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昏死
第197章 昏死
「所以說，你和蘇起是怎麼相愛的呢？」李瑜兮看著面前的披著一件薄外套的秦暮之，打量著這位前世最大贏家此刻微微愣神的神情。
秦暮之被李瑜兮的一句話勾起了回憶，她對蘇起的真摯愛戀起源於前世那些日子裡漫長的相處，他們兩個人玩了好多好玩的東西，吃了好多好吃的東西，後面不知怎麼的，蘇起便就這麼一直在她的心房裡住了下來，住在姑娘不對外開放的敏感內心裡。
但如果非要說特殊情感萌發的開始，那一定那天雨夜兩個人開車駛過海珠市的漫長海岸線，如果說那是秦暮之別樣感情的開始，那蘇起對她的喜歡又是什麼時候萌發的呢？秦暮之不知道，她也沒問過，兩個人似乎就是很順理成章的走到了一起。
其實愛情這種東西並不需要思考和猜測，蘇起對她的愛實實在在的是可以看見的，問題就是蘇起愛人的時候太認真，那些離開他的人時隔很多年都仍不能從他身邊走出來，比如姜初堯，比如陸纖。
比如眼前這個前世從未得到過一點男女之愛的李瑜兮，
而且自己面的李瑜兮，才是那個最能證明日久生情無用論的人吧。
前世的她等了那麼多年，可蘇起一直都在堅定的拒絕她，沒有給過她一分一毫的幻想。
所以李瑜兮的問題就很難回答，自己到底是怎麼和蘇起相愛的呢？
秦暮之只知道自己前世是在一個春天的末尾和蘇起確認的關係，至於一個具體的戀愛過程是什麼，她還真一時間不知道怎麼描述。
「我和蘇起的戀愛，嗯，一起工作應該也算戀愛吧。」秦暮之有點猶豫，說出來的話自己都不是很相信。
「當然算啦，日久生情嗎，我懂得。」李瑜兮善解人意的點點頭，繼續和秦暮之慢慢悠悠的圍著人工湖散步。
「其實我還是多多少少知道一點蘇起的喜好的，不知道對你有沒有用。」秦暮之覺得身前這姑娘安靜不說話的樣子有些可憐，她想了想，在心裡跟妹妹道了歉，決定資敵一手。
「喜歡冰淇凌，喜歡吃螃蟹，最愛喝的湯是豬肚湯和魚湯，白絲黑絲都很喜歡，直發戳他xp，最愛白髮紅瞳的二次元，對於做事情很認真的女孩沒有抵抗力，喜歡琢磨電影鏡頭，是個文藝青年。」李瑜兮說著這些男人不外傳的小秘密，秦暮之的臉色一邊聽著一邊一點點暗下來。
「你比我還要了解他，還有什麼好問我的呢？」秦暮之看著女人，有些好笑的搖搖頭道：「李瑜兮小姐，伱現在已經是蘇起女朋友了，你能有什麼需要向我諮詢的呢，那些問我的問題你一開始自己有了答案。」
李瑜兮沒有反駁，只是難得的沒了表情，那張恬靜溫柔的玉臉慢慢沉下來，眸子里彷彿藏著深不見底的深潭。
「我並不確定我還愛不愛他，我陪了他幾十年了，現在我站在這裡，卻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我心裡的那個蘇起，我記得他所有的好，在這幾十年裡我陪伴他度過了所有難挨的夜晚，可是我不知道我還愛不愛他。」
這幾乎就像是將整個海珠市周遭的海水傾覆下來，將這個夜晚的燥熱潑了個一乾二淨，秦暮之被震驚的微微發抖，看著李瑜兮說不出話來。
秦暮之不敢相信這是李瑜兮會說的話，她皺起眉，看著眼前女人並不健康的臉色，想來以他性子肯定在千里之外擔心的要死。
「我要跟蘇起說這件事嗎？」秦暮之摸出電話，詢問李瑜兮需不需要幫助。
「當然不行，如我所說，我對他的佔有慾在前世的幾十年反覆里翻騰，如果說硬爭硬搶，你們所有人都不會是我的對手」李瑜兮站在湖邊，看著也夜色下靜謐的湖面，院子外的海珠市城中心燈火通明，不得不感嘆有錢就是好，鬧中取靜是所有頂級住所的追求，即使到現在，她和蘇起都還住在那個老破小的小區呢。
