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9.第498章 閻解成的盤算
第498章 閻解成的盤算
閻解成嗯了一聲,在大院正門口的衚衕里,邁腿跨坐在二八大杠自行車上,催促於莉在後座坐好后,蹬著腳踏子就朝衚衕口過去。
錢財方面,大權一向是於莉說了算的,他別看是一家之主,但只是徒有其表,沒一點發言權,於莉說啥就是啥。
最多就是嘀咕兩句,發發牢騷。
另外,關於自個父母給徐慶借的錢,如何弄到自己手裡,他一方面猶豫不決,拿不定主意,怕父母會事後知道跟他翻臉。
可心裡又十分惦記。
另一方面,這事他覺得於莉的想法挺好,叫上兩個弟弟,真要是父母事後算賬,最起碼不是一個人挨揍、挨罵,而是兄弟三人一起。
而且主意是媳婦想的,他還能用媳婦當擋箭牌,不至於說被扣子不孝順的帽子。
雖然孝順不孝順,他從沒當回事過,但院里住的人多,臉面上還是不想弄得太難看。
一出衚衕,閻解成習慣性地先按了幾下車鈴。
別看是大清早,但這年頭,街上喜歡亂竄的倒霉孩子太多,要是撞上了,免不得耽誤一些時間。
儘管賠償醫藥費什麼的說法並沒有,可閻解成總的停下車,詢問兩聲,謾罵兩句,警告以後留點神兒。
如此一來,他和於莉的行程註定要被耽擱半響。
而與此同時。
大院的後院里,徐慶穿好衣服打開屋門走了出來。
清早空氣很好,天氣也不錯。
黎明的曙光雖還沒冒頭,可大亮的天色預示著,今兒絕對是個大晴天。
馬靜紅在屋裡一邊給閨女穿衣服,一邊讓兒子鴻志自個也趕快穿衣起床。
於莉一早上門的事情,她沒放在心上。
畢竟昨晚有了閻解成和閻埠貴父子倆人的一遭,她心裡大抵清楚了情況。
事實上,她知道三大爺給自家借錢的事情。
徐慶也很早就給她說了。
但早上於莉前來,她之所以沒說,是因為昨晚三大爺的囑託。
錢是三大爺主動立字據要給自家借的。
如今還沒還,那麼三大爺的意思,於情於理,她也得幫著打個掩護。
不過於莉會不會問自個公公婆婆去,那她管不著。
反正三大爺昨晚說了,誰拿借條,到時給誰還。
一千塊這年月不是一筆小數目。
哪有於莉想問,閻解成想要,就給的道理。
而於莉和閻解成兩口子接連上門的意圖,她也明白。
嫁進大院年頭不短,兒子都十來歲了,這些年過來,大院里每個人啥樣,啥心性,哪能瞧不清。
於莉和閻解成想背著父母從自家把三大爺的錢要走,揣到他們自個的口袋裡。
這事兒,她可以不理會,但是也決不能如他們的願。
如果給了,那三大爺再拿借條出來,總不能還雙份吧。
馬靜紅給閨女把衣服穿好后,見兒子鴻志也穿戴整齊,站在炕沿跟前,用橡皮筋的頭繩扎著頭髮道:
「兒子,快把你和你妹妹蓋的被子疊好,等下你馮奶奶過來,別讓她笑話伱,待會兒再用雞毛撣子把炕上撣一下,你太爺爺和你太奶奶過來好坐。」
徐鴻志一臉無精打采,站在炕上,雙手拽著被角,抖了兩下,一邊疊,一邊挎著小臉道:
「媽,我今兒能不跟著你去糧站嗎?我想跟著我爸去咱家肉聯廠。」
徐巧馨站在一旁,身高還不及自個哥哥一半,咧嘴嚶嚶道:
「媽媽,我也要跟我爸爸和哥哥去肉聯廠。」
奶聲奶氣的稚嫩聲音,讓剛給自己紮好頭髮的靜紅心都暖化了,笑著伸手幫閨女扎著小辮子道:
「你爸爸要去工作,你不能去,你在家陪你太爺爺和太奶奶玩,咱家的小灰,你不怕你不在家,被你鴻福哥抓住欺負啊。」
徐巧馨水汪汪的眼睛,眨巴起來,忙扭頭在屋裡四下搜尋小灰的蹤跡。
徐鴻志疊著被子,感覺母親不讓妹妹跟著去肉聯廠,他自己十有八九也沒戲,想到又要在糧站待一天,整個人頓時垂頭喪氣,
徐慶從隔壁爺爺奶奶住的小屋,幫兩位老人將尿盆拿去公廁后,返回自家主屋,一邊洗手,一邊對兒子道:
「你不想跟著你媽去糧站,那就吃過早飯,等你舅舅帶著小軍過來,你倆跟著爸去郊外肉聯廠,今天餵豬去。」
