二棟拐進了樓梯間,水泥樓梯像被鐵錘砸過,每一級不是坑就是洞,扶手生了斑斑鐵鏽,階梯上落了一層鏽渣子,上了三樓,是條長長的走廊,廖怡走到其中的一間房前,鋁製的門虛掩著,上麵很多黑汙的手印腳印,她用紙巾隔著手推門,一股腐爛的味道嗆入鼻息,黎洛馨咳了幾聲,跟著進屋。
方方正正的一間房,陰黑得像牢監,牆壁高處開了個小窗,透進一道幽藍的光線,飛舞的蚊蟲似鍍了層銀,廖怡摸到開關,天花板上吊著的燈泡亮了,黎洛馨驚駭得張開嘴,此刻床上蜷著一個蓬頭垢麵的女人,枕頭和被子髒得看不出顏色,大塊大塊的汙跡水印糊了被麵和枕套。
“她是?”
“她就是許青青!”廖怡用腳掃開一堆垃圾,拿紙巾墊在塑膠凳上,拉著她在一旁坐下。
“看樣子她這會應該睡死了,我們等她醒來吧。”
“她怎麽會變成這個樣子?她…她家人呢?”黎洛馨看了看床上骷髏般的許青青,這副髒樣,和自己記憶中的許青青差異太大了!
廖怡鄙夷的‘嗤’了一聲,“你還當真認為她父母是高幹?實話告訴你,她爸在她上初中的時候就被判了無期徒刑,到現在還在牢裏關著呢!她媽是個檔次很低的小、姐,這些是我們畢業後我才知道的。”
她見黎洛馨很吃驚,又有些恨憐道,“她是因為xi毒才搞成現在這副鬼樣子,不過…這也算是報應吧!”
“報應?”黎洛馨隱隱猜出什麽,但也沒問,等著廖怡告訴她。
“你當初不是說你父親公司資金上出現了問題嗎?而那次許青青騙你去了‘天上人間’ye總會,然後打算以二十萬的價格把你的初、ye賣給一個黑道小頭目!如果當時不是有個好心人及時出手把喝醉的你帶離‘天上人間’,後果將不堪設想!事後許青青跟不甘心,所以就到處散發你在天上人間裏的照片,汙蔑你是個不、檢、點的女人,好在你學習成績好,再加上你爸爸是公司老板,所以學校就一直沒開除你,不然你連大學都畢業不了!”廖怡又恨恨得瞪著床鋪。
黎洛馨隻呆呆的看著床上的髒兮兮女人,思緒一片混亂…
原來…
原來當年的事都是許青青一手策劃的!
要知道許青青可是她和廖怡大學時期最要好的朋友,她怎麽能對她做出那樣的事?
而自己居然從頭至尾都被蒙在鼓裏!
廖怡手搭在黎洛馨顫抖的肩上,“還記不記得當初那個包廂裏有個叫江總的老頭?那時許青青說他是她父親的朋友,其實江老頭是她在外麵的姘、tou!”
黎洛馨低頭回憶,片刻才想起那個快要謝頂、還打了她一個耳光的胖子,油光滿麵,渾濁的眼珠子總是不懷好意!
誰能料想到其實她是跳入了許青青事先設計好的圈套裏!
黎洛馨的思緒不由回到那天晚上…
華陽大學
那天她回到學校宿舍後,摘下肩上的背包,掄起就往許青青砸了過去!
她也未歹毒到砸許青青的臉,所以下手時方向特意偏了偏,背包撞到床柱子上,窸窸簌簌,‘叮叮當當’一陣響,灰色的帆布包軟軟的像扶不上牆的稀泥順著溜滑到地上。
“許青青,你爸的那個什麽朋友差點害死我,你知不知道?你存的是什麽心?有那樣的長輩嗎?簡直就是個老se鬼!”
黎洛馨喘喘籲籲得罵,其實她更想撲上去抓爛她的臉,又自知沒那股狠勁,嘴上逞了個痛快,心裏卻是委屈,委屈自己受了那麽大的侮、辱,委屈別人把她當成賣、身的小姐,她明明就是年年拿獎學金的好學生,好麽!
許青青倒是冷靜,忙跳下床,墊腳的雜誌被拖帶到地上,剪下的紅指甲殼撒開,灰水泥地上像滴了幾彎紅汁兒,燦燦亮的,她隨即故作一副驚訝又心痛的樣子,“出什麽事了?臉怎麽了?呀!是誰打你了?我剛還在擔心你怎麽還沒回來,正要打電話問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