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捨命來投

  第11章 捨命來投

  良久,玄幽鬼將才再次開口道:「那麼,你將此地定為碰面地點,又有什麼特殊的用意嗎?」


  廿五行走躬身一禮后才道:「稟尊使,三宗這次忽然發瘋和此地關聯甚大。」


  玄幽鬼將聞言一驚,警惕的看了看周圍,緩緩道:「蠻荒之中這樣的清靈之地雖然不多,卻也並不鮮見……此地到底有何特別之處?」


  廿五行走遲疑了一下,才道:「稟尊使,此中具體詳情我也不知。」


  「嗯?」玄幽鬼將淡淡的看著他,神色間看不出是喜是怒。


  廿五行走卻感覺巨大壓力襲來,趕忙道:「不過,有一人卻非常清楚,我把他帶來了。」


  「你另帶了人來?」玄幽鬼將幽幽道。


  「是的。」


  「也是我宗子弟?」玄幽鬼將再問。


  「不是。」


  姜乾能夠清楚的看見,有一團幽光正在玄幽鬼將掌心慢慢凝聚,而他的整個身形,雖然站著不動,可在他的「視野」中卻再次變成了那種可在大地之下無聲潛行的幽影形態。


  幽冥鬼遁。


  這是準備出手加跑路的節奏。


  廿五行走也察覺到了危險,不敢耽擱,立刻從納物袋中取出了一口棺材。


  「嗯?封魂棺?」已經準備動手的玄幽鬼將在錯愕中停止了行動。


  魂識掃向封魂棺中,一位老者沉睡其中。


  而再看其人狀態,他的眼神眯起:「假丹境界?你是築基中期的修為吧,是如何將他封入棺中的?」


  練氣、築基、金丹,假丹並非一個單獨的境界,而是特指修為已經徹底超越築基,但距離金丹又差些火候的臨界狀態,可雖然如此,這也不是一個築基中期修士可以對抗的存在。


  廿五行走道:「是他主動讓我將其封入此棺之中,若非如此,我又怎敢隨意帶陌生人來與尊使相見!」


  玄幽鬼將奇道:「主動入棺受封,將生死完全交到伱的手中,他是如何想的?」


  若是練氣菜鳥也還罷了,做出任何愚蠢操作都不奇怪,可這卻是個已經修至假丹境界的老鳥啊!

  廿五行走道:「因為他有所求,他想當面與您對話。」


  玄幽鬼將的眼神再次變得危險起來,「他知道我的存在?」


  廿五行走當即解釋道:

  「當然不知!

  是屬下說得不清楚,他是想與我宗高層面談,我也曾說可幫他代為轉達,但他卻堅持如此,甚至不惜自入封魂棺,您現是我唯一能接觸的宗內高層,所以便將他帶了過來。」


  玄幽鬼將伸手虛空一招,巨大的封魂棺離地懸浮而起,他仔細檢查了一下封魂棺和假丹老者的狀況,確認無誤后便直接收入儲物戒中。


  儲物戒不能收納活人,但封魂棺中的人卻已不能算是活人,在被開棺喚醒之前,間於生死之間,現在入了他的儲物戒,更不用擔心有任何隱患。


  「和他有關的一切,與我仔細說說。」


  「此人名叫棲鵠道人,早在六十多年前我就已認識此人,當時我剛成就築基,而他卻已是築基境後期修為。


  此人散修出身,性喜交友,特別喜歡幫襯後進的築基散修,在散修築基圈中的名聲很好,且交遊廣闊,連與三宗嫡傳都能拉上關係。


  但我和他接觸了幾次就有意與他疏遠了,一是因為他的圈子太複雜,有時海會與三宗嫡傳坐而論道,我不敢和他太近;