「餵豬?」徐鴻志眼睛一亮,呲牙笑道:「好啊,爸,我跟著你去餵豬。」
住在城裡,很少見到豬的徐鴻志心中高興不已。
卻壓根不知道他即將面臨的是什麼遭遇。
馬靜紅還在幫閨女編辮子,聽見自個男人要帶兒子去肉聯廠,眼神幽幽地瞥了一眼,不過倒是覺得讓兒子去吃點苦頭,多鍛煉鍛煉也不錯。
早上八點半,徐慶和媳婦靜紅,以及兒子閨女和二弟愛國一家三口,陪著爺爺奶奶與馮嬸一塊吃完早飯後,就各忙各的去了。
愛國要去總廠,愛倩計劃回娘家一趟,靜紅到自家東單糧站,徐慶則打算帶著兒子去郊外的肉聯廠。
只不過,靜紅和愛倩剛離開大院,馬解放騎自行車帶兒子馬小軍父子倆過來了,同時,徐豐銘開著他五金廠的汽車,載著沒多久就要生孩子的唐秀娟,倆人拿著不少糕點,水果,也回了大院。
徐豐銘現在五金廠越來越風生水起,廠里的汽車,啥時候用,沒人敢有一點微詞。
當然,主要是得益於徐豐銘乾的出色,將五金廠的效益搞得一年比一年高,老廠長見著他每天都是笑呵呵的,其他人哪怕是羨慕嫉妒的要死,明知徐豐銘總用廠子里的汽車辦私事,也無可奈何。
老廠長為徐主任撐腰,特批可以隨時用廠里的汽車,其餘人就算滿腹牢騷,也只能在肚子里打轉。
畢竟,他們沒徐豐銘的本事,享受不到老廠長的特殊對待。
徐慶見三弟豐銘帶著挺著大肚子的秀娟一早回來,讓快坐在炕上,然後道:
「豐銘,你媳婦快生了,你最近別帶著她到處走動。」
徐豐銘掏出煙,呲牙一笑,遞給爺爺一根,隨後朝自個大哥遞煙,又給馬解放,而後道:
「大哥,沒事,醫生說不礙的,稍微運動運動,沒啥影響,秀娟她前段日子已經休產假了,整天呆在屋裡悶得慌,這不今天我也休息,就帶回咱們院,讓她和奶奶聊聊天,散散心。」
馬解放一旁道:「豐銘,沒想到啊,你這也快當爹的人了,秀娟生了孩子,滿月酒你可別忘了哥哥我。」
徐豐銘嘿笑道:「那哪能呢,以後我孩子滿月,解放哥你必須在的,份子錢記得早點備好。」
馬解放咧嘴一樂,「小子,哥哥我就猜到你會這麼說。」
傻柱在中院見到豐銘領著秀娟回來,這時與許大茂還有三大媽,二大爺,一大媽,秦淮茹前後腳過來。
徐慶讓馮嬸去給眾人沏茶,他在屋裡又呆了多半響,才道:
「豐銘,秀娟,你們陪著爺爺奶奶和一大媽他們聊著,我跟解放帶著鴻志和小軍先去肉聯廠了,有啥事,打電話。」
徐慶屋裡很早就裝了電話,今年又給肉聯廠的辦公室裝了一部。
跟家裡聯繫,已經方便起來。
只不過,就是要先撥號到郵局那邊,讓接線員轉一下,顯得繁瑣。
可比起大院其他家,乃至整個四九城的百分之九十的人來說,要快很多。
徐豐銘站在屋門口,點頭笑道:
「大哥,你跟解放哥你們去忙吧,爺爺奶奶還有巧馨,有我跟秀娟照顧,家裡您放心。」
徐慶嗯了一聲,轉身推著摩托車,帶著兒子,與馬解放以及外甥小軍,要出大院。
許大茂忙兩步從熱鬧的屋裡出來道:
「慶子,你摩托車今兒借哥哥我用一下,我待會有點事。」
徐慶回頭瞧見許大茂對自己擠眉弄眼,頓時明白許大茂要幹啥,心中暗忖片刻,道:
「那成,大茂哥,你用完記得加油。」
許大茂叼著煙捲道:「沒問題啊,哥哥用你摩托車,加油這種小事,自然的!」
徐慶點了下頭,將閑置了好長一段時間的自行車推著往大院正門口出去。
只是,剛到衚衕,傻柱推著自行車就從院里追了出來,咧嘴笑道:
「慶子,哥哥我今天沒啥事,閑著也是閑著,跟你和解放去你肉聯廠溜達一圈!」
徐慶笑了笑,等傻柱翻身騎上自行車,便一同朝郊外的肉聯廠過去。 今天雖是周末,但肉聯廠內,依舊照常運轉。
屠宰車間,惠德海帶著徒弟殺豬。
檢疫車間的檢疫員忙著對豬肉進行檢疫。
飼養車間的豬舍內,四名飼養員也忙著餵豬和餵羊。
徐慶個人辦廠,廠里的工人休息,實行輪休制。
每個月,每人休息四天。
