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一支穿雲箭

  第7章 一支穿雲箭

  姜乾心中默默數羊,當數到近五千隻羊的時候,閉目調息的兩人終於醒來。


  青年殷勤的問候道:「師父,您恢復得怎樣?」


  女子道:「勉強恢復了五成,要想徹底恢復,至少還得仔細調理半年。」


  青年一臉的愧疚,女子卻滿是嫌棄道:

  「去去去,你要真有孝心,就趕緊把築基關給我過了,擺這幅死樣子給誰看?……好了,趕快收拾一下,咱們趕緊動身。


  為了你這不孝徒,老娘這次可是遭了大罪,你的事情既然辦完,咱就趕緊回吧,這死瘴氣誰愛聞誰聞,老娘是不伺候了!」


  男子趕緊將三塊陣盤收了。


  看著面前幾株桃樹,還是忍不住上前伸手觸摸,很快,就是一副出門撿到錢的驚喜:


  「我就說,蠻荒中能有這樣一小片清靈之地,一定有不同尋常的地方。


  這兩棵桃樹已然成為低階靈根。


  哎,這三株可惜了,這是受了那場自爆波及吧,這些明顯都是新長出來的,不過,雖於修行人無益,對凡民來說也算是個寶貝,不錯,不錯。


  師父,我把它們都移栽到您的小院前怎麼樣?

  師父,師父?」


  見師父沒有回應,青年轉頭看去,卻見她就站在自己的身後,目光卻越過自己,直直的盯著自己身後的方向。


  「您在看什麼?」


  青年順著她的目光轉身看去,立刻嚇了一跳。


  「呀,這是個什麼鬼東西?!」


  不是他膽子小,實在是轉身之前完全沒有心理準備,而眼前所見畫風也實在過於清奇。


  就在他身後兩三米的虛空,正密密麻麻的張著一個個像是花朵,卻又像是嗷嗷待哺的大嘴。


  「花芯」部位那密匝匝幾圈彷彿鋸齒獠牙一般的凸起物,正在緩緩的一張一合,再加上裡面那濕噠噠、黏糊糊的液體,令人倒胃。


  青年趕緊轉頭問女子:「師父,這什麼鬼?」


  「我若是伱,這個時候會先找個東西遮一下自己。」女子淡淡道,手中已多了塊盾牌型法寶,小小盾牌在她掌中旋轉著迅速變大,噌的一聲插在地上,如一面鐵壁擋在她面前。


  青年臉上剛露出不解之色,就聽見身後有密集的破空聲傳來。


  時間緊迫,無法躲閃,也沒時間取出防禦法器,他只能以真氣成盾,護在身後。


  他感到真氣盾被迅速腐蝕洞穿,一陣陣灼燒般的疼痛從背部傳來。


  「嘶嘶嘶——」


  青年一張臉瞬間痛得變了形,卻強忍著沒有喊叫出聲,只是咧嘴嘶嘶呼氣,而這疼痛也刺激出他骨子裡的凶性,他一邊用真氣維持著護罩,一邊強忍痛楚喚出飛劍,就要直接將這些沒有公德心、亂吐污穢的怪花通通梟首。


  可他的飛劍卻在即將發動之前就被身後女子伸出兩指輕輕捏住了。


  青年愕然回頭:「師父?」


  女子訓斥道:「這東西是什麼你都不知道就敢胡亂揮劍,你是不想要你這條小命了吧?」


  「要我的命?就憑它?」青年瞪眼,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我這一劍過去能把它們的腦袋全切掉!」


  女子搖頭嘆氣道:「哎,我怎麼養了個你這麼個文盲弟子,叫你多看書就知道給我頂嘴,這是沒吃大虧啊!」


  看那語氣神色,似乎很想讓徒弟狠挨幾次社會的毒打,但她那夾住青年飛劍的兩根手指卻沒有絲毫鬆動跡象。


  她看向遠處那張牙舞爪,又在醞釀新「唾液」的怪植,揮手掐出一個法訣,周圍靈氣便在二人身周形成一個規律的序列,前一刻還張牙舞爪的「捕鳥草叢」就像是忽然失去了目標,停頓了一下便慢慢回到了原位,重新把自己變成一叢安靜的「小淑女」。


  女子本來還想繼續說點什麼,可她看著「捕鳥草叢」的目光卻越來越嚴肅。


  最後,她更是對青年道:「老實呆著不要給我添亂!」


  青年雖然慣會嬉皮笑臉,但更分得清輕重緩急,以他對師父的了解,幾乎到了聲息相通的地步,知道這不是插科打諢的時候,非常老實的呆在原地,看著師父在這片小小的清靈之地來回踱步,還不時用符籙或法器弄些他看不懂的操作。


