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大獄里的積水
第249章 大獄里的積水
「你這是在逼朕……」
良久,徽宗皇帝點點頭說道。
韓世忠看了一眼趙構,收斂起臉上那副玩世不恭的神情。
對徽宗皇帝頗有些敬意,說道:「聖上,小民並非是在逼你。」
「應光侯並非是什麼亂臣賊子,雖然當時的舉動有些欠妥,但是無論如何,他也是為了聖上您好。」
徽宗皇帝說道:「其他暫且不提,只要你真的能夠打退金軍,別說一個應光侯了,就便是十個應光侯、一百個應光侯、一千個應光侯,朕也可依得。」
「醜話還是先說在前頭,倘若是你不能將金軍打退,那你必死無疑。」
「不僅僅是你一個人被凌遲處死,你的三族,全部都將被凌遲處死,無一人可以倖免!」
韓世忠的性命雖然暫時被趙構救了,但是,趙構卻沒法子保證他能夠一直活下去。
所謂的什麼滅敵之計,其實根本就是趙構硬著頭皮想出來的法子而已。
管他韓世忠的性命能夠留到幾時,暫時免遭凌遲也就是了。
如此這般,徽宗皇帝任命韓世忠為暫代副都督,歸於趙構手中管轄。
徽宗皇帝特地給韓世忠設了一個期限:一個月。
倘若一個月之後金軍沒有被打退,那麼,徽宗皇帝便要大行凌遲處死之事了。
到得那時,就即便是天王老子來了也沒用,徽宗皇帝是一定要處死韓世忠的。
離開皇宮之後,韓世忠跟隨趙構回到應伯爵府上,梁紅玉隨之同行。
當婦人們看到韓世忠回來了,都是既激動又緊張。
激動就激動在,婦人們都以為韓世忠必死在皇宮裡了。
緊張就緊張在,韓世忠雖然被放回來了,但是應伯爵還被關在深牢大獄里,究竟能不能夠被陛下放出,還是一件未知之事。
於是,籠罩在婦人們頭頂的那團陰霾,仍舊牢牢地蓋著,連一絲都沒有散去。
趙構氣喘吁吁的,用力拍著韓世忠的肩膀說道:「韓大哥,小王此行用盡了九牛二虎之力,將吃奶的力氣都用上了,也僅僅是能夠將你的性命保在一個月之內。」
「一個月之後,倘若運氣不佳金軍沒有退去,小王真的別無他法了。」
韓世忠定了定神,笑出聲音來,對眾人說道:「說實話,我韓世忠爛命一條,從小便被家中的那些七大姑、八大姨們說命比紙薄。」
「死了也就死了,無可足惜,我今年已經三十五歲,半輩子都過來了,難不成還怕個死了?」
他雖然這麼說著,眾人心中都是酸楚,忍不住要哭出來。
梁紅玉咬緊牙關,說道:「韓郎,你不會死的,一定不會死的。」
韓世忠臉上的笑容始終不褪,搖頭笑道:「死便死了,那有什麼的,我真的不在乎。」
「只不過我死了之後,紅玉你務必要託付得人,否則我在九泉之下也是不得安息。」
「唉!我……我韓世忠啊,活了半輩子,別無牽挂,除了你之外。」
婦人們眼見此情此景,紛紛淚如雨下。
天曉得命運作祟,韓世忠雖然從皇宮裡回來了,然而他的性命,僅剩一個月的時間而已。
一個月之後,韓世忠便要和她們天人永隔。
想到平日里的點點滴滴,她們都是越哭越厲害。
趙構凝望著面前的燭火,目光如炬,斬釘截鐵道:「豁出去了!此番務必打退金軍,以保得我韓大哥性命!」
話雖如此,可打退金軍談何容易?
金軍是何等的虎狼之師,此番原以為藉助著黃河之水,可以和金軍真正地碰碰硬手腕。
然而世事不為人所料,誰能夠想到,金營居然會突然多出了近百輛巨大戰車。
金軍一旦是擁有了這些戰車,就即便是在水面上,也和在陸地上無異。
岳飛垂頭喪氣地道:「其他的事情,都日後再說,眼下最棘手的還是應大哥……」 在場眾人心中都這麼想著。
迎兒哭著問道:「我爹不會死在大牢裡面吧?」
廳中寂靜無聲。
廳中猶如被人按下了靜音鍵一般,頃刻間便變得悄無聲息了。
趙構的淚花在眼眶裡打轉,一把將迎兒抱了起來,強行撐開笑容,道:「不會的,信叔叔的。」
迎兒滿臉傷感,點頭輕聲道:「信叔叔……信叔叔……」
此時已是深夜亥時四刻。
汴梁詔獄。
應伯爵和郭京一站一坐,氣喘吁吁地對峙著。
二人通體上下全部都已掛了彩,鮮血從嶄新的傷口上源源不斷地流淌出來。
「道長,你還是歇會兒吧!咱們兩個誰也干不掉誰,就一直這麼僵持下去,不成話啊!」
應伯爵泄氣了,沖著站在他面前的郭京愁眉苦臉道。
「你有本事,你身手厲害,但我郭京不服你!」
郭京一面說著,將早就已經被劈斷為兩截了的那塊石片一把舉了起來。
作勢又要朝著應伯爵臉上扎過去。
應伯爵也不怕他,畢竟千里江山拳的威力擺在這裡。
就即便應伯爵原本身上就傷,而且又是坐在地上起不來身。
但饒是如此,郭京也並非是他對手,奈何他不得。
「道長,你還是聽我一句吧,坐下來好好歇一歇,這深更半夜的,咱們兩個人探討一下人生,交流一下生活的心得體會,不是很好嗎?」
應伯爵無精打采地道。
終於,郭京再也堅持不下去了。
徹底撐不住,一屁股癱坐在地上,「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那半截石片應聲落地。
「哭什麼,來,你大哥我抱抱你。」
應伯爵一面說著,心中已經放鬆很多。
眼看著一場劫數,就這樣過去了,他不至於被郭京在大獄里殺死。
「誰活得容易啊?我在當道士之前苦死了,活著,簡直就是來歷劫!」
郭京崩潰了,痛哭連連,身體都跟著顫抖起來。
「我也很不容易,你看我這個……」
應伯爵低下頭來,瞧著自己這滿身的傷,正要繼續說。
然而他瞧著瞧著,嘴巴猛地閉緊了。
他清清楚楚看見地上的積水居然又深了一尺有餘。
簡直匪夷所思,怎麼回事?
先前地上的積水並沒有這麼多,隨著大雨逐漸停歇,地上的積水理應是全部都流淌出去才是。
然而似乎根本就沒有流淌出去,反而還越來越多……
應伯爵愣在當場,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