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7章 廠里,院里
第357章 廠里,院里
秘書小高一走,徐慶捏著鋼筆,坐在辦公室的椅子上,頓時愁眉不展。
唯一利好的是,孫德友和王民生他們在,相對而言,算是能輕鬆一點。
但積壓的問題,最終決策權,還是在徐慶手中。
徐慶是正廠長,分廠內的任何事情,他不發話,誰敢擅自做主。
孫德友這個老江湖都得請示,至於王民生幾位副廠長,自然更是一樣。
能在仕途一路爬上來的人,可沒一個傻子。
但也說不好,其中混跡一兩個濫竽充數的,不是沒可能。
曹小軍這些年,徐慶沒怎麼見著,倒是吳秀英,曾通過幾次電話。
也是跟著媳婦一塊聽的。
吳秀英在外面生活的還不錯,有了新工作,已經擺脫曹小軍的魔爪,婚離的很徹底,在外面重新組建了新的家庭。
想到吳秀英的那小虎牙,徐慶不禁一笑。
令人印象深刻啊。
記得第一次帶傻柱見靜紅她們的時候,吳秀英和惠麗華還是一群天真燦爛的小姑娘,活潑,開朗,嘰嘰喳喳,說個不停。
高興的時候,一個個咧著嘴傻樂,趴在鐵欄杆上,開心不已。
心情全都寫在臉上。
生氣了,吳秀英的小虎牙一呲,有點像發火的小老虎。
那眼神著實有點嚇人。
徐慶抽完一根煙,將紛雜的思緒整理后,掐滅煙,抓起鋼筆,埋頭處理起面前的公務。
下午下班時,徐慶還沒忙完手頭的事,因為期間,他還會見了一名隔壁廠的副廠長,談論關於兩個廠之間的合作一事。
而今兒一早,徐慶還想著把弟弟妹妹以及媳婦交給他的工業券,抽時間用能力分一下。
結果忙了一整天,直到這會兒了,仍還是忙的沒能抽出空兒。
現在肩挑五分廠這個重擔,廠里上千號人,都得靠他,心頭就一個字,累!
只不過,萬事開頭難,只要把廠里的工作擺順,就像當年把家裡的事情擺順一樣,往後就無須這麼辛苦了。
孫德友下班前,見徐慶還在辦公室里,跑來打了聲招呼。
「徐廠長,沒必要這麼操勞,咱們是為國家做事,該盡心儘力,但身體是自己的,你這剛上任,要是操勞病倒,如何是好。」
徐慶捏著鋼筆,笑著道:「孫主任說的在理兒,我等下忙完就下班。」
孫德友點了點頭,說了聲,明兒見,人便溜了。
半個小時后,徐慶把一部分文件批閱完,也下了班。
十年堆積的事情,怎麼可能一下午就搞完。
儘管是一層一層審批之後,才交到他手裡的,幾個副廠長以及下面的部門科長,主管乾部,都有審查圈閱簽字,但最後的拍板,還得是他這個正廠長定奪。
這其中,很多事情牽扯干係深廣,徐慶還得找那些副廠長談話才能落實。
嗐,麻煩事一大籮筐,簡直就是一團亂麻。
可又沒法子,只能說沒趕上好時候,偏偏這個節骨眼兒,總廠讓他挑起五分廠這個擔子。
說起來,這是總廠對他的信任。
但徐慶真不想當。
這年月的廠長,明面上風光,但要是不幹實事,那一旦被組織上察覺,下場不言而喻。
徐慶把身上的工業券分過之後,分出來的跟原先的單獨裝在身上。
在夕陽的最後餘暉從天際盡頭滑落,才騎車姍姍回到大院。
