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章 還恨他?(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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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了夜,空氣裏熱辣辣的氣息已然不見。
攬勝重新返回了醫院。
雷鳴早早的就等在了急救大樓的門口,看到蕭紀景的攬勝駛過來便很快的迎了上去。
“先生。”雷鳴畢恭畢敬的一聲。
“嗯。”蕭紀景也應了一聲,而後便徑直朝著大樓裏走去,“他已經醒了?”
很顯然,蕭紀景所指的他,是蕭勝天。
雷鳴說:“是的,蕭老在一個小時之前就已經醒了,醫生說他的情況還算是穩定的,沒有生命危險,所以你不用太過擔心。”
“擔心?”這樣的字眼使得蕭紀景的聲音不自覺的冷下去了幾分。
雷鳴自知自己好像說錯了什麽,也便跟著收了聲,跟在蕭紀景身後不再說話了。
直到兩人一路走到蕭勝天的病房前,蕭紀景才停下了腳步。
高大的身影突然停下,差點沒讓雷鳴撞了上去。
蕭紀景問:“我要的資料查得怎麽樣了?”
雷鳴心頭一緊,頓時有些不敢直視蕭紀景,微微低下頭向後退了幾步,“十分抱歉,暫時還沒有什麽進展。除了一個外界對他稱號,其他的什麽都沒有查到。”
蕭紀景的眉頭緊緊的蹙了起來,半天都沒有再說些什麽。
樣子更是冷得可怕。
雷鳴還以為他生氣了,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他在這世間的消息好像在一夜之間全都消失了一樣,等我再去查的時候已經什麽都找不到了。您看………”如此緊張的氣氛把雷鳴都給搞得有些戰戰兢兢的。
沉默漸漸的在兩人之間擴散開來,有些凝重,直到許久之後………
蕭紀景開了口,“給你三天時間,動用所有力量去查,不惜一切代價。”
在這格外安靜的醫院裏,蕭紀景的聲音並不算大,語氣也沒有什麽特別的地方,可任誰聽了都能清清楚楚的感受到他的決心到底是有多大。
大到讓他甚至不惜傾盡一切。
“是。”雷鳴狠狠的把頭低了下去,回答的聲音也不大,那彎下脖頸的力度倒是極大的。
可見雷鳴也有著與蕭紀景相同的一種心情。
蕭紀景轉身進了蕭勝天的病房,而雷鳴則在蕭紀景把門關上之後也離開了。
………
除了天真無邪的諾諾之外,這一夜沒有人能夠安穩的入睡。
蘇凡珂是這樣,她在蕭紀景離開之後就一直呆呆的陪坐在諾諾身邊,裹著被子,一夜無眠。
蕭紀景和蕭勝天更是如此。
蕭勝天雖然已經年過七十,才剛剛從昏迷中醒來,可蕭紀景剛剛在門外跟雷鳴所說的那些話,他通通都聽見了。
所以早在蕭紀景進入病房之前,他就撐著有些疲軟的身子坐了起來。
昏黃的燈光暖暖的照在相視而坐卻一直無言的祖孫兩的身上。
少了平時一見麵就暗裏鬥得你死我活的氣勢,今天這樣已經是他們兩近20年來相處最好的一天了。
是的,即便不說話,也是屬於他們之間最好的一天。
這樣的狀況持續了很久,很久。
一直到了天都翻起了魚肚白,早晨的第一縷陽光緩緩攀過窗簷,兩個僵硬的身子才有了些許變化。
蕭勝天的眼皮緩緩的眨了一眨,把目光轉到了蕭紀景有些倦意的臉上。
他布滿了皺紋的臉上好像有了一絲笑意,卻也滿滿的都是心疼和難過,“紀景,在這呆了一夜,應該累了吧?我已經沒事了,你就先回去吧。”
“………”
蕭勝天的話蕭紀景一字不漏的全聽了進去,卻仍舊一動不動的坐在那裏。
二十年了,距離他父母親的離開已經整整二十年了。
在這漫長又孤獨的二十年裏,他一直抱著滿滿的恨意活著,恨他的父親,恨蘇梅,更恨他的爺爺,以至於到後來,他把恨延續到了蘇凡珂甚至是諾諾的身上。
到了最後,他到底得到了什麽?
直到現在,他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得到了什麽,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這麽做到底是為了什麽。
看著蕭紀景仍舊波瀾不驚的臉,冷得被一層厚厚的冰霜遮掩住的臉,蕭勝天的心真的是有著一股說不出來的難受。
他動了動有些發僵發硬的手指,想要像二十年前那樣去摸一摸蕭紀景的臉,可是手都沒有伸出去心裏便又膽怯了起來。
那隻手終究還是沒能伸出去。
蕭勝天竟有些哽咽了。
他隻能顫抖著雙唇問蕭紀景,“紀景,你還很恨爺爺對嗎?”
聲音早已經失去了平日裏的威嚴,有的隻是一個老人在對他的一生所做出來的懺悔。
蕭紀景終於有了反應。
這一夜,他坐了太久,一動不動,身子早已經僵硬到了極致。
他開了口,聲音有些沙啞,“已經沒有那麽恨了。”
沒錯,在經曆過那麽多的事情之後,不知為什麽,他確實已經不再那麽恨了,之前那些無比強烈的恨意也不知不覺的消失了。
然而,就是蕭紀景所說的這樣簡單的幾個字,使得蕭勝天這個曾經生性涼薄沒血沒淚的徹底的紅了眼。
“紀景………”
接下來的話全都硬在了喉嚨裏,就連說一個字都困難。
靜默突然間又在兩個人之間擴散開來,很久很久,直到太陽漸漸升高,醫生來給蕭勝天做檢查,病房裏詭一般的氣氛才稍微的好了一些。
可即便是醫生來了,兩個人還是都沒有說些什麽,仍舊保持著一種前所未有的沉默。
醫生覺得氣氛不對,便以最快的速度完成了自己工作。
在出去之前才尷尬的跟蕭紀景說:“蕭總,您爺爺的身體恢複的很好,已經沒有什麽問題了,隻要再觀察幾天確定真沒事以後就可以出院了。要記得最近一段時間不要再讓老人家受什麽刺激了,飲食也盡量要清淡一些,有空的話要記得回家多陪陪老人哦,這樣才是最有利於病情康複的最好良藥。”
查房的醫生隻比蕭紀景年長幾歲,來中心醫院工作的時間也不長,所以他並不知道蕭紀景跟蕭勝天之間的關係到底是有多複雜。
所以他就把蕭紀景當成一般的病人家屬給對待了。
在蕭勝天眼裏,蕭紀景的性子自從父母去世以後就變得極冷無比,有關於他的事他肯定不會多言一句,聽怕是一個字他都是極其吝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