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 她不需要同情
“好,麻煩你跟他說一聲我很快就好。”
“好的,霍太太。”
走到長廊盡頭,簡輕歡一眼便看到靠著牆抽著煙的霍晨希,被燈光籠罩的他好似一個倨傲的王者,渾身上下散發著貴族氣息,讓人不自覺得被吸引。
嘖嘖,這樣一個男人還真是藍顏禍水,好在自己沒愛上他這樣的男人,否則指不定要被他折磨成什麽樣呢!
簡輕歡低眸深吸了一口氣,抬頭之際不期然對上了一雙明澈的眼睛,清俊的臉上沒有絲毫情緒,宴會廳明亮的燈光照不到這個角落。
上流人士的宴會,富麗堂皇的大廳,看譚燁現在有模有樣,應該是出人頭地了吧?
想著,簡輕歡的心止不住一陣狂跳,不是因為心動,而是覺得有些尷尬,她顫聲道,“譚…譚燁,好…好久不見!”
相較於簡輕歡的慌張,譚燁倒是一臉得閑適,“這幾年你過得還不錯吧,聽說最近攀上了高枝?嗯…果然符合你水性楊花的本性。”
她別開臉心裏有些難過,聽他這輕蔑不屑的口氣,她內心一片悵然。
他是想聽自己說過得不錯?
還是想聽她哭訴過得不好?
片刻她語氣平靜,“我過得很好,你剛剛應該也看到了,我很愛我的丈夫!”
譚燁點了點頭,“你們還真是情比金堅呢!你現在要回去了?”
“謝謝,我想先回去了。”
“要不要我開車送你一程?”
“不…不用了!”簡輕歡發現他隻是個‘隨便說說’的神情,他是故意要讓她難堪!
簡輕歡低眉斂目,收在身後的手握緊。
倏然一把低沉的響起,將她遠飄的思緒頃刻拉回。
“譚經理太客氣了,我的女人我會自己帶回家。”霍晨希不知道何時已站到她身旁,簡輕歡回過神後,心下一片慌亂。
“我以為霍總你還要應酬很久才會離開,身為日後的合作夥伴,我覺得我有必要把你的妻子送回家。”譚燁故作文鄒道,語氣沉穩,神色如常。
合作夥伴?
簡輕歡恍了神,這是怎麽回事?
他們兩家公司是合作夥伴?
嗬,還真是巧!
“哦?那謝謝你的好意,我的太太我自己會送!”霍晨希淡淡回應一聲,話裏卻完全聽不出來‘謝意’,他的視線看向發愣的簡輕歡,“怎麽了?舍不得走?”
“沒…沒有!”
她繼而看向譚燁,很勉強的露出一抹笑容,“再見。”
上車後,她想問霍晨希他怎麽會和譚燁成為合作夥伴,但眼角餘光卻瞟到他正在閉目養眼,便不想刻意得打攪到他,總有一天她會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而現在她最好保持沉默。
不管他們之間如何,他們合作便合作吧,若要相互傾軋,她也無能為力,不是嗎?
畢竟她隻是個頂著霍太太頭銜的假鳳凰罷了。
這樣想著,仿佛就真的跟她無關。
另一邊——
同一片美麗蒼涼的夜色中,譚燁將車停在一棟老式公寓前,紅磚上爬滿翠綠的藤蔓,交錯糾結著,院內的木棉樹往牆外伸出一枝嫣紅。
他攬過身旁的女人,溫柔得吻著她的發頂,“晚安,親愛的。”
“晚安。”
但女人並沒立刻下車,隻是用一雙澄澈的眸子緊緊盯著他看了很久,最後才開口,“你是因為她…所以才會突然決定接受宴會主辦方的邀請吧?”
聞言,譚燁的下巴擱在她發頂半晌不語,直到胸前被小手推了推,他才回答,“你說可能嗎?如果為了她,我帶你去幹什麽?”
他勾起她的下巴,繼而輕笑,“蘇岩,5年前她在我的心裏就已經死了,現在活在我心裏的人是你,知道嗎?”
“可我今天看到她的時候她眼眶紅紅的,我猜她當時心裏也很難過!”