院里還是一如既往,充滿了各種雞毛蒜皮的小事。
於莉跟三大媽,婆媳倆人在前院吵架,閻埠貴和閻解成父子倆人夾在中間,各自勸說自己媳婦。
中院的賈張氏不知道因為啥,在數落小當,小當一臉怒色,眼睛瞪的溜圓,一點不讓賈張氏。
「奶奶,您別太過分!我不是三歲小孩,別動不動就叫我賠錢貨,我那麼做,也是為咱家好,你要是不能理解,那往後您就知道了。」
賈張氏氣的臉色鐵青,手中的雞毛撣子都快捏斷,骨節暴起,厲聲道:
「小當,你個死丫頭,現在出息了,能耐了,沒人管得了了是嗎?伱哥不在家,就無法無天,真以為你媽護著你,我就拿你沒辦法了?!」
賈張氏眼珠子能從眼眶裡蹦出來,陰沉著臉,似要狠狠地教訓小當一番。
小當氣呼呼的鼓著嘴,一點不怵。
反正就是不想聽自個奶奶的話。
她的話是她的道理,但是小當堅持自己的道理。
一大媽正和一大爺,與秦淮茹三人從中調解。
傻柱沒上前,但徐慶瞧傻柱的樣子,應該是剛才摻和,挨了賈張氏的臭罵,這會兒不敢再插嘴。
沒辦法,賈張氏從來都不是省油的燈,一張利嘴,既尖酸又刻薄,罵起人來,沒幾個人能招架得住。
可她也就在院里抖抖威風,出了大院的門兒,立馬就收斂起脾氣。
一把年紀的人,知道外面沒人給她面子。
她一個老太婆,普通平民百姓,家裡一個男的都沒有,哪能不知曉夾起尾巴做人這個道理。
也就是在大院里,撒撒火,院里眾人,礙於都是住一個院的街坊,多數情況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得過且過,不想鬧得太難看。
否則,別的不說,就劉光天這個混不吝,一巴掌就能將她抽飛!
傻柱見徐慶回來,立馬從自個的屋門口跑到跟前,叼著煙捲,眨著眼,悄聲道:
「慶子,拿出你的廠長派頭,管管張大媽。」
徐慶推著自行車,搖頭苦笑一聲,「傻柱哥,我今兒累了一天,早上去總廠開會,下午又在分廠處理了一下午事情,院里的事兒,我真沒心思管。」
傻柱見徐慶精神頭不佳,眉頭一皺,呲牙嘿笑道:
「慶子,要不哥哥我幫你搞些好東西,給你燉個湯,補補,你才剛當廠長,這可不行,國家需要你,人民需要你,咱們大院更需要你,你要是身體垮了,那怎麼成?」
徐慶無奈笑道:「傻柱哥,謝謝你,不過我就是今兒忙了一天,沒歇晌午,休息一晚就好了。」
傻柱哦了一聲,伸手拍著徐慶肩膀道:
「慶子,別太那個啥.」傻柱撓著頭,想了半天道:「操勞,對,別太操勞,慢慢來,像哥哥我做飯,料備齊才動手,著急可不行。」
徐慶點點頭,跟傻柱又閑聊幾句后,推著車,回了後院。
後院倒是沒啥事,劉光天帶媳婦去醫院檢查身體去了,劉海中這個二大爺正在屋門口低聲訓斥朝他要錢的劉光福。
二大媽剝著蔥,半響埋怨自個三兒子一句,瞧見徐慶回來,趕緊拽了劉海中一把,朝徐慶笑盈盈道:「
喲,小慶下班回來了啊,在五分廠當廠長,感覺怎麼樣?」
徐慶扭身朝二大媽應了一聲道:「二大媽,我都快累死了!」
「嗐,剛當廠長,應酬多,辛苦點沒啥,我家老劉,你二大爺,他那會兒在廠里當官的時候,也一樣,一天忙的都沒時間吃飯。」