秦暮之陪這李瑜兮站在湖邊，雖說下來前就做好了和李瑜兮產生口角的準備，可是眼下磅礴的信息量讓這位一向自持清冷的女子都有些心驚。
秦暮之還是很快調整好了狀態，秦姑娘思考著剛剛李瑜兮自爆一樣的話題，琢磨著其中不引人注意的細節。
李瑜兮說不知道她到底愛不愛蘇起，這肯定是情緒鼓動下的氣話，那麼是什麼原因讓這位平淡如水溫潤入水的女士有如此的情緒波動？
是了，是蘇起對待陸纖和李瑜兮其中的態度區別，但並不是因為蘇起是否有所偏愛，而是另一層因素。
秦暮之聽秦可卿聊過蘇起去京城的原因，是去哄那個陸纖開心去了。
是的，聽秦可卿說，那個陸纖是個很可怕的人，如果蘇起不先把她安頓好，確實是極不穩定的因素，秦暮之也相信這個說法，畢竟前世蘇起的死亡可以說一大半原因都在陸纖。
可是李瑜兮呢，她難道就是那種可以暫時被委屈一下的人嗎，她也是陪蘇起度過了漫長的時光啊，她在前世積攢了那麼多思念，難道重生得償所願了就能一筆勾銷嗎？
真是叫人不開心的話題。
「所以你的想法是，老實說，你現在讓我覺得很危險。」秦暮之有些不懂的看向李瑜兮。
李瑜兮扭過頭來，那雙溫柔的眼睛里一點一點的重新煥發了光彩。
「我來找你其實不是為了宣戰或者其他什麼，我是想告訴你和秦可卿，也是告訴我自己。」
溫柔如水的女人攏緊身上的衣物，她仰了仰臉，那張有些許蒼白的臉上洋溢著某種驕傲，她看著秦暮之，嘴角勾起，
「我愛他，比你們所有人都愛，我要和他相愛，比你們所有人都要相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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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今天是一個雨天，李瑜兮睜開眼，鼻間是綿延繚繞的潮濕草木香，好像有人幫她開了窗，窗只打開了可以透過風的縫隙，保持在一種適當克制的距離。
她忽然慌亂的坐起來，房間里空空蕩蕩，卻滿目都是他的影子。
廚房前的餐台上有準備好的豆漿原料，客廳沙發上散落的書籍被重新歸位，她的毛絨抱枕規規矩矩的放在沙發上，毛絨小貓的眼神柔軟又認真。陽台上掛著昨晚來不及洗的衣物，李瑜兮看見她那件白色小可愛被好好的晾起來，在早晨的陽光下微微晃動。
李瑜兮眼前恍惚了一下，眼前的一切卻一下子又全部消失。
他還沒回來，至少要等到後天。
陽光很斜，安淺媚睡在她身邊，這段時間兩個人精神狀態都不大好，兩母女每晚都是一起睡的。
早間小雨後的空氣是想象不到的輕薄，微冷，她摟了摟身上不知道誰披上的薄衣，看向豆漿機投在桌面上的好看陰影。
我想和你虛度時光，比如低頭看魚，比如把茶杯留在桌子上，離開，浪費它們好看的陰影。她忽然想起蘇起給她念過的一段情話，現在想起來忽地就熱淚盈眶。
她似乎真的沒有好好的跟他浪費時間過，重生之後兩人基本上每天忙都忙不過來，哪有時間互相浪費？
李瑜兮抹掉眼淚，自己的幻覺怎麼加重了，他離開之後自己確實過得不好。
這些日子他不在身邊，李瑜兮也不敢在電話上說自己到底有多想他，怕他擔心，只是每天醒來和睡前的第一件事最後一件事都是想他。
今天不用去工作，安淺媚也留在家裡照顧她沒出去，於是李瑜兮決定窩在床上看一本書，一本很普通很老套的戀愛小說，裡面的男女主角有著讀起來很優美但不切實際的名字，有著各種各樣奇怪奇幻的身世。
書里的男主角是一個來自大山深處的超能力男孩，他藏著能力裝成普通人在人潮里生存，他在街角的保亭里撞見了一個有著金色波浪長發的女孩，那個女孩有著海嘯般的眼睛。
海嘯般的眼睛？李瑜兮反反覆復把這一段讀了很多遍，這才讀懂作者想說的是女孩的眼睛像大海，男孩的心裡被掀起了海嘯。
