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辯難,俗世蟻國,大道何如?
第58章 辯難,俗世蟻國,大道何如?
雁鳴湖末尾處,有石橋立於溝渠間。
橋上有人,著甲胄持腰間懸刀,那是來自固山郡,忠於四宮主李漁的華山嶽。
為國羽翼,如林之盛的羽林軍,沒有給金吾衛的軍卒絲毫的反應時間。
便已然是鳴鼓而進,將前來的金吾衛軍卒擋在了外面。
金吾衛校尉,滿是不甘心的看著,一個個越過羽林軍封鎖的馬車。
其中就有左金吾衛大將軍,右金吾衛大將軍的馬車,到了最後就連親王、公主殿下的馬車,也是一一入內。
金吾衛校尉,在匆忙趕來的中郎將的怒罵聲中,失魂落魄的帶隊離去。
這一場辯難,可謂是將長安的天,都要捅破了。
不遠處臨時搭起的木台上,那位被譽為光明之子的隆慶,端坐於蒲團之上。
閉目養神之間,顯得格外的雲淡風輕,似乎太平道陳玄,亦不過是爾爾罷了。
神官莫離看著陳玄一行三人,緩步而至木台前,亦是不禁發出了一聲長嘆。
道痴葉紅魚、觀中弟子江純,還有那位名滿長安的太平道陳玄。
這一場辯難,必將載入青史,只是不知為何,莫離總感覺右眼皮狂跳不止。
葉紅魚來到台下,看向了擺出了極大架子的隆慶,冷冷的說道:「莫離神官,這一場辯難之後,隆慶何如?便是兩可之數了,神殿不需要廢物。」
西陵神殿從來不養閑人,西陵需要的是道心堅定,殺伐果斷的隆慶。
而非是一個,道心殘破,不知所以然的隆慶。
神官莫離面色如常的說道:「道痴說笑了,隆慶皇子只差一步便可步入,那知命境界,道痴何以用廢物稱之?」
「既然陳先生來了,還請陳先生登台安座,今日辯難辯題有三!」
「雙方各自出題,勝者出下題,敗者則辯之,不知陳先生,以為如何?」
「為顯公正,由書院教習余簾,為裁判以定輸贏!」
陳玄淡然一笑,看向了先行登上了木台的余簾,洒脫笑道:「此舉甚好,那麼今日辯難,第一辯曰『俗世螻國,大道何如?』」
辯難,辯的是明經之字裡行間,執於此者逢敗,其心必亂也。
執於辯難,為辯難而辯難,何以辯之,何來所得呢?
在場眾人除了那些身著華貴綢緞的朱紫外,還有不少的修行中人。
作為這人世間第一強國的唐國,長安城中的修行者,自然也不在少數。
——
「阿彌陀佛!」
外圍的某一輛簡樸的馬車內,黃楊大師宣了聲佛號,說道:「俗世蟻國,大道何如?」
「無論是道門,亦或是佛宗,皆有此辯,隆慶更是此道翹楚,太平道陳玄,以此為辯論,著實是出人意料。」
從太平道三字來看,以其字意為辯,更能搶佔先機。
國師李青山,眉毛緊皺,神情凝重的摩梭著手中棋子,問道:「黃楊大師認為,今日第一辯『俗世蟻國,大道何如』,隆慶會勝?」
作為道門,昊天道南門觀的觀主,他亦是知曉此辯。
早年間隨師兄遊歷人世間時,在爛柯寺亦聽聞過此辯題,故也算熟知。
黃楊大師右手撥動著佛珠,他搖頭道:「國師大人猜錯了,非是隆慶要勝,而是隆慶已輸。」
「前不久欽天監觀火流星繞長安而過,卻不見絲毫蹤影,國師大人曾言似乎看到了一柄鐵劍。」
「老僧那夜也在塔上,看到了一柄鐵劍繞長安,老僧以佛門大神通觀之,卻看不出玄妙分毫,如此之道,何以辯之?」
善於辯難的修行者,通常修為境界都不低,有的輩分也是不低。
多為人世間源遠流長的宗門中出現,因見識到的經書甚多。
可於在黃楊看來,太平道陳玄以太平為名,堪為一宗之祖師矣。
李青山不解,言道:「我師兄顏瑟,也曾說過那是一柄來自陳府的鐵劍。」
「但我卻是看到了,一道溫和的流光中,隱約有一柄劍!」
黃楊大師笑而不語,看見了就是看見了,看不見就是看不見,本就不需執著。
——
「今日辯難,一為太平道陳玄,書院七科甲上。」
「二為西陵裁決神殿,裁決司二司座,燕國皇子隆慶。」
「辯題一為『俗世螻國,大道何如?』」
一身書院教習衣裳的余簾,給人一種清新感覺,讓觀看著這場辯難的人們,心神而往之。
余簾說完辯題后,亦非端坐於一旁的蒲團上,在余簾身前半尺之地。
一方小桌上,早已備好了文房四寶,筆墨紙硯用以記錄。
在余簾看來,這一場辯難,本就是場玩笑,什麼西陵神殿的光明之子。
上一任西陵神殿的掌教,雖然也是愚蠢,但至少知道謙虛一二。
懂得恃強凌弱,反觀這位燕國王室的蠢貨,面對太平道陳玄,亦敢做出如此姿態。
簡直是愚不可及,比熊初墨還要愚蠢七分。
隆慶的辯題,自然無需去記,但是陳玄的辯詞,卻需要仔細記錄。
片刻功夫之後!
隆慶睜開了雙眸,他先是看了一眼,距離他足有三丈遠的陳玄,后撇了眼葉紅魚后,雲淡風輕的般的說道:「俗世蟻國,大道何如?」
「昔年講經首座講經時,有無數飛螞蟻,飛蟻騰空而且,可終究止於雲雀之高。」
「螻蟻終究只是螻蟻,俗世螻蟻,本應沐浴昊天光輝,飛蟻亦是觸碰不到天空。」
「故俗世蟻國,當行以昊天教化,飛蟻特立獨行,不可取之!」
「群蟻因畏懼蒼鷹,藏匿於蟻穴內,方為生存!」
「俗世螻蟻國,屬於地上,而蒼鷹屬於高高的天穹。」
「螻蟻看見了蒼鷹,而感到恐懼,因其未知而恐懼,人世間仍有不通昊天教化之地,故畏懼昊天的光芒!」
他入的是光明神殿,修的是昊天道,信奉的是昊天,他的道心堅如磐石,硬如金鐵。
自從荒原歷練歸來,他已然是無所畏懼,哪怕是道痴在前,亦是如此。
神官莫離臉色浮現出了些許笑意,余簾的目光依舊平靜!
平靜的雁鳴湖上,正在戲水的那對鴛鴦,突然振翅而起,飛向了湖中的蓮田中。
清脆的蟬聲,自眾人耳側一閃而逝。
並無人發覺這蟬鳴聲,亦是無人見蟬!
不過若是佛宗懸空寺內的天下行走,那個修了閉口禪的啞巴在此地待著。
約莫會被嚇住,無知方可無所畏懼,此間眾人不知蟬鳴,自然無所畏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