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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不值這個價

  張曼帶著顧輕輕到了B市的安置區,彎彎曲曲的羊腸巷裏滿地垃圾,汙水橫流,壓爛的西紅柿淌著紅汁,粘了一地,她猶如跋山涉水般的行走艱難,兩旁看去,一樓的住戶大都敞開了門,屋裏燈光昏暗,錯落著幾張鐵製的上下鋪,門口擺了攤子賣些劣製的洗水和沐浴露,少有人看顧生意,都光著膀子聚在一起打牌。


  走進裏巷,張曼在第三棟拐進了樓梯間,水泥樓梯像被鐵錘砸過,每一級不是坑就是洞,扶手生了斑斑鐵鏽,階梯上落了一層鏽渣子,上了三樓,是條長長的走廊,張曼走到其中的一間房前,鋁製的門虛掩著,上麵很多黑汙的手印腳印,她用紙巾隔著手推門,一股腐爛的味道嗆入鼻息,顧輕輕咳了幾聲,跟著進屋。


  方方正正的一間房,陰黑得像牢監,牆壁高處開了個小窗,透進一道幽藍的光線,飛舞的蚊蟲似鍍了層銀,張曼摸到開關,天花板上吊著的燈泡亮了,顧輕輕驚駭地張開嘴,此刻床上蜷著一個蓬頭垢麵的女人,枕頭和被子髒得看不出顏色,大塊大塊的汙跡水印糊了被麵和枕套。


  “她是?”顧輕輕不敢置信。


  “她就是許依依!”張曼用腳掃開一堆垃圾,拿紙巾墊在塑膠凳上,拉著她在一旁坐下。


  “看樣子她這會應該睡死了,我們等她醒吧。”


  “她怎麽會變成這個樣子?她…她家人呢?”顧輕輕看了看床上骷髏般的許依依,這副髒樣,跟她記憶中的許依依差異太大了!

  張曼鄙夷地‘嗤’了一聲,“你還當真認為她父母是高幹?實話告訴你,她爸在她上初中的時候就被判了無期徒刑,這會還在牢裏關著呢!她媽是個檔次很低的小姐,這些是我們畢業後沒多久後我才知道的。”她見顧輕輕很吃驚,又有些恨憐道,“她因為吸毒才搞成這樣的,不過,這也算是報應吧!”


  “報應?!”顧輕輕隱隱猜出什麽,但也沒問,等著張曼告訴她。


  “你當初不是說你父親公司資金上出現了問題但是又不想讓宋翊知道嗎?而那次許依依騙你去了KTV包廂,然後以十萬的價格把你賣給了一個黑道小頭目!如果當初不是霍總及時出手把喝醉的你帶離‘天上人間’,後果不堪設想!”張曼又恨恨地瞪著床鋪。


  “我聽霍總的助理顧明說,一開始霍總表示不管這件事的,但後來不知道為什麽,他拿出幾倍的錢付給那個頭目,之後他就約了你,並且跟你簽下了婚後協議,從此你就成了名義上的霍太太。”


  顧輕輕隻呆呆地看著床上的髒女人,思緒一片混亂…


  原來…


  原來當年是他出麵救了她,但她卻渾然不知!

  要知道許依依可是她和張曼大學時期最好的朋友,她怎麽能對她做出那樣的事?

  而自己居然從頭至尾都被蒙在鼓裏!

  張曼手搭在她顫抖的肩上,“你還記不記得當初那個包廂裏有個叫江總的老頭?那時許依依說他是她父親的朋友,其實江老頭是她在外麵的姘頭!”


  顧輕輕低頭回憶,片刻想起一個快要謝頂、還打了她一個耳光的胖子,油光滿麵,渾濁的眼珠子總是不懷好意,也是因為那個人,她和霍啟晨有了第一次的見麵!


  而她當初之所以會去那家夜總會,是因為許依依說她的父親把十萬塊錢放在了江老頭那裏,讓她自己直接去拿…


  誰能料想得到其實她是跳入了許依依事先設計好的圈套裏!