劉海中聽見二大媽提起了他的舊事,當即咳嗽一聲,讓別再說。
二大媽立馬住嘴,知道自家老劉這是又想起許大茂奪了他的烏紗帽了,心情不好了。
徐慶沒接話茬兒,向劉海中打了聲招呼,推車朝自家屋門口停放。
靜紅和小丫頭今兒走路下班回來,此時正在廚房裡,一塊做著晚飯。
徐愛國還沒回家,豐銘人也不在。
徐慶進到屋裡,看到兒子鴻志正趴在炕沿邊上,津津有味地看著連環畫,伸手朝小腦袋瓜輕拍道:
「去廚房幫你媽和你小姑燒火去。」
小傢伙仰頭望著徐慶,笑嘻嘻道:
「爸爸,媽媽說,我今天的任務是等您回來,給您舀水洗臉,我不用燒火。」
徐慶哦了一聲,小傢伙立馬合起連環畫,放在炕上,扭頭跑進廚房,沒一會兒就端著舀水的瓢,小心翼翼地返回前屋,把水倒進洗臉盆中,一臉歡呼道:「我任務完成嘍!」
說罷,直接把瓢撂在桌子上,跑到炕沿邊兒,抓起剛才的連環畫,捏在手中就準備繼續接著看。
徐慶伸手一指桌上的瓢,小鴻志立馬會意,怯生生地趕緊送回廚房。
就在這時,愛國回來了,一進屋就對徐慶道:
「大哥,剛才我回來的路上碰見老三了,他說今晚上不在家吃飯,要去看電影,晚飯家裡不用留。」
徐慶嗯了一聲,覺得挺好。
不管是愛國還是豐銘,亦或者妹妹曉雅,他們有自己的人生要走。
豐銘今兒看電影,肯定不可能一個人去,身邊不用猜,絕對有個姑娘。
這是好事啊,說明三弟在談對象。
等啥時候領回家來,到時候就能看著給辦婚禮了。
弟弟妹妹的婚事,眼下是徐慶心中的頭等大事。
父母不在,爺爺奶奶在鄉下,上了歲數,幫不上忙,他這個當大哥的,得看著張羅。
不過,比起前些年弟弟妹妹還小的時候,最近這幾年,徐慶覺得,他們幾乎不用他和靜紅怎麼上心。
一個個都很懂事,做什麼,也能自個處理好。
時常還幫著家裡幹活,洗衣做飯,妹妹曉雅總是跟媳婦一塊,日子想不好過都難。
晚上吃飯期間,徐慶問了一下愛國,他的個人問題進展如何。
徐愛國一下漲紅了臉,結結巴巴,磕磕絆絆,半響沒說出一句完整話。
徐曉雅在一旁,附耳給嫂子靜紅悄咪咪地說了兩句,更使得愛國臉色通紅。
馬靜紅笑著抿嘴,朝自個男人看了一眼,示意別問。
徐慶會意,明白二弟這是好事也快了。
對象自然是有,就看是在豐銘之前還是之後把人領回家來認門兒。
而妹妹曉雅,徐慶壓根就沒擔心過,從小就是個美人胚,模樣清秀,長相可愛,長大后,更是出落的亭亭玉立。
她還念書時候,徐慶聽二弟和三弟私下說,妹妹每天都能收到不少情書,就是不敢拿回家,生怕他這個當大哥的瞧見生氣。
徐慶當時只是笑著不說話。生氣不至於。
要是誰敢糾纏自個妹妹,欺負她,那動手教訓對方,是沒跑的。
不過那時有豐銘和愛國在學校,好像也沒聽說那個不開眼的男生,敢找妹妹的麻煩。
畢竟豐銘高中時候,名聲在學校,還是挺響的。
雖然不會主動惹事,但從不怕事。
誰敢找茬,逮住就往死里揍!
愛國說他高三的學生,都不敢招惹自個三弟。
徐慶倒從沒因為這種事,找豐銘談話,學校就那樣,太乖了,絕對不成!