  他的目光隨著師父的腳步移動,當看到那密集的擠在一小片區域內、即將成熟的靈果時,眼睛都差點瞪了出來。


  「這……這也太離譜了吧,這麼小塊地方,能長出這麼多劍氣果?還都是九星級別!」


  ……


  「原來你叫劍氣果啊,嗯,九星劍氣果,是吃了能在體內生出劍氣嗎?」


  姜乾心道,青年的思維更讓他知道,無論人獸,服用吃過後體內都會生出鋒銳剛猛的勁氣,還能射出體外,這才有了「劍氣果」之名。


  另一邊,被他重點關注的女子,此刻卻是心緒沉凝,幾乎沒有任何有用的信息散發,姜乾想要閱念讀心,卻只能看到她的思維凝聚到了極致,這是過於鄭重專註的表現。


  對她的行為,姜乾很疑惑,也很緊張。


  十三顆九星劍氣果讓青年激動失聲,可女子卻沒有顯出特別的重視,她關注的重點,始終在「捕鳥草叢」這株怪植上。


  「她要幹什麼?她又發現了什麼?」姜乾心中有些不安的想。


  來回走了數圈后,女子又去區域外轉了會兒,從另個方向回到區域內和青年站在一起。


  面對青年疑惑問詢的眼神,她鄭重的搖了搖頭,自顧從儲物戒中取出一隻在姜乾看來像是巨大炮仗的東西。


  當她以真氣激發,此物咻的一下就飛上了高空。


  瞬間就飛出了姜乾所能觀照的十米極限高度,不過,他卻從兩人仰頭看天的眼眸中看到,在不知多高的虛空之上,忽然出現一座巍峨靈秀的山峰,一柄輕盈靈動的飛劍彷彿游龍繞著它遊動不止。 每繞一周,劍尖便會指向兩人所在之地。


  這個幻象彷彿烙印在了虛空,許久不散。


  「一支穿雲箭,千軍萬馬來相見!


  要不要這麼誇張,你到底看到了什麼?

  難道,我已經暴露了?!」


  姜乾心中亂糟糟的,慌得一批。


  這是……要麼不來,要麼就來一堆?!


  以前他期待有個帶腦子的出現,可現在,他卻禱告千萬別來太多。


  ……


  果斷髮出宗門集結令之後,一塊塊陣盤從她的儲物戒中飛出,隱匿,防禦,迷惑,困殺,心智守護……青年看著師父將一塊塊珍貴的陣盤徹底融入這方虛空,發揮出它們最大威能的同時,也將其變成了一次性的消耗品。


  有這樣的陣法護持,便是有金丹來犯也能抵擋好一陣。


  青年目瞪口呆的看著這一切的發生,震驚不已。


  他也不憊懶耍寶了,不多嘴,不礙事,安安靜靜的站在一邊,直到女子手捧一枚赤玉小劍,盤膝坐地,他這才忍不住開口問:


  「師父,您把師祖與您的救命符寶都拿出來了?


  到底發生什麼?!」


  青年很緊張,反倒是女子放鬆了下來。


  只聽她慢悠悠的道:「有些事本該等你築基后再說,不過,現在機會正好,便提前與你說了。」


  「天地之間,氣象萬千,便是聖賢也難一一道盡,但大體卻都可以清濁辨之。


  又因道路與理念的不同,便有了現今這種種紛爭亂象。


  正道外道之分,從來不是因為道德,你這菜鳥以後千萬莫被人帶進溝里去。


  真正的正道修士也從來沒有道德包袱,不會自居道德高地,更不會因此就真把自己當做道德楷模。」


  青年忽然笑道:「師父,這話要讓三宗那些老頑固聽了一定會跟您急!」


  女子瞪了他一眼,繼續道:

  「只要是個正常的生靈,包括花草樹木,都會天然的親近清靈之氣而厭斥沉濁之氣,這是不需要人教的道理。


  既然大多生靈都以清靈之氣為本命之根,那行此道者就是正道,不行此道者就是外道。


  外道很多,最主要的卻有三類,魔道、鬼道、邪道。


  魔修鬼修走得都是以沉濁之氣為本命之根的路子,都是壞得很徹底的傢伙,和咱們天生不對付。


  你以後出門見了,打得過的立刻殺了,若是遇到打不過的那就趕緊逃吧,若實在逃不掉,那就自殺吧。


  嗯,自殺時記得把自己靈魂給滅了,徹底魂飛魄散才好,不然,落在他們手裡你就慘了。」


  青年咧了咧嘴:「師父,您這玩笑……」


  女子一臉平靜的看著他:「我是認真的!」


  「……」青年的臉色一下子垮了下來。


  女子繼續道:

  「而魔門鬼宗,卻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那就是都有成規模的血肉靈田,以成規模的獲取死靈石。


  你以為死靈石是從礦里挖出來的?錯,是這惡草結出來的。


  鬼宗叫它千嬰鬼蘭,你仔細看,像不像一張張嗷嗷待哺的大嘴巴,魔門稱它噬生魔蘭,因它生冷不忌,可以吞噬任何鮮活的血肉生命。」


  青年不可思議道:「死靈石居然是這麼來的?!」


  女子卻繼續道:「面對致命威脅,它會立刻將死靈石自爆,別說你個練氣菜鳥,築基修士若是沒防備都要吃大虧。」


  青年駭然,終於為剛才的行為感到后怕。


  女子繼續道:

  「而這類野生原株有著恐怖的生命力,哪怕只一株,只要有充足的血食供應,很容易就可分株成片,要多少有多少,任何魔門鬼宗之人見了都會瘋狂。


  你不要將它看成一棵草,而是一個品位無上限的靈石礦,它的上限只與供應血食的多寡有關。


  若你覺得我有些小題大做,不妨想想此株若真落到魔門鬼宗手上,未來會有多少凡民甚至修士會成為它的血食。」


  青年驚道:「沒……沒這麼誇張吧?!」


  女子瞥了他一眼,鄙視道:「誇張的事情多了,這世上事……哎,你還是被保護得太好,不知世事險惡啊!」


  青年顯然有些不服氣,卻也沒有頂嘴,而是問:「既然這樣,您把這東西連根拔除就是,現在除又不除,走又不走,還這般如臨大敵,又是為哪般?」


  女子搖頭:「你不懂就在旁邊老實呆著,若實在無事可做,就心裡祈禱,希望咱們的運氣不錯吧。」


  青年無言以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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