時間上,讓工人們自己選擇。
能夠保證不管何時,肉聯廠內都可以正常運轉。
而這,是他借鑒後世的商業模式。
當徐慶把自行車停在廠里后,徐鴻志從後座上一跳下,帶著馬小軍,撒丫子就朝飼養車間跑進去。
如今飼養車間內關的豬不少,再加上二麻子從下鄉收的十來只羊,豬哼聲,羊咩聲,不絕於耳。
徐慶沒去管兒子和外甥,把自行車停放好后,用鑰匙打開辦公室的門,帶著解放和傻柱坐在裡面喝茶,閑聊。
中午傻柱露了一手,驚艷了徐慶雇的大師傅,更驚呆了廠里的工人和糧站庫房那邊過來的老吳一眾。
老吳吃著傻柱炒的菜,讚不絕口,「掌柜的,何師傅手藝真是好,不愧是在紅星三廠當食堂主任的人,這廚藝,趕得上外面下館子了。」
傻柱一臉得意,坐在徐慶身邊吃著飯,聽著老吳等人的稱讚,很是享受。
惠德海也道:「何主任,您哪個徒弟得了你的真傳,您介紹到我們這邊來啊,讓我們的大師傅跟著學兩手。」
傻柱嚼著摻和棒子麵的饅頭笑道:「惠師傅,我徒弟是不少,可把我手藝學到手的,還沒幾個。」
傻柱話說一半,轉頭朝徐慶和馬解放道:
「慶子,解放,馬華那小子真不錯,跟著我這些年,學了七八成,不過我不能讓他來你這,我用著呢,胖子心眼太鬼,不好好學,人還懶,手腳也不幹凈。」
馬解放端起搪瓷碗,吸溜了一口米湯,用筷子頭敲打著身邊不好好吃飯的兒子馬小軍,對傻柱道:
「傻柱哥,你那個徒弟胖子,還不是跟你學的,誰讓你當師傅的沒少往你們院帶東西。」
傻柱脖子一梗,嘿聲道:
「解放,你小子怎麼說話呢,哥哥我是前十幾年前才那麼干,那些年日子不好過,我們院的秦姐,還有慶子,家裡都光景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
這改開了,你見過哥哥啥時候拎飯盒回去,再說了,哥哥我那時候也就帶個飯盒,胖子那小子,知道這個月咱廠里每天多買二十斤豬肉,直接在後廚把沒用完的豬肉,偷摸地切個一斤,揣到衣服里往家帶。
能一樣嗎?!」
馬解放忙點頭道:
「傻柱哥,那你那個胖徒弟太混賬了,這不是讓你這當師父的食堂主任難堪嘛!」
傻柱嘆氣道:「嗐,沒法子,那小子心性不咋樣,就知道偷奸耍滑,沒招。」
惠德海接茬道:「那何主任,依我看,你這當師傅的,可得多留點神,別讓你那胖徒弟把你害了。」
傻柱點點頭,應聲道:「是啊,所以我不敢讓他來慶子這邊。」
徐慶聞聲道:「傻柱哥,他就是過來我這邊,不掙工資,白乾,我也不要。」
半天沒說話的老吳道:「可不是嘛,肉聯廠都是豬肉,那小子過來,不就是耗子掉進油瓶了。」
說笑之間,眾人吃完午飯。
徐慶領著兒子和外甥小軍,讓在辦公室午睡,他則和解放,連帶傻柱去了糧站庫房那邊轉悠。
下午三點,晌午一過,傻柱就一個人騎著自行車回了城。
徐慶和解放帶著睡醒的鴻志與小軍,讓玩鬧了一上午的兩個小傢伙跟著飼養車間的工人餵豬,餵羊。
直到晚上天色擦黑,才回的城。
然而,徐慶用自行車載著兒子剛回到自家衚衕,就遇上了下午聽從媳婦於莉安排,找了兩個弟弟的閻解成。
「慶子,先別急的回大院,哥哥我問一個事。」
徐慶捏住車閘,停在閻解成身邊道:
「解成哥,啥事?」
閻解成朝衚衕前後看了一眼,小聲道:
「慶子,你跟哥哥我撂句實話,你肉聯廠辦的時候,我爸給你借了多少錢?」
徐慶直接道:「解成哥,你想多了,三大爺沒給我借錢。」
閻解成一臉不信,眼神看向徐慶打量道:
「慶子,甭來這套,你辦肉聯廠,我爸跟我媽能一分沒借,誰信呢?一大爺給你拿了一千塊,傻柱那小子和許大茂也給你借了不少,我又不是沒聽說,二大爺借沒借,我是不清楚,不過光天跟光福那倆兄弟可說了,最起碼也給你拿了一千。」
徐慶笑了,扭頭讓後座的兒子下車先回去,隨之對閻解成道:
「解成哥,二大爺給我借錢,你確定?