如果真有那麼容易掀起海嘯就好了，李瑜兮淡淡的在唇角露出一抹微笑，其實上次和蘇起視頻通話時她的內心就和這本書里的男主差不多。
身邊的媽媽砸吧砸吧了嘴，李瑜兮放下書盯著安淺媚看了一會，確定這只是安淺媚的夢囈才放下心來。
這些日子的等待使李瑜兮對任何事物都有著格外的敏感，對於任何發生在身邊的事李瑜兮都會十分注意，在她的心裡，媽媽和蘇洛是蘇起交給她保護的人，她要對蘇起負責。
可是現在李瑜兮自己都出了些問題，媽媽這幾天也越來越嗜睡了，又不敢跟他說。
還是繼續看小說吧，小說里的男主對女主一見鍾情了，他想法設法的去接近這個姑娘，一路上擊敗了很多老丈人和富二代，男主從女主的魚塘里脫穎而出，得到了和女主一起去海邊的機會。
說起來蘇起好像也有一個大大的魚塘呢，李瑜兮在翻開下一章時想了一會，和這本書里的女主角不同，她自己這位蘇起可真的是貨真價實的魚塘，還是養了蒼龍哥斯拉的那種，說的就是陸纖姜初堯她們啦~
有點代入感了，李瑜兮翻開這本書的下一頁，有點期待這個故事了。
男主角和女主角到了海邊，這裡的沙灘一望無際，簡直像片沙漠，女主角的泳衣和身材特別好看，把涉世未深的男主角迷得不知東西。
他們在海邊散步，在黃昏下親吻，一起在沙灘上踩腳印，一起去砸開厚厚的椰子殼，然後去喝甜甜的椰子汁，還不忘把椰子殼扣到對方頭上互相取笑。
男主角決定在假期的最後一天像女主角求婚，那一天他們要去潛水，他決定到時候事先把戒指藏在貝殼裡，到了水底在打開。
真浪漫啊，李瑜兮的嘴角揚起來，她也有戒指呢，是他送的，李瑜兮將戒指穿起來掛在脖子上，即使洗澡也不摘下。
蘇起什麼時候會跟自己正式求婚呢。
其實李瑜兮也不是很著急啊，她和蘇起的感情很深，不需要那麼多的鋪墊，只要自己說結婚蘇起就會答應吧。
小說里的故事終於走到了男主和女主一起潛水的那一天，他們裝配好潛水衣水肺和救生索，海底世界絢麗多姿，兩人玩的很開心。
可是在男主要掏出戒指時發生了意外，兩人的救生索發生了意外，這意味著如今的剩下的水肺只夠支撐一個人返回海面。
這可真是一個艱難的抉擇，李瑜兮越發對這個故事感到好奇，挽起落在眼前的髮絲，她繼續翻到下一章。
氧氣逐漸消散，男主看著愛人驚慌的藍色眼睛，一如他們初次相遇時叫他心動，他跟女孩說自己來自大山不會游泳，拿了水肺也沒有用。男人替女人戴上藏在貝殼裡的戒指，給她戴好水肺後用最後的力量將女主托上水面。
李瑜兮看得失落，倒是沒有看的流眼淚，這個文章的作者語言表達慘白無力，寫不出讓人有代入感的東西。
所以男主的超能力是什麼？李瑜兮將書翻到最後，看到書的扉頁上有著短短的一句話。
他將愛上致他於死地的人，而他看見她的第一眼就明白了。
李瑜兮合上書本，深深吸了一口氣，閉上眼睛，側頭靠在旁邊安淺媚的肩頭。
她有點喘不過氣來，倒不是因為書的故事，只是一些別的東西。
她呢？李瑜兮有沒有超能力？當然有啊，她這不是重生了嗎。
重生是為了改變前世的遺憾，李瑜兮的遺憾是什麼，是沒能和蘇起在一起，是沒能讓蘇起遠離那個陸纖。
重生后這麼多天了，現在蘇起不在她身邊，蘇起在千里之外陪陸纖。
李瑜兮把書放到一旁，一點點縮起來，將臉埋進膝蓋，用雙手抱住小腿，像是縮進了一個殼。
一旁的安淺媚從夢中驚醒，抱住身邊女兒，她嘆了口氣，輕輕拍著姑娘的背。
好啦別難過了，他是你的，他是你一個人的，他只愛你，快睡覺吧，再不睡覺一會你想多了就又該哭鼻子了，噢。
可是懷裡的姑娘沒了動靜，安淺媚低下頭仔細查看，李瑜兮閉著雙眼，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