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章 接妹妹下班
第300章 接妹妹下班
天色灰濛,冷風隨即將襲來的夜幕,在大街上不斷咆哮。
街上的行人神色匆匆,走路的緊裹身上棉襖,騎車的疾馳而行,只有趁著馬上過年,跑上街玩鬧的小孩們,不顧這冬日嚴寒,就算臉蛋已凍的紅撲撲的,仍三五一群,手持一根點燃的線香,把鞭炮插在磚縫裡,時不時放著炮仗。
伴隨著『啪』地一聲爆響,他們咧開小嘴,嘻嘻一笑,滿心歡喜。
過年跟前的四九城,街上多是這種光景,小孩子最高興,既能放炮,又能馬上穿新衣服,還可以吃好吃的,除夕晚上給長輩拜年再收個紅包,這算是他們一年到頭最盼望的事情。
而大人則很少有他們的歡樂,畢竟過了那個無憂無慮的年紀,想要重溫,也變得異常困難。
徐慶此時蹬著自行車,右手食指放在車鈴旁,時刻準備按動,因為小孩子可不管有車沒車,玩瘋了就滿大街亂跑,亂竄,反正他們就是要撒開歡地釋放天性。
徐慶只得騎著車,給他們避讓,省的鬧出麻煩。
街道兩旁栽種的樹木,徹底陷入死寂當中,與嬉鬧的小孩們的朝氣蓬勃,截然相反。
徐慶眼角餘光瞥了一眼,便沒再瞧,騎著車避開小孩們后,繼續沿街前行。
十幾分鐘后,徐慶到了國營商店門口,這時的國營商店內,依舊是人滿為患,熙熙攘攘的人群,你推我搡,有朝裡面進去的,也有從裡面想要努力往出擠的,場面可謂嘈雜一片。
但更多的還是往出走。
儘管過年這幾天,國營商店延長了營業時間,由下午六點改為晚上九、十點鐘才打烊,同時又安排了營業員進行兩班倒。
可天快黑了,大多數人還是想趕在天黑前回家,畢竟這大冬天的,晚上溫度更低,大晚上的挨凍,沒人願意。
徐慶捏住車閘,翻身下車,剛彎腰想把自行車停好,一抬頭,瞧見小丫頭已經下了班,正沿著人流,往外出來。
徐慶目光一移,又看到小丫頭右手拎著小半袋子的黃豆,頓時會心一笑。
當即直起身子,推著車,朝小丫頭過去。
而上了一天班的小丫頭,這時也看到大哥徐慶來接自己了,瞬間俏臉露笑,輕快地拎著買好黃豆朝徐慶走來。
「大哥,你來啦。」
人群中,小丫頭走到徐慶跟前,笑嘻嘻地說道,同時把手裡裝黃豆的袋子拎高道:
「大哥,我買了二十五斤黃豆,做成豆腐的話,夠咱家吃好些天的吧?」
「夠!」
徐慶伸手接過小丫頭手裡的袋子,掂量了一下,一邊往自行車橫樑上搭,一邊道:
「二十五斤黃豆,今晚上泡發后,明天做成豆腐,能出六七十斤,咱們家過年絕對夠吃了。」
小丫頭嗯嗯地點了點頭,把圍巾稍微緊了緊,跺著腳,伸手從小碎花棉襖口袋裡,掏出一個小撥浪鼓道:
「大哥,我給小鴻志買了個撥浪鼓,你瞧好看不?」
徐慶放好黃豆袋子,轉身望著小丫頭手裡的小玩意,頓時一笑,推著自行車,帶著小丫頭一邊往人少的地方走,一邊道:
「好看,曉雅給買的,當然最好看。」
小丫頭搖晃了兩下手裡的撥浪鼓,自個覺得都挺好玩。
等走到人少的地方,徐慶騎上車,讓小丫頭在後座坐穩后,便緩緩地蹬著腳踏子,沿著冰冷的街道,朝大院返回。
小丫頭自從上班后,徐慶這個當大哥的,今天算是第一次接她下班。
側身坐在後座上的小丫頭,這會兒心裡美滋滋的。
天氣是冷,可小丫頭心裡卻很暖。
有大哥接自己下班,再冷的天又如何?
