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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6章 我可小心眼了

  第196章 我可小心眼了

  陸銘放下筆,壓低聲音說道:「我失眠,睡不著。」


  「那你要記得做眼保健操,睡不著的時候做眼保健操能緩解眼部疲勞。」陶欣藝的手從陸銘的試卷上離開,趴在桌上睡覺。


  畢竟要高考了,能多學一會兒也好。


  中午趴在木桌上睡覺很難受,但學校就是那樣的條件,軀幹只能蜷縮在狹小的空間中,壓著手臂睡。除了真困和心裡不放事,很難睡著。


  陶欣藝的心裡放著「陸銘失眠」的事,再沒了從前的心境,越躺越心慌,為了不讓他擔心,就假裝睡覺。


  其實,若她對陸銘說「你不睡,我也不睡」,是可以逼迫陸銘睡覺的。利用陸銘對她的關心逼陸銘睡覺,還能緩解她內心的焦慮。


  但陶欣藝不想逼迫陸銘,逼迫失眠的人睡覺只會讓他更加失眠。


  陸銘一邊做題,一邊打瞌睡,太陽穴偶爾抽痛幾下,但等他真正閉上眼睛,又覺得異常清醒。


  除他以外,還有五個學生犧牲午睡時間學習。


  教室,拉上窗帘,關上燈后,暗得像深夜的墳場,但又有幾縷光從窗帘布的間隙里漏出來,總歸是能看見的。


  因為光線太暗,那些刷題的學生只能彎曲著脊樑才能看清題。


  孫華青更是把臉湊到試卷上才能依稀看清楚題干信息,或許散光和近視的度數又加深了。為了能考到一個好成績,這些犧牲都是值得的。


  午休時間不長,也就半個小時左右。


  勤勉些的學生會少睡一會兒,就睡十幾二十分鐘就夠了。偶有奢侈一些的學生會睡四十多分鐘。但把午休時間全部節約起來,一天也就比別人多學半個小時作業。


  一百天就多學五十個小時左右,大概能做25套數學試卷,或許能提高几分吧。


  但中午不睡覺,下午就會打瞌睡,學習效率會降低,很難說這樣的努力到底有沒有作用。若不是因為失眠,陸銘絕對會老實睡午覺。


  十五分鐘轉瞬即逝,鈴聲響起,窗帘拉開。


  由暗到亮,陸銘的眼睛痛了有一陣,那是一種撕開皮膚的痛。他不想近視,閉上眼睛,跟著廣播里放著的音樂老實地做了五分鐘眼保健操。


  學了許久的孫華青聽著眼保健操舒緩的配樂,越發煩躁,困得大腦什麼都想不起來,無力地趴在課桌上,閉上雙眼,想睡一會兒。


  可眼保健操的配樂太吵,孫華青根本睡不著,無處宣洩的怨憤支撐著她坐起來,睜大雙眼四處張望著,以求看見新奇的事情刺激神經。


  她看著陸銘和陶欣藝居然在做眼保健操,驚奇地道:「你倆為啥要做眼保健操?」


  陶欣藝沒有睜眼,道:「為了保護眼睛。」


  「可大家都不做,感覺這個沒什麼用。」


  孫華青環視四周,確認沒幾個人在認真地做眼保健操后,繼續說道:「做眼保健操挺浪費時間的,還很無聊」


  陸銘無奈地勸道:「如果沒用,那為什麼要讓大家做呢?做眼保健操也就五分鐘,很快就過去了。就算高三分秒必爭,伱也能在做眼保健操的時候回憶知識點。」


  片刻后,孫華青撂下一句「你真強」,轉過身去開始做眼部健操。


  但沒堅持到三十秒,她就煩躁地睜開雙眼,繼續寫作業。


  反正,不做眼保健操的人那麼多,大家都不做,我不做也沒什麼,一起近視。像陸銘和陶欣藝這種不近視的人是少數,估計是他們基因比較好,我爸媽都近視,所以我也該近視。


  這般想著,孫華青渾然聽不見眼保健操的背景音樂,為自己多學五分鐘感到竊喜。


  做完眼保健操后,陸銘睜眼看到一片溫熱的藍,瞬息間,藍就褪去了,疲勞和刺痛也褪去了。他離開教室,走到天台看著薔薇花樹發獃。


  那薔薇花樹雖未開花,但葉子長得極好,不同於初春的嫩綠都過渡到了深青色,連脈絡和紋理都清晰不少。


  突然,他感覺自己的手被牽住了,猛地回頭就看見欣藝正擔憂地看著自己。


  陸銘反手握住欣藝的手,道:「我就是上來呼吸一下新鮮空氣,教室里很悶。」


  「嗯。」


  陶欣藝走到陸銘身旁,拉著他的手上揚,讓他們握緊的手出現在視線中央,眸中閃過得意的色彩,嬌聲道:「下次,記得帶上我一起呼吸新鮮空氣。教室里二氧化碳濃度太高了,當然溫度也高。你知道為什麼嗎?」