  二來我認為此人城府極深,所謀甚大,不是可以深交之人。」


  「這次開拓戰爭打響后,三宗強者將戰線往蠻荒更深處推進,大量散修凡民在後方開闢出許多聚落和營地,我則常在一個個營地間行走往來,收集信息。


  經過赤磯營地的時候,與這棲鵠道人再次相遇,他熱情的邀請我和他共謀大業,我沒有答應只是隨口敷衍了過去。


  可緊接著就發生了三宗強令所有修士都必須進入問心陣受檢一事。


  ……這次若非此人伸手,我已和其他行走一樣身死魂滅了。」


  玄幽鬼將認真聽著,眼露深思之色,緩緩問:「你是說,你能逃過此劫,全靠此人相助?」


  「是。」


  玄幽鬼將神情再次一點點變得危險起來,「他一個假丹老道有什麼資格對抗三宗大政?

  這樣精明圓滑的一個人,做些惠而不費的小事也還罷了,要讓他冒著天大幹系救你,絕無可能!

  我猜,你的身份早就被他窺出了破綻,他救你的目的,只是為了釣更大的魚……而你這蠢貨,居然真就把他帶來見我!」


  說到最後,玄幽鬼將已經毫不掩飾他的憤怒和殺意。


  想到自己如陰溝老鼠般東躲西藏,結果最終會因這等事落入三宗套中,他就異常憤怒憋悶。


  廿五行走嚇得趕緊辯解道:

  「尊使,請聽我說,棲鵠道人救我固然是看出了我身份的蹊蹺,但他想與您搭上線也是真心的。


  且不說他已在封魂棺中,生死全由我們說了算,若這還能說他是為圖大功甘冒生死之險,那麼,三宗這次大政卻卻毀了他一生籌劃,這卻是做不得假的!」


  本已打算動手的玄幽鬼將聞言,暫緩了行動。


  廿五行走竹筒倒豆子般道:

  「棲鵠老道用一輩子立了個好人設,當然圖謀甚大,這次開拓戰爭剛發動,他就積極奔走,比很多三宗弟子都要盡心。


  因其表現,得到了在赤磯營地旁邊籌建赤磯坊市的資格,若只為這個,當然不值得他如此大費周章。


  誰都知道,除非有著元嬰真君的實力,沒三宗背景的修士經營坊市就是個苦差,丹藥、法器、符籙……任何一個賺大錢的行業早就被瓜分殆盡。 坊市主能拿到的連一成的份額都沒有,卻還要負責坊市的運轉和維護,若是出了問題,也是第一個站出來頂雷的,幹得多,拿得少,還有可能被推出來背鍋挨打,若只為這個,以棲鵠老道的精明當然不會去謀取,他想要的實則是黑市經營資格。」


  「黑市經營?」玄幽鬼將若有所思,心中漸漸有了明悟。


  黑市,是不能見光的,不僅交易的物品見不得光,參與交易的人也見不得光。


  這一直都是三宗打擊的目標,而那些做合法壟斷生意的大勢力也不會公然在此開店立牌,某種角度來說,黑市之中,修士之間反倒是「最平等」的,而黑市對外道修士更有一種天然的吸引力。


  有趣的是,幾乎每一個正規坊市附近就有一個黑市存在,沒誰會承認它的存在,但它又確確實實存在。


  更諷刺的是,從來都是不合法的黑市,在三宗內部其實也是分合法與不合法的。


  背著他們偷偷摸摸搞起來的便是不合法的,發現一個打掉一個,絕不手軟;


  而在他們的默契之下開起來的則是合法的,黑市該做的事照樣做,卻不僅不會受到三宗的打擊,還有許多不可言說的好處。


  玄幽鬼將雖從沒深入了解過,但想想也知道要拿到這種「合法資格」有多難,棲鵠老道的付出也絕不會少!


  特別是在這蠻荒新拓之地,黑市遠比後方更黑,凡在這裡闖蕩的修士,誰手裡沒點見不得光的東西,誰又不想入手些見不得光的、但卻能保命的好東西?!

