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鐵血盟
第38章 鐵血盟
賀鐵鑄沒有動手，只是淡淡道：「烏長老，這大個子對咱們很看不上眼啊。」
心中卻悄悄嘆了口氣，和鐵血盟這些武者相比，杓山集武者的數量和修為境界都不能算差，可放在一起，一眼就能看出高低。
杓山集起勢太短，這些武者大都是近幾年才零零散散的投奔過來，也就能打打順風仗。
浮腫，虛胖，這是杓山集快速膨脹后不得不面對的現狀。
賀鐵鑄心中種種念頭涌動，左側那位看上去瘦骨嶙峋、病怏怏的老者踱步出陣。
他上前幾步，與鐵塔巨漢相對而立，那彷彿風吹就倒的他對目瞪如銅鈴的巨漢嘿嘿笑道：「大個子，過來讓我老人家見識見識……嘿嘿，咳咳咳。」
不知是情緒所致，還是身體原因，短短一句話后便是一連串的咳嗽。
巨漢悶聲道：「老傢伙，年紀大了就回去安心養老，這麼冒失的幫人撐場面，小心折了自己的老腰！」
被賀鐵鑄稱作烏長老的孱瘦老朽卻不耐煩的道：「你娘生你這麼大個頭，怎地這般婆婆媽媽？」
鐵塔巨漢臉色瞬間一沉，「老傢伙，給臉不要臉！」
筆直朝天的長槍立刻傾倒，如鐵柱傾塌，當槍尖平舉，與老人之間的距離直接縮短一大半，似乎下一刻就要把孱瘦老者高高挑起。
老人似乎嚇傻了，站在了原地一動不動。
巨漢順勢進步，可是，分明眨眼間的事，巨漢卻彷彿在做慢動作，生硬，遲緩，比正常人慢了很多倍。
巨漢的神色早已劇變，震驚，狐疑，慌亂。
「咳咳……咳咳咳」
彷彿風吹就倒的烏長老無視近在咫尺的長槍，慢步來到巨漢身邊，在他震驚的目光下，掏出七八個瓶瓶罐罐，一邊擺弄一邊介紹道：
「剛才我給你用了一種葯，就是這瓶黃木塞的，放心，不是毒哦，這可是一種解毒奇葯。能減緩人體的一些活動，見血封喉的劇毒在它面前都得服軟。
至於這一瓶，粘上一點就能讓人渾身麻癢……癢到什麼程度呢？大概恨不得親自動手把自己的皮給剝了吧。
這瓶也有意思，專治便秘，以伱這體格，拉不出一百斤算我輸！
還有這瓶，男人都喜歡，就是藥性猛了點，摟著摟根木頭都能解饞，配你正合適……」
烏長老一瓶一瓶的介紹著，就像是在顯擺自己珍藏的寶貝。
聽著烏長老的講述，壯漢就像個迅速漏氣的皮球，大小鮮明的兩人彷彿正在調換個體。
當烏長老伸手拔開瓶塞，捻出一粒就要往巨漢嘴裡喂，極度的驚懼終於喚醒了巨漢的潛能，動作不再遲緩，可看著近在咫尺的、彷彿一拳就能打個稀巴爛的老傢伙，他只是發出「啊」的一聲怪叫，拖著長槍就往遠處跑。
他的反應卻讓烏長老眼前一亮，大喊：「啊，大個子，你身體的抗藥性這麼好呀，來我藥王谷吧，我保證，其他人求而不得寶葯你能當糖豆吃！」
他這話對壯漢沒有任何吸引力，反倒像是一記鞭子狠狠抽在他身上，讓他跑得更快了。
烏長老見此，失望搖頭，看向旁邊不知何時已悄悄接近到他身側五步之外的另一位絕頂高手，只不過，他現在的形象可不怎麼好，正站在原地撓痒痒。
可任他手舞足蹈，撓便周身，可看他那神色便知，這不過是杯水車薪罷了。
烏長老對他看也不看，看向另五位，斜眼道：「你們要不要也來試試？」
場面一時安靜，無人敢應。
那位與賀鐵鑄四目相對的凌厲老者看向烏長老，贊道：
「閣下就是藥王谷在此的鎮守長老？果真名不虛傳。
可據我所知，藥王谷從來都只從事本業，難道今日閣下要為這杓山集破例不成？」
「你看我傻嗎？」烏長老眼皮一翻，道：「你們這般殺氣騰騰的過來，你要我怎麼做，自縛手腳讓你過來砍殺？」
凌厲老者呼吸一滯，這老傢伙在胡攪蠻纏，可他也不是完全占理，他雖沒有掀桌之意，卻也想先聲奪人，把賀鐵鑄的勢頭打壓下去，自然就顯得殺氣騰騰了些。
「閣下說笑了，我們來這裡只為討口飯吃，說什麼打殺。許是大家以往刀口舔血慣了，氣勢沒收住，這才讓閣下有了誤解。」
老者哈哈一笑，轉頭看向賀鐵鑄身邊另一位老者，笑著問：「若我所料不錯，閣下應該便是神兵閣的坐鎮長老吧。」
說著，他指了指鐵血盟一群煞氣騰騰的武者，道：「對咱們來說，能有一件趁手神兵，可比娶一房美嬌娘還重要。說不得，咱們以後親近的日子還多著呢。」
站在賀鐵鑄身邊，原本與他一致對外的神兵閣長老氣息一滯。
這是什麼？
主動送上門的生意吶！
神兵閣強大歸強大，可說到底還是以經營為本業，強大的實力只是護佑自身的手段，打打殺殺從來不是目的。
更重要的是，老者此番表態，已經隱晦表明了人家會遵守遊戲規則，不玩掀棋盤那一套。
