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杰一呆：此话当真？
一说到“回到原来的世界”，这巨大的诱惑便似乎要让人蠢蠢欲动。但话又说回来：第一、J反复提醒自己不要看事物表面，那么不能太把他的话当真，应该也在这个范畴；第二、即便是在这游戏中，杀光所有人是否能毫无心理负担，也是个问题：这游戏太真实了！
陆彪就曾提出过：这游戏世界，说不定也是一种真实存在呢？
罗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自己的脚：栩栩如生，和原来的世界，又有什么分别？
J又开口问道：“是不是因为无法分辨这世界的真伪，所以下不了决心呢？”
罗杰沉默不语。
J所说的，是有道理的。
“你读过《庄子》吗？”
“略微读过一点。”罗杰老老实实回答，语气竟不似刚才那般焦躁。
“《庄子·天下》篇中，有“惠施十事”，你可有印象？”
“有。你想讨论哪一条？”
“哈！‘至大无外，谓之大一，至小无内，谓之小一’，‘天与地卑，山与泽平’，这说的是什么？”
罗杰皱着眉头想了想（娘的！这老外古文居然比自己还好！），“这应该是在说，事物的大小、高低，都是相对的。”
“嗯…那‘今日适越而昔来’呢？”
“这是说，‘今’和‘昔’的时间上，也是相对的。惠施的这些说法，都是辩证法。”
“很好！他又说，‘连环可解也’，又是什么？”
罗杰心中“咯噔”一下！
“连环可解也”，是惠施在论证：联系除非被毁，否则是不可分解的。猎人杀鹿，这是一种破坏；而猎人食鹿肉可以生存，这又是一种建设。自古以来，万物生生息息，莫不如此。
但罗杰当初读到惠施时，印象最深的却是最后的“泛爱万物，天地一体也”。这说的是“至大”包含了些什么：万有即是一，一即是万有。
因此，在万有之外，更无他物。人不可能经验（认知）万有。
太平洋中的一尾金鱼，又如何能认识整个太平洋呢…
J是在暗示什么？
罗杰自从进了那神秘的酒店房间，就见识过“街机世界的雨林”、“阿杜的南太平洋”，最后又进了这“文艺复兴时期的游戏”，这些栩栩如生的世界，是否都是真实存在、互为一体的？
辩证法…何为真，何为虚妄？是否也是相对的？
J漫不经心地和他多次谈论这些哲学思想，究竟是想暗示什么？
他说他不是血族，他究竟又是何人？
J的话题下，隐藏着太多东西。罗杰渐渐感到：J是在通过一次次的对话，慢慢地向他揭示一个深藏的秘密！而这谜题之深，使得他不得不像剥洋葱一般，逐层地向他解释！
J并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继续说道：“我们的时间不多了！说完了惠施，我们再来谈谈老子和庄子。我很怀疑我们是否还能有时间谈一谈你们中国哲学中的宇宙论，也许留到下次吧！”
罗杰重新坐到石头上，点起了第二支烟，“那我们就抓紧时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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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子，楚国人。姓李，名聃。
《老子》著有上篇《道经》37章，下篇《德经》44章，合称《道德经》。全书字数“五千余言”，还不如一本扑gai的小说两三章的内容，却堪称中国哲学的经典“圣经”之一。
J微笑着说道：“《老子》第一章开头便说：‘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这你作为中国人，应该很熟悉了？”
“老子说的是形而上和形而下。形而下指的是现实世界（罗杰心中大喊：或者就是说——我原来的世界！）。‘道’是无可命名的，而万物之名又是从道而来。”
“没错！道作为万物本源，无从命名，所以无法用语言表达它！”J双眼炯炯有神地说道，“‘道’是‘无名之名’，但我们又想表达它，便只好强用语言来形容！就好像针对不同的世界，你们人类无法观察，而又要强加描述，便从自己现有世界的认识扩展开去，称之为‘不同维度的宇宙’、或是‘平行宇宙’、或是‘不同位面’…造了不少词出来呢，哈哈哈哈！”
“那你又是怎么来形容‘道’呢？”
“别急～你们的老子又在40章中说：‘天下万物生于有，有生于无’——罗杰，我想问你，你能接受‘有生于无’吗？”
罗杰想了一想，摇了摇头：“依我所见，所有人类对于事物的诞生的经验都是相同的：事物总有一个开始。所以在古代，人类认可世间万物由上帝创造的说法，即便是在近代和现代，许多优秀的物理学家，在最后也把‘宇宙的第一次推动’归功于上帝——虽然我现在知道，这些宗教都是外星人在地球上操纵的结果。”
“外星人？”J瞪大眼睛问到。
“怎么了？”罗杰同样瞪大眼睛反问，“难道你不知道人类史吗？”
“不不，不是不知道，”J尴尬地笑笑，“我只是惊讶于：你还在用一个泛称来称呼那批人。他们所来自的地方，自然也是有一个名字的。在第一次和你们人类交流的时候，他们用你们的语言分别创造了词汇，来指称他们的家乡！”
罗杰倒是第一次听说这个。显然，在他遭遇的那艘星舰中，并没有详细记载到这一段历史。
“他们创造了什么词？”
“在西方，他们用的就是Eden，也就是伊甸园，哈哈！后来还被编进了《圣经》；在你们中国这里，则是‘乾’。”
“‘乾’？‘乾坤’的‘乾’？”罗杰奇道。
“是啊！”
“‘乾’字，并不是中国最古老的字吧？而且‘乾’字，不是经常用在八卦图中吗？”
“一点没错啊！他们并没有从一开始就和你们中国人讨论家乡的问题啊！你们中国人，非常忍耐勤劳，最早的时候，将那批人视作天上神仙，老老实实按照他们的指示对周围的世界进行着改造。直到有一天，伏羲问起了他们来自何方，才有了八卦图。”
“什么！”罗杰大惊——真是奇怪的姿势又增加了，“你是说，八卦图是…？”
“八卦图是穿梭不同维度世界的地图。如果用你们现在那点可怜的宇宙知识来解释的话：称之为星图可能更通俗一点～”
“所…所以，我们的古人，会称他们为‘乾’人吗？”
“有可能，具体我也不知道。那个时候，还没有我…”J忽然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多，止住了嘴。
J的这个小动作，倒是没有逃过罗杰的眼睛，他偷偷记在心里。
“那河图和洛书呢？”
“呵呵，我知道你问的是什么。那两个，是接近高维世界入口的‘小地图’了！不过具体如何使用，我同样是一概不知～”
乾人…罗杰可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
乾为天，坤为地。那些人是在用这种方法，来表示他们来自于更高维度的世界吗？
J打断了他的思路：“好了！这小话题就到此为止吧！我们的时间，比之前更紧迫了！我希望你回头可以进一步思考我刚才的问题：有，是否可以来自于无？
《道德经》的42章说道：‘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说的就是‘有生于无’了！你们中国人将《道德经》奉为经典那么多年，如果仍然不能接受‘有生于无’。这也不能怪你们！《道德经》讲得实在是太玄乎了！哈！
下一个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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