蘇岩的身體重重靠回椅背,神情有些懊惱,“沒見到她之前,我就在想這個女人好可恨,虛榮又無情,我恨她當初那樣的傷害你,也瞧不起她居然為了錢出賣自己,可今天見到她以後我竟然發覺她一點也不可恨,甚至…”
“甚至我覺得…她很漂亮,很優雅,然後我就有種想跟她做朋友的念頭,哎…”
“明明我該恨她的,現在卻嫉妒起她來,明明知道你現在愛的是我,卻偏偏還要把她當成情敵,譚燁,看來今天我真的不該來見她,那樣或許我還可以像原來一樣,理直氣壯地去恨她,瞧不起她!”
譚燁好笑得撫過蘇岩緊蹙的眉心,真是小孩子脾氣,可笑又可愛,與5年前的簡輕歡一模一樣!
難怪蘇岩恨不起來,誰會去恨另外一個自己呢?
“好了,別想她了,為一個與我們不相幹的人傷神幹什麽?早點上樓休息吧。”
她撇了撇嘴,“也是,算了算了不想了,別把我珍貴的腦細胞都給殺死了,晚安!”
她下車按了門鈴,美妙的音樂聲在夜色裏滑過,她回頭衝譚燁揮揮手,直到他的車消失在街角處,才推門進去。
譚燁搖下車窗,夜風‘嗚嗚’在他耳畔吹著,握著方向盤的手還殘留著撫過蘇岩發絲的觸感,清爽的,柔滑的,像細膩的沙子從指縫間緩緩流出。
美麗的黑發,澄澈的雙眸,是他愛上她的理由;執著率直的性格,是他牽她手的理由;她很愛他,是他吻她的理由,目前為止他還沒與她更進一步發展,因為…
因為他還沒找到可以和蘇岩進一步的理由!
他不想對自己內心深處的想法進行否認,今天之所以去參加宴會,確實是很好奇那個曾背叛過他的女人過得如何,以霍晨希冷血無情的性格,她應該過得不好才是!
但事實上他的猜測失誤了,相較起5年前清純靚麗的她,如今的她更添了些風韻,尤其那盈盈的秋水雙瞳,是他怎麽忘也忘不了的!
那個女人背叛了他,居然都沒受到懲罰!
但他隨即又鬆了口氣,好像自己也不是很想見到她過得不好…
簡輕歡,那個曾與他在黑夜裏牽手的女孩,那個總是趁他不注意偷偷臉紅的女孩,那個早已被他扔到井底又壓上一塊大石的女人!
多年後再重逢,竟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她不再屬於他,而他也不再屬於她!
次日
霍晨希在送簡輕歡去公司上班的路上,她終於小心謹慎得問出讓她納悶了一整晚的問題,“對了,霍氏…怎麽會和譚燁他們公司有合作?”
“怎麽了?你很關心那個叫譚燁的?”霍晨希麵色有些陰沉。
其實打從那晚開始他就感覺到她和那個譚燁兩個人很不對勁,回到別墅後他便去書房給邱澤打了個電話,將譚燁的過往調查了個一清二楚。
原來,譚燁和簡輕歡之前居然是情侶關係!
說實話,得知這一點的時候他確實很震驚,不過轉念一想,誰沒有過去?
他內心深處不也深愛著另一個女人嗎?
再說,他們倆眼下還不是很熟,隻要簡輕歡和譚燁沒有做出什麽出格的事,他大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沒…沒有,我隻是好奇隨便問問。”她有些心虛道,不敢直視他的雙眸。
“哦,霍氏下麵的一家工廠長期為美國的JM公司代工,譚燁是JM剛上任不久的中華區總經理,除非他取消與我們的合作,否則我們就是供與求的關係。”
她一愣,原來是這樣…
霍晨希仿佛知道她在想什麽,又道,“怎麽?看你的表情,你們之前認識?”
“啊?當然…不認識!”