那他還有什麼理由，什麼立場與他不對付？
生意人哪有將送上門來的生意拒之門外的道理？ 他傳音與賀鐵鑄道：「賀頭領，抱歉了，礙於閣中鐵律，只要他們不在杓山集燒殺搶掠，我們是沒立場出手的。」
「理解。」
賀鐵鑄傳音回應，心中卻是一片冰冷。
邀請藥王谷、神兵閣入駐，可是以讓他們壟斷杓山內採藥採礦之權為條件的，哪怕其他武人，包括賀鐵鑄安排的人手從杓山採藥採礦歸來，這些所得也只能以公平合理的價格賣給藥王谷、神兵閣，而不能賣給其他人，老子給出這麼大的利益，難道就只是為了你們這時候來個輕飄飄的「礙於鐵律，兩不相幫」的？
RNMB！
只見神兵閣坐鎮長老打了個呼哨，便見周邊建築的隱蔽處紛紛躍出一個個武者身影，他們手中都拿著一根看上去很無害的空心鐵管。
可見多識廣的鐵血盟武者可不會認為這玩意兒無害，看到數以百計的武者手持此物躍出，在往神兵閣坐鎮長老身周匯聚的同時，管口還有意無意的指著他們，別說鐵血盟武者一個個眼皮狂跳，便是幾位絕頂武者也都忍不住心中惴惴。
這可是陰死過無數武者的【暴雨飛絮】，每一根鐵管裡面，都暗藏著成百上千細如牛毫，輕若飛絮，專破武者勁力的細針，射入人體后，滲入血管之中，便是神醫也難救。
且因其輕盈之故，飛行軌跡難以預測，連操縱者本身都難以控制，若只有一兩管，還能拼一下運氣，可現在卻被上百個管口瞄著，什麼樣的運氣才能幸免於難？
這種利器，尋常武者能得一件，都會將之當成壓箱底的寶貝，可神兵閣卻豪奢到當成制式武器使用。
待他們聚到神兵閣長老身周，將管口朝下，鐵血盟上下這才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
隨著藥王谷、神兵閣的退場，獨自一人站在鐵血盟陣前的賀鐵鑄面色沉靜，將心意全集中在腹中那枚沉甸甸的冰涼鐵丸上。
心道，看來，今天不得不讓你飽食一頓了。
這種局面，是賀鐵鑄極力想要避免的，對於杓山集的未來，他依然抱有最善意的期待，若非萬不得已，他絕不願以此開路。
可若大勢不許，他也決不會有絲毫猶豫。
這般想著，他的目光坦然而平靜，看著老者，沒有絲毫迴避。
……
賀鐵鑄感受到了壓力，老者同樣壓力不小，他本想用一個濃墨重彩的出場，震懾住杓山集的一乾地頭蛇，更要把「仙人賜福」賀鐵鑄的威望打落下來。
可藥王谷、神兵閣的手段直接將他這一番努力消解，雖然，在他誠懇的表態下，這兩股力量被他從賀鐵鑄身邊弄開，兩不相幫，但鐵血盟好不容易攢起來的氣勢，也已經消落得七七八八。
雖然鐵血盟乃是他居中串聯而成，但他可不是七位絕頂高手的老大，大家只是都想來杓山集搶食，臨時湊合的「匪類」而已，要是他拿不出強力手段，這次之後，這臨時搭起來的鐵血盟都要散夥。
而且，賀鐵鑄本身也是個麻煩，他的個人實力他不放在眼裡，可仙人賜福不是說著玩的。
所以，這人可以嚇唬可以打壓，卻不能直接打殺。
「看來……只能動用你了！」
老者忽地哈哈一笑，張嘴一吐，便見一道攜著無匹劍意的小劍從他口中噴出，如同蒼鷹出巢，游魚出淵，在空中靈動穿行，一道道劍氣如雨般灑落，眨眼間，賀鐵鑄身周地面便已布滿道道斑斕劍痕。
劍氣森然，鋒芒畢露。
賀鐵鑄如他所料，像是嚇傻了一般，一動不動。
不過，這也怪不了他，此時此刻，何止賀鐵鑄，便是同來的另幾位絕頂，藥王谷、神兵閣兩位坐鎮長老，在場所有武人，哪個不是張大了嘴巴，瞠目結舌！
一時間，小廣場周邊，寂寂無聲，只有一枚飛劍在老者身周遊走。
良久，賀鐵鑄似乎才從驚嚇中清醒過來，喃喃道：「劍丸？」
老者贊道：「賀頭領好眼力！」
「您與兩百多年前海東城那位劍聖是？」
老者卻沒再回答賀鐵鑄此問，只是道：「賀頭領，老朽想帶盟中兄弟來這討碗飯吃，不知你意下如何？」
「當然，杓山集對所有朋友都是歡迎的。」
「我盟中兄弟眾多，現在這只是打前站的，後續還會有更多，賀頭領不會怪我喧賓奪主吧？」
「當然不會……」
賀鐵鑄似乎真的被他這一手給震住了，不再有絲毫反抗，問啥答啥，很多在旁人看來過分至極的要求，一樁樁，一件件，當著在場所有人的面，一一敲定落實。
當老者再無新要求時，在場所有人都知道，從現在開始，鐵血盟再不能以「外來者」視之，在所有人見證下，鐵血盟和其他杓山集武者一樣，都將是杓山集本身的一份子。
他們不是客人，同樣是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