要不咱倆回院里上二大爺家當面問問,有沒有這回事?」
閻解成不言語,劉海中手裡有沒有錢,他那點算計,還沒達到他爸閻埠貴的水平。
再者,對於劉光天和劉光福的話,也是半信半疑。
聽見徐慶這麼說,閻埠貴身子趴在車把上道:
「慶子,二大爺給你借沒借,跟我沒關係,我就想知道,我爸媽給你借了多少,昨晚我爸在你家說的那事,我可不信!」
徐慶無語,掏出煙,不屑給閻解成散,點著火抽了兩口道:
「解成哥,你讓我說你啥好,你都不信你爸的話,我說的你就信了?」
一句話噎的閻解成半天沒吭聲。
徐慶右腳用力一蹬腳踏子,直接就朝大院正門口回去,懶得繼續再跟閻解成掰扯。
一回到大院,徐慶將自行車往前院閻埠貴的屋門口一停,走進屋裡,掏出一千塊,遞給看報紙的閻埠貴道:
「三大爺,之前您借我的錢,我今兒還您。」
閻埠貴一愣,抬手扶著眼鏡,看著徐慶放在面前桌上的錢,有些愣神。
但很快想到昨夜自個兒子攆到後院的事情,抬頭看向徐慶,啥話也沒說,嘆了口氣,從貼身的衣服口袋內掏出摺疊的借條。
暗沉夜幕下,同住在前院的於莉,聽見屋外院里徐慶停自行車的聲音,忙從她和閻解成住的屋裡走了出來,依著屋門,微眯起眼睛,望向公公婆婆家。
看到徐慶剛進去沒兩分鐘就出來了,心中愈發肯定自己的猜測——
公公婆婆絕對給徐慶借錢了!
只不過她只想到了閻埠貴給徐慶借錢,卻沒料到,剛才徐慶是給還錢。
當閻解成由衚衕回到前院,於莉一把就將其拽進屋,小聲道:
「剛才慶子一回來,就上你爸媽那邊去了,看吧,我沒說錯吧,你爸媽背著咱倆一準給慶子借錢了!」
說完,瞪眼又道:「下午我讓你找解放和解曠,你把事情說了嗎?」
閻解成臉上露笑道:「說了,等下周周末,你帶著閨女早上七點之前把我爸媽只要一支出去,他們倆就來院里。」
於莉嗯了一聲,看向閻解成的目光多了一絲和善,感覺自個男人,今天總算是做了一件令她高興的事。
轉眼一禮拜過去。
周末一早,剛清晨六點半,於莉拉著閨女就敲著閻埠貴的屋門,謊稱道:
「爸,媽,妞妞生病了,您倆陪著我送她去醫院看一下。」
閻埠貴還沒起床,聽見兒媳婦的話,讓已經穿衣起床的三大媽陪著去,他就算了。
於莉見狀,當即眼珠一轉道:「爸,您也得去,我跟解成沒攢下錢,要是妞妞需要住院的話,得您在。」
閻埠貴在屋裡一聽,更加不想去了,可想到孫女生病,真要住院的話,他當爺爺的,總不能不管。
便只得趕緊穿好衣服,騎上自行車,帶著孫女和兒媳婦還有三大媽匆忙地出了大院,往醫院趕。
而閻解成躲在他自個屋裡,透過打開的門縫,瞧見媳婦把爸媽帶出了大院,叼著煙嘿笑一聲,靜等閻解放和閻解曠來院里,到時兄弟三人,一塊上後院找徐慶要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