聞言,他似乎很滿意她的回答,冷凝的麵容滑過一抹笑容。
“最近我會很忙,可能有好長一段時間我們都沒辦法見麵,等我忙過這一陣,我們就去領結婚證。”
“沒事的,你先忙你的,領結婚證的事不急於一時。”
“嗯。”
傍晚
新世界大廈是A市最高的建築,一共有八十八層,坐在頂樓的旋轉餐廳,如漂浮在雲端睥睨眾生,MENU上隨意一道菜式都夠普通階層吃上十天半個月。
在這裏吃飯,付帳都是用金卡,因為沒人會拿出一遝鈔票,一張張得點清。
如果你沒卡沒錢,服務生會禮貌的告訴你,“您請出門左轉,那邊才是觀景台。”
瞧瞧,人家多有素質,就算讓你去跳樓,也會把話說得很委婉漂亮。
分別了那麽多年,譚燁再不是當初那個把她捧在手心上的暖男了,這一點簡輕歡很清楚!
優雅的情調,奢侈的排場,舊情人卻相顧無言,簡輕歡本是不想赴約的,隻因為譚燁說了一句,“在A市的其他老同學我都見過了,現在就隻剩下你一個,如果你不賞臉就太不給我麵子了。”他明白表示,隻是約老同學吃頓飯,決無二心。
他這樣一說簡輕歡倒不好推卻了,如果再繼續推脫拒絕就好像是她有‘二心’了。
這時服務生正端上來一盤糖拌西紅柿,她滿臉訝然,“嗯?這裏居然有這道菜?”
“菜單上沒有,但是廚房肯定有食材,所以我就讓廚師給我做了一份。”
簡輕歡沒問他出了多少錢,叉起一塊喂到嘴裏,嚼著那酸酸甜甜的味道,心裏卻在嘀咕,同學吃飯用得著特意點一道沒有的菜嗎?
更何況這菜還是她從前最喜歡吃的一道菜!
他不遑多讓得也叉了一塊放到嘴裏,“在國外想念某個…想念故鄉的時候,我就會自己去買幾個番茄,然後用糖拌一拌了就吃,奇怪的是,步驟明明都一樣,卻沒你做的好吃。”他話說一半便隨即改口,臉色有些不自然。
他本是想說想念某個人的時候嗎?
那麽他口中所說的某人應該就是她吧?
簡輕歡沒點破,繼續咀嚼著番茄,感覺口中有點苦澀…
“那你一定是沒剝皮。”
“嗯?番茄要剝皮嗎?”
她抬頭笑答,“把番茄放進開水裏燙兩分鍾,等皮皺了,輕輕一剝就剝下來了,然後把番茄放進冰箱裏凍硬,再切成小塊,拌上糖。”
譚燁眨了眨眼睛,“這麽多步驟?我以為切了拌上糖就行!”
“那也沒錯,隻要不切透,切成花狀,不讓汁流出來就可以。”
他又叉起一塊帶皮的番茄,在簡輕歡麵前輕輕揚了揚,“難怪這家的番茄跟我在美國吃的不是一個味。”
簡輕歡低聲笑起來,清脆的笑聲隻回蕩在他倆耳邊,“讓大廚做糖拌西紅柿,不就像讓你去擺地攤嗎?我敢打賭,你絕對拚不過那些小販,所以這裏的大廚也拚不過我!
這是5年後,他第一次聽見她的笑聲,而她的笑容還是一如既往的迷人,讓他一時恍了神。
“譚燁,謝謝你送我回來。”
“沒事,再見。”
“再見。”
回到房間後她走到梳妝台前,拿起一把梳子在頭發上來回梳動,眼裏含著莫名其妙的淚花,心裏有種酸脹的疼,梳子梳到糾結的發,手一使勁,頭皮傳來針刺般的痛,眼眶中打轉的淚花終於有了理由流出來,落到梳子上。
愛和往事在5年前就已連同心一起被火化隻剩下黑色的灰燼,她覺得此時的悲泣隻是在哀悼,在相聚的這天為他們曾經的過往哀悼!
她不需要別人的同情,真的不需要!
時間不知不覺從指尖流過,距離上次跟簡輕歡見麵差不多已有大半個月,自出差回來後,有好幾次霍晨希在翻手機號碼的時候都想打給她,但仔細一想他們既然不是真正的戀人,見麵後又該說些什麽呢?
