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金麟豈是池中物
第108章 金麟豈是池中物
應伯爵家裡面的成員作息情況，其實跟很多人都不大一樣。
首先，應伯爵家裡面人數眾多。
上至應伯爵、潘金蓮，下至潘陽之和潘金春等小廝、丫鬟。
每日夜裡要麼是聚在一起吃酒談天，要麼是看一些皮影戲。
往往是要等到夜色極深之時才會睡去，也正是因為如此，所以幾乎每一天都是至少巳牌時分才會睡醒。
家裡面上上下下，除了主掌后廚的趙香珠之外，其他所有人一概都是如此。
基於這一點，應伯爵也沒有急於去各人房內，將每個人叫醒。
他和潘陽吉等人好生整理了一番車馬，確定無誤之後，這才快步走向後廚，通知趙香珠趕快做飯。
在時間挺趕的，趙香珠做夜也知道應伯爵要帶著她一同去往汴梁城。
所以起床之後簡單洗漱一番，便連忙去到后廚，大切大炒，快速烹飪了一大鍋早飯。
於是這般，一個多時辰過去，家裡面眾人逐漸都醒來了。
瓶兒和春梅最先醒來，她二人正好一個居住在第一進院，另一個居住在第二進院的東廂房裡。
走在位於第三進院的膳廳門前之時，剛好在門前撞見。
「姐姐也才醒來嗎？」
瓶兒沖著龐春梅道了個萬福，柔聲問道。
「今日咱們便要隨相公一同去汴梁城了，這一路難免顛簸，到時還要好好照顧妹妹你才是。」
春梅嫣然一笑，一把拉起瓶兒的手，朝著膳廳里走去。
其實兩個人都感覺這滋味很微妙。
因為此前多年間，龐春梅始終都是西門慶府上的一名丫鬟，而花子虛府上又是在西門慶府上隔壁。
春梅每一次見到瓶兒的時候，都是不敢以下犯上。
以自身的身份之低微，沖著瓶兒不斷客氣。
現如今斯人已逝，物是人非。
她二人又同樣都是應伯爵的娘子，身份擺在這裡，這落差感實在是太大。
春梅倒也並不享受這種落差感所帶來的快感，但只是不禁感嘆，花子虛生前李瓶兒在花府得萬千寵愛。
現如今這人一死，當真是像是旁人說的那樣，人死如燈滅。
生，帶不來什麼。死，也帶不走什麼。
她二人推開膳廳的門，只見桌前坐著三個人。
三人里除了應伯爵，另外兩個是潘金蓮和迎兒。
迎兒知道馬上就要去往汴梁城，心裏面非常激動。
這迎兒從小就聽大人們說起大宋的汴梁城，說那裡富庶繁饒人口數量超過一百五十萬，乃是大宋境內最大的一座城市。
她並不知道，其實以整個世界而論，汴梁城也是問鼎天下的存在。
清河縣與之相比，便恍若是柴房與殿堂，實在是差之千里萬里。
迎兒在沒有將應伯爵認作爹之前，對於這種事情根本就想都不敢想。
想當初她親生父親武大郎還在世的時候，她整日除了不斷幫潘金蓮這婦人往爐灶裡面填柴。
就是不斷給武大郎燒水做飯。
苦得很。
她嘴上不說也就是了，其實內心對應伯爵感激得很。 想來她畢竟並非是應伯爵和潘金蓮所生，但是應伯爵待她卻與親生骨肉無異。
眼下她手中正拿著一塊羊肉餡兒餅，一再地問著應伯爵，有關於汴梁城當中的風貌。
應伯爵又沒有去過汴梁城，哪裡知道汴梁城究竟什麼樣子。
反正他前世的時候倒是看過很多次清明上河圖。
說實在的，那玩意兒儘管畫得活靈活現，但畢竟不似西洋油畫那般生動，那般活靈活現。
看了也就看了，就彷彿像是在黃昏里瞧了數道人影，根本就算不得什麼。
瓶兒和春梅先後走進來，瓶兒問應伯爵：「準備得怎麼樣了？何時啟程？」
應伯爵手中拿著筷子，示意她二人坐下，說道：「一路上咱們的吃穿用，一個時辰之前我已經和潘陽吉他們全部都裝上馬車了。」
「咱們現在先吃飯，在家裡坐半個時辰再啟程。」
其實對於瓶兒而言，其他的倒都無妨。
先前他二人狼狽為奸，從花府里偷偷轉移出來的那些財物，當真是令她心裏面非常惦記。
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又不好開口直說。
她肚子不餓，所以便一直坐在一旁等著應伯爵吃完。
好將應伯爵拉到一旁商量、合計一番。
過不多時，歡兒先醒來走進膳廳，而後潘金春、潘金月等人也走進膳廳。
時辰來到卯時三刻，院子里突然有人來報。
說是知縣大人李拱極前來造訪。
應伯爵早就想到了的，自己馬上就要去汴梁城，李拱極這老小子肯定會來的。
他立刻起身出門迎接李拱極，李拱極一見到他激動得無以復加。
連忙說著：「大哥，二弟我還沒有和你處夠呢，說走就走了，實在是太捨不得你了。」
應伯爵嘴上說著：「最多一、兩個月的時間也就會回來了，瞧你說得，好像我不再回來了。」
李拱極說道：「一、兩個月也太長了，我……我實在是捨不得大哥。」
應伯爵眼見李拱極如此這般，心中不斷竊笑。
他又怎麼可能不知道，李拱極其實是想要跟著自己一起去汴梁城。
李拱極費盡心思對他阿諛奉承了這麼久，不就是等待今日嗎？
不就是等到了汴梁城，好在那位「陳公公」面前邀功行賞嗎？
李拱極知道應伯爵馬上便會到汴梁城面見當今聖上，心裏面激動得不行，甚至都快要涕淚齊下。
應伯爵到現在為止，仍舊以為那位陳老爺只是宮裡面的某個太監，並不知道其實那位陳老爺便是宋徽宗本人。
於是，他百般推辭，死活也不要帶李拱極一同上路。
李拱極眼見應伯爵如何也不帶上自己，最終只得是將心一狠。
猛地一跺腳，說道：「如此……如此那就大哥先到汴梁城，二弟我五日之後再去汴梁城找你！」
應伯爵正要說話，瓶兒和春梅已經在馬車裡面催促他了。
他只好對李拱極點頭說道：「二弟你如果是一定想要去汴梁城，那我就在汴梁城等著你吧！」
清晨濃霧籠罩之下，李拱極注視著應伯爵一路駕馬離去。
李拱極雙手背在身後，他身後的三名隨從小聲說道：「大人，五日之後再去汴梁城與應大人相會嗎？」
李拱極緩緩閉起雙眼，詭秘地一笑，若有所思道：「金麟豈是池中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