  那時候她按照許依依給的地址去了約定好的KTV包廂,一直站在樓下等待的江老頭見到她,笑得像一尊佛,說那十萬塊錢在他秘書那,他已經讓秘書拿錢過來了,讓她先去樓上的包廂裏等等。


  顧輕輕想反正是許依依的父親的朋友,應該不會出什麽問題,遲疑了一下便跟著上了樓。


  她一向戒心重,進了包房裏麵,便抿緊了唇不喝酒也不說話,直到她催了江老頭好幾次,他都不耐煩得推托,緊接著又有人對她毛手毛腳,這才覺得事情有些不對勁。


  包房裏還有霍啟晨,自他進門起顧輕輕就注意到了,要忽視那樣冷峻的人不太可能,所以在她和江總拉拉扯扯時,用乞求的眼光投向他好幾次,隻不過他都視而不見,進退無路時她才知道那個男人根本不會幫她,要脫身隻能靠自己!


  放棄了求救,她抓起酒瓶,想敲破了以自殺威脅,畢竟那是KTV,再怎麽囂張總不敢鬧出人命來。


  霍啟晨直到那一刻才挺身而出,她想過即便出了江老頭這虎穴可能會落入他這狼窩,但最後還是選擇了相信他!

  因此,當霍啟晨摟著她的肩出包房大門時,她沒有絲毫的反抗。


  到了樓下,他才放開她,她狼狽得抓著被扯掉了三顆扣子的襯衫領口,低著頭連聲說謝謝。


  霍啟晨隻用餘光掃了她一眼,吩咐身後的保鏢把西服脫下來扔給她,語氣淡淡,“你讀哪個學校的?”


  她接過西裝飛快得套上西服,猶猶疑疑得說了校名,卻遲遲不敢上車,霍啟晨坐在車裏等了半晌,才諷刺道,“上車看看你的樣子先!”


  顧輕輕從車內鏡裏看清楚了,半邊臉紅腫得亮,束起的頭亂蓬蓬地堆在後腦,醜得不堪入目。


  她感到好丟臉,抓起滑到尾的皮筋,用手梳理了頭,“謝謝,那個人是我同學父親的朋友,我也不知道是那種人,幸好你及時幫忙。”


  她的感激沒有收到回應,霍啟晨隻是冷漠得望著車窗外,仿佛車裏跟本沒人似的。


  到了學校門口,顧輕輕把西服還給開車的保鏢,下車後他從車窗裏遞出一張名片,“如果需要錢,可以做我的短期秘書,在我離開S市前替我整理客戶資料和搜集供應商資料。”


  顧輕輕接下名片,知道他還是誤解了她,另一邊臉也跟著紅了起來,急急辯解,“我真的不是那種人,那個色老頭真的是我同學父親的朋友!”


  但車子已絕塵而去,回答她的隻有呼呼風聲…


  華晨高中

  回到學校後,宿舍門一聲巨響,坐在下鋪剪腳趾甲的許依依看著氣衝衝走進來的顧輕輕,眼裏閃過一絲慌亂。


  她站在門邊立了一會,跨前幾步,摘下肩上的背包,掄起就往許依依砸了過去。


  她也未歹毒到砸許依依的臉,下手時方向偏了一偏,背包撞到床柱子上,窸窸簌簌,‘叮叮當當’一陣響,灰色的帆布包軟軟的像扶不上牆的稀泥順著溜滑到地上。


  “許依依,你爸的那個什麽朋友差點害死我,你知不知道?你存的是什麽心?有那樣的長輩嗎?簡直就是個老色鬼!”


  顧輕輕喘喘籲籲得罵,其實她更想撲上去抓爛她的臉,又自知沒那股狠勁,嘴上逞了個痛快,心裏卻是委屈,委屈自己受了那麽大的侮辱,委屈別人把她當成賣身的小姐,她明明就是拿獎學金的好學生,又有個優秀的男朋友,別人卻當她是婊子看待!

  許依依倒是冷靜,忙跳下床,墊腳的雜誌被拖帶到地上,剪下的紅指甲殼撒開,灰水泥地上像滴了幾彎紅汁兒,燦燦亮的,她隨即故作一副驚訝又心痛的樣子,“出什麽事了?臉怎麽了?呀!是誰打你了?我剛還在擔心你怎麽還沒回來,正要打電話問呢?”