再說了,學校也沒因為豐銘惹事,讓徐慶去學校一次。
豐銘儘管學習不用心,可每回考試,成績一直沒出過班級前十。
老師們自是護著點,幫忙兜著。
何況,豐銘不主動滋事,都是那些不喜歡讀書,又總沒事找茬的渾小子挑的頭兒。
如此一來。
老師們向誰,自不用多言。
吃過晚飯,豐銘還沒回來。
徐慶帶著兒子,和二弟愛國走出屋,在院里跟眾人納涼。
前院的吵鬧消停了,中院賈張氏也沒再跟小當鬧脾氣。
劉光福死皮賴臉地從二大媽手裡要了五塊錢,喜滋滋地已經出去瀟洒去了。
大院在夜幕繁星的閃爍之下,歸於寧靜。
就好像做飯時,鍋碗瓢盆碰在一起,免不了發出叮噹咣當的聲響。
等飯一做完,也就沒聲音了。
愛國把老太太從屋裡背出來,讓在院里透透氣,納納涼。
傻柱和一大爺兩口子連同秦淮茹家的小當,槐花來到後院。
坐在後院中間,與眾人聊天消暑。
許大茂搖著蒲扇,坐在徐慶跟前道:
「慶子,今兒總廠開會,你去了吧?」
「去了。」
「怎麼樣?」
「還成。」
許大茂一臉羨慕,他做夢都想能有這一天。
奈何李主任前幾年,一直把持三廠的一切事物,他這個副主任,始終得不到施展的餘地。
現在李主任倒是沒戲唱了,他這個副主任卻也跟著一塊落了下風。
正廠長接管,哪輪到他出頭。
許大茂一直沒法再升遷,心中鬱悶不已。
而徐慶今年大學深造一回來,總廠就提拔為五分廠的正廠長。
許大茂心裡一面為徐慶感到高興,一面又非常羨慕。
大院里這些年來,第一個提乾的是徐慶。
第一個能當廠長的,還是徐慶。
許大茂自認為自個要能力有能力,但卻始終沒法攆上徐慶。
心頭多少不舒坦。
可誰讓他沒徐慶的魄力!
當年徐慶問他要不要一塊去大學深造。
他猶豫再三,還是沒敢去。
此時一想,不由地懊悔不已。
早知道會這樣,他就去了。
說不定和徐慶一樣,三年出來,能弄個分廠的正廠長當。
院里牆根兒附近的蟲鳴聲偶爾響起,令許大茂更是愁上加愁,心煩不已。
閻埠貴趁機朝徐慶也問了些事情。
徐慶笑著全都回答。
易中海和劉海中兩位叼著煙捲,一邊抽,一邊靜靜地聽。
他們倆沒啥問的,原本想問的問題,三大爺閻埠貴都問了。
倆人時不時趁著說道兩句,發表自個的看法。
既有廠里的,也有國內形勢,還有關於國外的一些聽聞。
茶餘飯後的談資,可不就這些事兒。
秦京茹和馬靜紅與曉雅,一塊和一大媽,二大媽陪老太太聊天。
大老爺們說自己的,女人們說她們的。
話頭要是茬到一塊,眾人就一起聊。
晚上十點多鐘,徐豐銘推著廠里給配的自行車,披星戴月的回來,一臉高興。
院里眾人一瞧,全都站起身,朝徐豐銘的自行車不斷打量。
「嚯,新車子,豐銘,你今兒剛買的?」
閻埠貴繞著自行車,藉助明月的光亮兒,搖著手中蒲扇問道。
「三大爺,廠里給配的,我哪買的起,您老又不給我救濟點,我手頭緊的要命,哪有錢買。」
閻埠貴眉頭一皺,聽見豐銘拐著彎的話。
沒生氣,反而呵呵一笑。
藏在鏡片后的眼睛,朝豐銘瞧了一眼,咧嘴道:
「小子,少在大爺我這哭窮,你大哥現在是廠長,買不起你找他!」
徐豐銘呲牙嘿笑一聲。
他剛才故意拿話逗閻埠貴,誰不知道院里的三大爺,把錢看得比命都重要。
果不其然,三大爺還是三大爺,提到錢,立馬就緊張起來。
月明星稀,晚風輕拂,眾人圍繞自行車,說道起來。
閻埠貴朝徐慶道:
「小慶,你家現在人多,今兒豐銘是廠里給配了一輛,不過我瞧著,你家還是車子不夠用啊。」
徐豐銘扁著嘴,酸著閻埠貴道:
「三大爺,過幾天,我家就再買一輛,怎麼樣,還成吧?」
閻埠貴聞言,頓時心塞。
好傢夥,剛一提,徐慶家就要買車。
而自家這些年來,還就只有一輛。
這.比不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