回去時,徐慶沒有按照來時的路線走,而是繞著路,去了三虎子經常擺攤的那條街。
然而,徐慶並沒有看到三虎子,想必已早早收攤了。
今兒臘月二十七,大街上擺攤的商販幾乎沒幾個,他們也要過年,哪能天天出攤。
徐慶沒見到三虎子倆兄妹,自行車停都沒停,一路朝著大院回去。
這時候,天色逐漸暗沉下來,夜空中,繁星開始顯露,寒風變得更加凜冽,發出呼呼的聲響,讓徐慶不得不將車速減慢。
回到大院時,前院里的三大爺正不知因為啥事,在跟三大媽厲聲爭執,閻解成和於莉小兩口,趴在他們自個的屋門口,一臉漠不關心地瞧著。
徐慶推著車,帶著小丫頭穿過前院往後院回去,沒理會三大爺家的事情。
而面紅耳赤的閻埠貴,見徐慶和小丫頭二人從外面回來,一把趕緊將屋門關上,嫌丟人。
閻埠貴這位三大爺,可是好臉面,又十分喜歡體面的人,他們家的事情,哪怕是吵翻天,鬧得雞飛狗跳,那也是打碎牙往肚裡咽,不會讓事情傳到中院和後院去,讓大院人看笑話。
除非逼不得已,實在沒法子了,否則絕對不會拿出來讓大院眾人評理。
只不過,徐慶壓根沒心思理會三大爺家的事情。
院里住的人多了,誰家沒點事兒,誰家不吵架,徐慶也是視情況而定,
不然,院里一年到頭髮生的破事海了去了,要是一一去管,去聽,去瞧,那徐慶可就啥都不用幹了。
徐慶和小丫頭回到後院自家時,傻柱與雨水拿了四塊今兒剛做的豆腐,送了過來。
「慶子,伱屋裡有麻油嗎?」
「有。」
徐慶停好自行車說道。
傻柱咧嘴道:「那哥哥我就不回中院拿了,今兒我給你們做個小蔥拌豆腐。」
徐慶頓時一喜,傻柱這一手絕活,這些年裡,一年只露一次。
味道是始終如一的好,往年徐豐銘在的時候,每次都要嚷著吃個兩碗。
只不過,去年徐豐銘下鄉沒吃上,今年,自然也沒口福。
但徐慶和愛國還有靜紅,以及小丫頭是能吃上的。
傻柱得知徐慶屋裡有麻油,就自顧自地拿著剛做好的豆腐,進了徐慶家的廚房。
今兒下午,中院幾家人都做豆腐,傻柱和雨水因為他們家只有他們倆兄妹,做的豆腐與其他幾人相比,就相對少一些,但其實也不少,四十斤。
光傻柱與雨水倆人,吃到明年正月結束都不見得能吃完。
畢竟不可能頓頓吃豆腐。
所以,傻柱就拿了幾塊送給徐慶,誰讓徐慶家明天才做。
而中院的秦淮茹,其實也打算給徐慶家送幾塊豆腐的。
這些年裡,徐慶幫她不少忙,當然比起傻柱來說,就少很多。
可傻柱幫的忙,在秦淮茹看來,一百件都頂不上徐慶的一件,甚至一句話。
傻柱是普通工人,徐慶可是乾部身份。
身份懸殊,那分量自然不一樣。
徐慶在廠里說一句話,能給她免去不少麻煩,而傻柱就是說上一天,也不見得管用。
只是秦淮茹端著豆腐來到後院,見傻柱和雨水已經給徐慶家送了豆腐,就沒好意思過去,念頭一轉,邁步送去了許大茂屋裡。
秦京茹是她表妹,是她四叔家的孩子,鬧得再不愉快,也不至於說老死不相往來。
而許大茂這個妹夫,秦淮茹是不想搭理。
但不管怎麼說,許大茂在廠里如今也是個副主任。
秦淮茹現在是沒沾上什麼光,可總歸表妹是嫁給他了,往後要是有啥事,除了徐慶,她哪怕指望不上許大茂,好歹廠里那些人也不敢對她太放肆。
她一個寡婦,處處讓人傳閑話,即便是規規矩矩,不招惹是非,可是非又豈能少?