  棲鵠老道若真做成了這事,只要能夠堅持十年,別說成功晉入金丹輕而易舉,便是金丹入元嬰的一應資源都能賺到。


  而他現在不去經營自家辛苦謀划來的基業,卻主動躺在了封魂棺中,將生死操於他人之手。


  因為三宗這一次的大政調整,其他方面的影響且不提,黑市交易必將遭受致命打擊,而黑市從來不是能拿到明面上來說的事,前期投入全打了水漂不說,連找個說理的地方都沒有。


  想到這,他一揮手,將封魂棺取了出來,手指掐訣,棺蓋無聲劃開,棺中沉睡的老者緩緩睜開眼來。


  他眼神中先是有些茫然,似不知身在何處,待看清棺外情景,那本來有些迷濛的眼神立刻清明堅定起來。


  他手扶棺沿直身而起,一步便跨出,站在玄幽鬼將身前,恭敬施禮道:「老朽棲鵠子,見過前輩。」


  玄幽鬼將單刀直入:「你所求為何?」


  棲鵠老道也是開門見山:「我想成為貴宗門下走狗!」


  玄幽鬼將道:「你若真的心慕我宗,又何必一定要見我,旁邊這位便足以你入門。」


  棲鵠老道搖頭:「那都是外圍炮灰,我想真正進入貴宗……現在位次低一些都無妨,我要的是未來。」


  玄幽鬼將聞言,呵呵笑了兩聲,「像你這種半路來投的,適當的考察期是很有必要的。」


  棲鵠老道點頭,表示理解,適當的考察期確實必要,可就是這個「適當的考察期」時間太長,基本就沒人能活到考察結束,就在一輪輪的炮灰生涯中灰掉了。


  「但總有例外。」棲鵠老道說。


  玄幽鬼將道:「那都是給元嬰真君預留的,你還是別指望了。」


  「也有金丹境的例外。」棲鵠老道堅持。


  玄幽鬼將一頓,想了想,道:「你說那一位?人家不僅是金丹後期修為,更是丹道宗師,以一己之力完善了我宗丹道體系,你個假丹老朽,如何能與他相提並論?!」


  說到最後,他言辭尖銳,不留餘地。


  棲鵠老道卻不以為忤,依舊平靜道:「我馬上也將成就金丹,而且,我同樣能給貴宗帶來不輸於那一位的改變!」


  玄幽鬼將臉上本能的浮現出譏誚之色,但看著棲鵠老道那始終平靜的表情,反倒說不出淺薄嘲諷的言語,彷彿重新認識一般仔細打量著他。


  「你能帶來什麼?」


  棲鵠老道搖頭道:「這是我唯一的倚仗,請容許我正式加入貴宗再說。」


  「不過,為表誠意,我願將此域十九座黑市的幕後者名單提供給你們,我相信只要你們能夠拿出適當的誠意,至少有十一家會毫不猶豫的投入貴宗麾下。


  貴宗在此域的耳目全失,我想這些人是你們迫切需要的。」


  說到這裡,棲鵠老道頓了頓,看著玄幽鬼將:「也是您所迫切需要的!」


  玄幽鬼將承認,他心動了。


  萬鬼巢穴的失敗,讓他在宗內的分值降到了負數,可隨著三宗這次「大洗」,鬼宗行走盡沒,耳目全失,自己若能將這股力量收攏,對他確實有大好處。


  而若棲鵠老道真能給鬼宗帶來不壓於那位丹道宗師的改變,他的評價不僅不會跌,還會大幅度上升。


  他思緒翻飛,看著一臉平靜的棲鵠老道,心知這種能自請入封魂棺的狠人不是生死可威脅的,要「撬開」他的腦子,只有一種辦法。


  結合自己現在的處境,這老道似乎真給自己提供了一個全新的思路。


  不過……


  他的眼神再次變得陰惻惻起來,先在廿五行走身上掃過,掃得他渾身僵直,而後如毒蛇般釘在棲鵠老道身上:


  「這也是我迫切需要的……你對我很了解?在來之前你就知道見到的人會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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