  顧輕輕扯開嘴冷笑,“誰打的?就是你爸爸那個好朋友!今天好在我脫身了,不然我今天就糊裏糊塗地給人占了便宜!”


  許依依麵色灰敗如土,她愣了幾愣,吞吞吐吐道,“你…你是說…”


  “說說說,說什麽?你心裏不明白?非要我說清那麽楚?”她恨恨得隻好把事情的前因後果說了一遍。


  許依依聽完後忙惶惶然得掩住嘴,眼裏滿是無辜和驚駭,“輕輕,我…我真的不知道…感謝老天你沒事!”


  她繼而故作語無倫次,“天!我爸怎麽會認識那種人,對不起,你等等我,我非打電話跟我爸問個清楚,怎麽有這樣的人!”


  她一副不諳世事上當受騙的純真模樣,慌慌張張拿起電話,撥了個號。


  顧輕輕聽她用方言嘰哩咕嚕得講了一堆,連猜帶蒙地聽懂幾句。


  “他差點害我了我同學…爸,幸好是沒事,要是真出了事可咋辦?讓我怎麽向人交待!”


  許依依掛了電話,神色全是該死的歉疚,她抓住顧輕輕的手,咬牙切齒,“我爸說了,他隻是托那人給我帶了生活費和我媽給我買的新衣服,他也不知道他竟然是那種人,以後不會跟他來往了,輕輕,真的對不起,早知道我不該讓你去拿錢的,我不該害你!”


  她說著淚珠子滾了下來,戲入十分,難辯真假。


  見狀顧輕輕一時心軟了下來,想到她也是不知情,要怪隻能怪那死老頭,她拍拍她的肩膀,語氣緩和了些道,“算了算了,也幸好是我去了,你這柔弱的身子骨若去了,非得出事兒不可!”


  許依依眼淚鼻涕得往她衣服上抹,哭得好不招人憐惜。


  顧輕輕隻道是她太內疚了,不再追究,隻不過她若細心一些,回撥一次許依依的號碼就知道那根本是個空號!

  但純真的大學生又哪懂得人心險惡,肮髒的社會垃圾離他們潔淨的世界太遙遠,仿佛那是另一個不相交迭的空間。


  考慮了三天,顧輕輕決定替霍啟晨工作一段時間,當時她很缺錢,隻因她父親公司資金周轉的問題仍未解決,宋翊賺的錢又隻夠兩人日常吃喝開銷,而她更想爭一口氣,似是要向霍啟晨證明她是個優秀的,有骨氣,有抱負的學生,絕不是他眼中那種不正經女孩!


  她不容許有人誤解她,哪怕這個人轉個身就跟她再無瓜葛,即便那樣,她也要讓人在日後想起她時,記得她是出色的,而不是一個以肉體換錢的惡俗女子。


  所以她一直很努力地工作,辦的事也漂亮麻利,整理的資料類別分得細細的,每一小類都加有批注,讓人一目了然。


  霍啟晨很少誇過她,但偶爾也會不吝嗇地自語一句,“不錯。”


  然有他這一句不錯就夠了!


  顧輕輕聽了暗喜,工作起來越發的賣力,她想著總有一天霍啟晨會當著辦事處所有職員的麵誇獎她,她的父母也會以她為榮,而她正在朝那個方向努力,盡管當時霍啟晨在S市的辦事處隻有六七個員工。


  這次的短期工對她而言算是一次實習,也是她人生中僅有的一次實習!

  多年以後,顧輕輕經常會想起當初工作時的那股拚命勁,覺得如果不是突然家逢變故,那麽她一定是個難得的人才,定能在工作上幫到她父親,要知道那時的自己表現得多出色,辦事處的員工沒人不誇她聰明伶俐的!


  她得到了一種被肯定的快樂,那是前所未有過的!


  也是從宋翊身上找不到的,因為宋翊在工作上比她表現得更出色,她以他為傲,卻不見得自己非要依附他,她需要有供自己施展的空間。


  打工的事她跟宋翊有提過一些,隻是略去了和霍啟晨相識的過程,就說那份工作是別人幫她介紹的。


  對此宋翊很是不滿,但也不敢明著說,那段日子正是她心情不太好的時候,他說話做事都萬分小心,頂不滿了,才故作不小心地把書摔到地上,借以泄憤!