能多一條路,秦淮茹自然要抓住。
秦淮茹進了許大茂屋裡,傻柱和雨水在徐慶家,後院里這時,又靜悄悄下來,沒一個人,只有風在飄蕩。
徐慶家,小丫頭摘掉圍巾后,伸手掏出身上的撥浪鼓,趴在炕沿上,逗著睡醒的小侄子。
徐慶拎著買回來的黃豆,在廚房拿了兩個大搪瓷盆,倒了進去。
一旁的傻柱站在案板前,左手捏著菜刀,一邊利落地切著豆腐,一邊側身對徐慶道:
「嘿,你還真買回來了黃豆,有二十多斤吧?」
「嗯,二十五斤。」
傻柱哦了一聲,繼續切著豆腐。
而坐在灶台前燒火熱飯的徐愛國,幫著大哥用瓢從水瓮里舀了涼水,倒進搪瓷盆中,好泡黃豆。
十分鐘后,傻柱做得六碗小蔥拌豆腐,徐慶和愛國把泡水黃豆的搪瓷盆放置好,一人端了兩碗,走出廚房,拿到前屋。
馬靜紅去年嘗過一次傻柱做的小蔥拌豆腐,今年再次吃到,忍不住誇讚傻柱手藝好。
傻柱翹著二郎腿,嘿嘿一笑,甭提多高興了。
但當靜紅提出能不能再吃一碗時,傻柱直接擺手道:
「那可不成,這種好東西,一年吃一次,不然吃多了膩,往後就不會想吃了。」
馬靜紅扭頭看向徐慶,徐慶無奈,只得把自己碗里還剩的小半碗,全都勻給她。
誰讓是自個媳婦呢,徐慶不疼誰疼。
小丫頭和徐愛國以及何雨水,偷偷發笑,也就傻柱哼哼道:
「慶子,你要想吃,哥哥我也不做,只能明年。」
徐慶點頭示意明白,傻柱每年都這規矩,一人一碗,只有徐豐銘跟前,才會破例,讓吃兩碗,但也僅限兩碗,再多也是沒有。
徐慶屋裡,眾人吃著小蔥拌豆腐,說說笑笑,好不熱鬧。
而與此同時,許大茂屋裡,就有些冷清了。
秦淮茹在將豆腐送給秦京茹和許大茂后,扭頭就回了中院。
秦京茹這會兒也在自家做了小蔥拌豆腐,可吃起來的滋味,讓許大茂很是難以下咽。
許大茂曾吃過傻柱的那一手絕活做出的豆腐,那味道可比秦京茹做的好吃太多。
簡直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許大茂雖說跟傻柱不對付,可也不得不承認,傻柱在廚藝這方面,確實是有兩把刷子。
許大茂吃了兩口秦京茹做的豆腐,便撂下筷子,掏出煙,叼在嘴角,一邊用打火機點火,一邊朝屋外走,準備上徐慶屋裡坐會兒。
今天上午他跟徐慶在外面喝酒,喝的醉醺醺,都不知道怎麼回院里的,好在酒醒后,記起是跟徐慶一塊喝的酒,這才想到肯定是徐慶送他回的家。
晚上沒事幹,許大茂便想著上徐慶家串個門,只是突然聽見徐慶屋裡傳出傻柱和雨水的聲音,許大茂站在漆黑的院里,嘬著煙,眉頭緊皺。
徐慶跟傻柱與他的關係都不錯,而他跟傻柱的關係,一言難盡。
許大茂想不明白,為啥徐慶能跟任何人把關係處好,他怎麼就跟傻柱這種倔驢,總是合不來?為什麼傻柱總要跟他對著干?
抬頭望著夜幕中的繁星,自認精明過人的許大茂,越想越迷糊,越想越心煩。
一根牡丹煙,抽了沒半根,許大茂就抬手丟在院里,轉身返回了自個家中。
清晨,後院悄然無聲。
徐慶早早醒來后,見媳婦靜紅摟著兒子還在睡熟,就沒打擾,輕輕穿好衣服,躡手躡腳地溜下炕,查看了一下搭在前屋的火爐,用火鉗子夾了倆煤球放了進去。
然後走進廚房,看了下泡了一夜的黃豆,見泡的差不多,就走出屋,坐在屋門口的自行車上,靜靜地抽起了煙。
今年爺爺跟奶奶沒來城裡過年,三弟豐銘又沒法回來,而家裡,兒子出生了。
徐慶很想讓他們見見。
奈何,山高路遠,徐慶不可能抱著兒子到鄉下讓他們瞧。
一來,兒子剛出生沒幾天,萬一路上著涼,感冒發燒就麻煩了,而且媳婦靜紅還在月子里,也不能受風寒,更離不開他照顧。
二來,他和愛國倒是放假了,但小丫頭還要上班,總不能留她一個人,孤零零地呆在城裡過年。
思索一番,徐慶暗覺,還是等過完年,兒子滿月時,找人來家給兒子拍個滿月照。
洗出來的照片,到時候去郵局,給爺爺奶奶和三弟豐銘,分別郵寄一張。
這般一想,徐慶低頭一瞧,手指間的煙捲,已燃盡。
扔掉煙頭,望著仍沒有絲毫下雪跡象的天空,徐慶不禁皺起眉頭。
今天臘月二十八,明天二十九,後天可就是除夕。
要是過年跟前不下一場雪,這年味,可就太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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