再仔細一想,其實他們兩個人若非必要大可以不見麵!
暮色漸漸籠罩大地,霍晨希把車開到了玫瑰坊,每周三的晚上如果沒有什麽特別重要的事,他和上官毅還有席城就會在這裏小聚下。
穿梭於vip通道,曖昧的燈光發出五顏六色的光芒,狂野的搖滾樂發出歇斯底的暴發力,似乎再宣泄著人們心中的壓抑。
霍晨希停在一號包廂,透過半掩的門縫可以看到此刻上官毅正慵懶的靠在沙發上,而在他腿上正坐著一個性感女郎,女人白皙的手臂蛇一般纏住他的脖子,那畫麵說不出的迷亂。
‘咚咚咚!’他伸手上敲了幾下門。
上官毅聽到聲音後忙推開身上的女人,理了理淩亂的衣服。
“來了,來了!”他揚起一抹促狹的笑,表情毫不尷尬。
和霍晨希打照麵的性感女郎在經過他身邊之際極盡魅惑的朝他拋了個眉眼,遺憾的雙眸透露著好事未完的不滿足。
霍晨希從容的坐到上官毅對麵,點燃一支煙後問,“席城呢?”
“還沒到,估計又家變了吧。”上官毅幸災樂禍的笑道,“要不要再甩個電話給他?”
“等會吧,沒準他等下就來了。”
話音剛落,包廂的門被人推開,接著席城走了進來,嘴裏罵罵咧咧,“娘的,我剛結束一個飯局就匆匆忙忙趕過來了!”
坐下後他驀然發現兩雙犀利的眼睛正上下打量他,他立刻明白了狀況,沒好氣的挑眉,“看什麽看?這幾天家裏的母老虎跟朋友去泰國度假了,我也樂得清閑。”
“哦…原來如此。”上官毅意尾深長的調侃,“那今晚要不要嚐嚐腥?”
“必須的!”語畢,他抓起一瓶酒猛灌了一口。
一旁的霍晨希緘口不語,並不是他潔身自好,而是他對女人很挑!
玫瑰坊裏的女人縱然個個是尤物卻都上不了他的床!
“晨希,你到底是咋回事?難道真要和那哥灰姑娘領證結婚?”席城朝霍晨希投去一抹同情的眼神。
灰姑娘?
霍晨希英俊的濃眉皺成一團,“說誰灰姑娘呢?”
“就是你要娶的那個女人唄,叫什麽顏的…”
“人家叫簡輕歡!”上官毅隨即糾正道。
“對,對,好像是姓簡!”席城頓悟的點頭,能把一個灰姑娘的名字記住他覺得自己挺不容易的。
“如果簡輕歡是灰姑娘,那你家那頭母老虎是什麽?夜叉?”霍晨希挑眉反問。
上官毅揚聲大笑,不接話。
席城聽到後尷尬的瞥了霍晨希一眼,“就算我家那母老虎是夜叉也比你那位灰姑娘強,好歹我家夜叉的家世背景很好!在我事業上也能幫到我不少,不然你覺得我會忍她那火爆脾氣那麽久?”
“嗬,小心我把你剛剛那段話說給你家夜叉聽。”霍晨希打趣道。
“去去去!對了晨希,把你家那位灰姑娘叫出來一起聚聚吧。”席城提議。
“不行!”霍晨希果斷拒絕,把玩著手裏的高腳杯。
“為什麽?其實我挺好奇她是個什麽樣的女人。”
“就是,叫過來吧,讓我們看看這個女人到底是哪個地方吸引了你,我們也好替你把把關。”上官毅附和。
此刻包廂內燈光忽明忽暗再加上沒有完全閉合的房門外時不時傳來一浪高過一浪的曖/昧聲,黑夜本就象征著迷亂,而玫瑰坊這種地方更是男人們夜晚縱歡的最佳場所!
所以他拒絕的原因很簡單,就是簡輕歡的純情與這裏不搭!
“一個灰姑娘有什麽好見的?”他沒好氣道,心裏切齒:這廝竟把他選中的結婚對象比喻成灰姑娘,讓他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