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他為什麽恨我媽媽？（2）

  陳管家的語氣有著不容質疑的篤定。


  “………”


  “方才你既然已經問了，我也不再瞞你。”


  說到這，陳管家的眼和心都比這二十年來得透亮，一瞬間便感覺到前所未有的輕鬆。


  蘇凡珂卻揪緊了心，指甲深深的摳進被單，指關節泛白。


  即便心裏早已經確定想法，可此時此刻她卻多麽希望陳管家所給她的答案是否定的。


  然而，事與願違，陳管家接下來的一番話，可謂是徹底粉碎了她最後一絲的希望。


  陳管家告訴她：“二十年前，蕭紀景的父親，為了一對母女毅然決然的拋下妻兒，離開了。”


  ………


  蘇凡珂不敢相信的睜大了眼睛，盡管陳管家沒有點名道姓的說出那對母女是誰。


  可她知道，陳管家所說的那對母女，就是她和她的媽媽蘇梅。


  為什麽會這樣？


  為什麽？

  這一秒，胸口像是被一塊千斤重的巨石壓住了那般，讓地無法正常的呼吸。


  所有的意識瞬間空白了一片。


  現在唯一能從她嘴裏說出來的話便隻有“為什麽”三個字。


  陳管家看著蘇凡珂一副著實難以接受的樣子，有著幾分心疼，卻恨著心再說：“當時，先生的母親很是心灰意冷，決定成全了自己的丈夫，可是在三個月之後，有一個噩耗傳來了。”


  “什麽噩耗？”聲音已經止不住的顫抖起來。


  “先生的父親和那個女子殉情了。”


  “………”


  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掉。


  媽媽………


  “兩人雙雙墜了海，被人發現以後，男的已經死了，女的雖然撿回了一條命，卻再也醒不過來。”


  “啊………”


  蘇凡珂歇斯底裏的大叫了一聲。


  “為什麽………，為什麽會這樣………”雙眼直勾勾的看向陳管家，直到他的影像在她滿眼的淚水中變得模糊，再模糊。


  陳管家心有不忍，不知自己到底該不該繼續。


  “陳叔………，你騙我對不對………？”


  “太太。”陳管家哽咽住了，“我本是先生母親的娘家人，是跟著她一起嫁過來的，這個家裏發生的這一件件事，我又怎會不清楚呢？”


  “陳叔，外婆說媽媽她是出了車禍以後才變成這樣的，外婆她為什麽要騙我？”


  “………”


  “如果我早知道事情是這樣子的，那我寧願隨著媽媽一起死也不要………，不要嫁給他………”


  “太太，你外婆之所以這麽做是想保護你，讓你能擁有一個快樂的童年，不至於像先生一樣。”


  “嗬嗬………”伴著眼淚的笑，往往更能讓人心痛，“後來呢？”


  看著此般的蘇凡珂，陳管家怎可能還能繼續說下去？


  蘇凡珂卻自顧自的說著，“後來，因為我媽媽苟活了下來，所以紀景的母親隨著他父親一起走了，對嗎？”


  陳管家心頭一緊，點了點頭，“是。”


  蘇凡珂沒猜中過程，卻顯然已經猜中了結局。


  既然已經被她說中，其中那些稱不堪的過程也不便再繼續下去了，畢竟………


  “陳管家。”


  “是。”


  “謝謝你。”


  “太太，我知道這些事說出來之後，你會傷心難過，可畢竟你已經嫁給先生了，有些事你總會知道，隻是早晚的一些罷了。”


  “是，隻是早些晚些罷了，所以我謝謝你願意告訴我這些。”


  哎………


  陳管家歎息。


  告訴她這些，也許是他能為蘇凡珂做的最後一件事了。


  為什麽這麽做？

  他隻希望蘇凡珂在知道這些事之後，一方麵能堅強的繼續愛下去，另一方麵，兩個可憐人在一起，才能走得更加長久些。


  然而，他們兩人以後到底能不能繼續走下去，陳管家也不敢保證。


  此舉於他來說，多半是在賭。


  用蘇凡珂的善良、對蕭家的愧疚在賭；用蕭紀景的占有欲、對蘇凡珂的恨在賭。


  慢慢的垂下了眼瞼，陳管家緩緩的站起了身。


  小姐（陳管家對蕭紀景母親的稱謂。），你在天上看見了吧？你也希望先生跟太太能徹底獲得自由，對吧？

  床上，蘇凡珂早已經抓緊了被單泣不成聲。


  陳管家不想過多的去安慰她。


  遲早都要承受的事，遲早都要麵對的事實，早一點知道沒什麽不好。


  最後看了她一眼，陳管家轉身離開了。


  之後………


  房間門合上了，房間裏傳來蘇凡珂歇斯底裏的哭聲。


  那聲音久久回蕩在別墅中的各個角落不曾散去，卻沒有人敢去擾她半分，因為………


  蕭紀景不知何時站在了房間門口。


  陳管家出門後，看到表情一臉冷硬的他，竟然一句話都沒說，歎息著走了。


  而蕭紀景則像是一尊雕塑那般，一直、一直的在那裏。


  直到………


  直到天空漸漸的翻起了魚肚白，整座別墅在不知不覺中度過了極其不平靜的一夜。


  這一夜，悲戚得連海平麵都靜止了，除了蘇凡珂的哭聲，便再也聽不見其他任何的聲音。


  別墅裏的每一個人自然也是醒著的，陳管家，小如，還有蕭紀景。


  陳管家拖著緩慢的、依依不舍的腳步回到了自己的房間，收拾完所有的行李之後，便抽著煙，一坐就到了天亮。


  小如亦是，隻怕蘇凡珂哭出個什麽事兒來，坐在離房間不遠的樓梯上，就這麽等著，陪著。


  而蕭紀景呢？


  他破天荒的一直站在蘇凡珂的房門口，一動也不動，不抽煙，不合眼，蘇凡珂哭了多久，他便站了多久。


  這一夜，這別墅裏的每一個人都各懷著心事，卻都沒有蕭紀景的心來得更為複雜。


  這一夜，除了蕭紀景自己以外，沒有人知道他究竟在想些什麽。


  是心疼蘇凡珂嗎？

  於他來說，自然是不可能的。


  那麽唯一的解釋便是，如今的蘇凡珂，就跟當年7歲時的那個他是一模一樣的。


  一樣的絕望。


  可兩人相比下來，蘇凡珂比蕭紀景幸福的太多太多了。


  因為她，至少還能哭出聲。


  而他呢？

  二十年前的那個夜，看著最愛自己的母親的離去，他始終沒掉下一滴眼淚。


  天知道，那天的他到底是多想撲進母親的懷裏痛哭一場，問問母親為何寧願死也不原要他？


  可當時，他母親竟然連質問的機會都不願給他，留下滿屋子的鮮紅和腥味便走了。


  所以即便他再想哭也哭不出來了，甚至連哭到底是怎樣的一回事，也在一瞬間給通通忘記了。


  許久許久之後，等他再回想起那天晚上的情景，心雖仍舊十分難過，仍舊疼的無法呼吸，卻已然過了流淚的年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