  那些日子是忙碌而充實的,學生無法體會的一種滿足。


  顧輕輕一連忙上好幾天,帶著一種驕傲的疲憊回到宿舍,她嘴裏碎碎叨著工作上的事,哪個同事說了什麽笑話,老板又請他們出去吃飯,吃的什麽,聊的什麽,事無钜細。


  這些新的體驗都讓她有種現寶的自豪,而旁人則是體會不到的,聽多了也就煩了,她不管,她認為別人聽她說這些事兒隻有一個神情,就是羨慕!


  隻有一個人是嫉妒恨得牙根子亂癢癢,那就是許依依!


  上次的事因為顧輕輕一鬧沒能成功,霍啟晨得知江老頭的品行,於是第二日就讓助理通知他取消了兩家的合作計劃。


  江老頭原本要到手的大筆合約就這樣飛了,他覺得一定是顧輕輕在霍啟晨麵前嚼了舌根,又恨許依依沒將她馴服好就送了過來,才害他得弄巧成拙,偷雞不成蝕把米!

  顧輕輕在霍啟晨手下打工,他是不敢去動的,是以隻能把氣撒到許依依身上。


  霍啟晨正式拒絕合作的當晚,江老頭解下皮帶把許依依一頓狠抽,傷痕累累,觸目驚心,她不敢去上學,請了病假,一個人躲到小醫院裏養傷。


  顧輕輕很崇拜她這個老板,她看著霍啟晨就像看到了以後的宋翊,她覺得有一天宋翊也會和老板一樣,坐在獨立辦公室裏,聽秘書匯報工作,出門有保鏢隨行,他的一個眼神,一個動作,都讓員工噤若寒蟬,那是一股天生的威懾力,他是高高在上的帝王,眾生則是卑微的螻蟻。


  霍啟晨這邊的工作接近尾聲,即將要返回B市。


  顧輕輕明顯地察覺到她這老板開始注意她了,打工期間,霍啟晨的辦公室裏置放了一張桌子,充當顧輕輕的辦公桌。


  以往霍啟晨目不斜視,進出都不多看她一眼。


  現在她偶爾抬頭,不經意地就會對上霍啟晨投來的目光,那是一種探索評估的目光,又矛盾重重,不時還會現一絲探究得意味…


  顧輕輕把他那奇怪的目光理解為打工即將要結束,老板是不是考慮要錄用她?


  畢竟一個好老板是不會放過任何一個人才的,為此她很高興,霍啟晨終於肯定她了!

  但事實上,霍啟晨之所以看她的眼神有些古怪隻是源於許依依前幾天悄悄找過他!


  許依依養好傷回學校,那一頓皮肉之苦讓她想補償自己,或者說是想讓顧輕輕補償她。


  因此,她從江老頭手機裏翻到了霍啟晨的電話。


  霍啟晨會赴她的約純粹是為了看一個女孩子能陰險到何等地步!


  他總對一些不可思議的事情抱有好奇的態度,許依依沒讓他失望,她試圖跟自己做交易,“如果你想要得到顧輕輕,我可以幫忙,讓你得償所願。”


  霍啟晨雙手抱胸,對她的信心滿滿感到有趣,語氣淡淡,“我為什麽要你幫忙?假如我想要她,難道還得不到?”


  許依依笑著搖頭,“別人或許可以,但顧輕輕有男朋友,她男朋友一表人才,是我們學校的拔尖人物,顧輕輕對他是死心塌地,沒我幫忙,你很難得到她!”


  霍啟晨為她的‘幫忙’感到可笑,他心裏更正:是她準備從中作梗,拆散人家才對!

  片刻,他掏出支票本問,“你要多少好處?”


  許依依因為他的直爽而雙眼亮,把原先想到的數目翻了三倍,“三十萬!”


  果然是個陰險貪婪奸詐的女人!


  霍啟晨覺得玩夠了,於是把支票本收起,招來服務生付了自己的咖啡錢,繼而對許依依道,“不值!這咖啡錢你自己來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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