  「因為人多,人體散發熱量。」


  陶欣藝搖搖頭,故作神秘地說道:「因為,二氧化碳會讓全球天氣變暖,那麼二氧化碳就能讓環境變暖,呼吸會產生二氧化碳,所以教室裡面會暖。所以我們呼吸,就在溫暖彼此。」


  「啊?」陸銘費解地看著她,片刻后,道:「哦。」


  見他的反應和自己想象的不同,陶欣藝有些尷尬,道:「我講了個冷笑話,但是這是我自己發明的冷笑話。」


  陸銘思量片刻后,認真地說道:「這是個很好的冷笑話。」


  「那好吧!」陶欣藝嘴角微微上揚,隱有幾分得意的神采。起初,她只是想編個笑話出來,讓陸銘放鬆一下,但是可能是作文寫多了,她總忍不住升華主旨,說出了一個很奇怪的東西。


  不過,陸銘說好,那就很好。


  陸銘看了一會兒樹,先感慨片刻生命的奇妙,就無聊起來,意識到自己根本沒有看山川花草的興緻,就把目光落在欣藝身上。


  不得不說,站在茂盛地綠葉前的欣藝很像白薔薇,美好。


  被陸銘看久了,陶欣藝的臉染上粉色,好似從白薔薇幻化成粉薔薇,在這雨天,猶似身在煙中霧裡。


  陶欣藝佯裝生氣地刀了他一眼,嬌聲問道:「你怎麼一直看著我?」


  「你真好看。」陸銘由衷地感慨著,看欣藝有一種洗眼睛的感覺,能掃去疲倦,她的喜怒哀樂都能感染自己。


  聽見「好看」,陶欣藝不由想起上學期陸銘那句「好看的女生,我都喜歡」,酸溜溜地問道:「那你覺得除了我,還有哪個女生好看?」


  這個問法和這個語氣,讓陸銘警惕起來,他斟酌片刻,道:「唯有我媽,才能和你一較高下。」


  「騙人,諂媚,阿諛奉承!」


  儘管這樣說,但陶欣藝逐漸上揚的嘴角出賣了她的真實心情。先不論他說的話是真是假,聽起來真的好舒心。


  其實,陸銘沒有說謊。


  沒和陶欣藝談戀愛的時候,他就覺得陶欣藝很漂亮,是雨後薔薇的美,有海棠醉日的嬌。和陶欣藝談戀愛后,有了男友濾鏡的加持,陸銘真的覺得欣藝美到了一種境界。


  上課鈴聲想起,陶欣藝拉著陸銘往教室跑去,離開天台就鬆開了手。


  孟先勇站在講台上看著陶欣藝和陸銘先後腳走進教室,嘴角隱隱上揚,眸中閃爍著瞭然的神采。


  原來他還沒發現這兩個學生在談戀愛,被老婆一點,那些埋藏在記憶里的細節暴露出真相。


  孟先勇輕咳兩聲,道:「上課。理綜試卷分出來了,課代表發下去。」


  在課代表發試卷的間隙,孟先勇就在黑板上把滑輪問題的圖畫到了黑板上,又裝著不經意地看了陸銘和陶欣藝幾眼。


  試捲髮好后,他拿著答案念道:「來,先對選擇題答案,我看看有幾個全對的人。單選:ACDBD,多選第一個:ABC,多選第二個:BD,多選第三個:CD,選修:BCD。來全對的舉手。」


  而後,陶欣藝、趙孟鵬、劉子健舉起手來。陸銘最後一個多選拿不準,就選了個D,漏選分都不全,但也不會全扣。


  孟先勇不太滿意地點頭示意他們把手放下,耳畔突然傳來了趙孟鵬不大不小的聲音。


  「勇哥,要不把化學和生物的選擇題答案也說了吧。」


  孟先勇看著趙孟鵬,先是勸了一句「不要太著急,我們這是物理課」,然後把化學和生物選擇題的答案念了。念完后,他就迫不及待地問道:「來,全對的舉手。」


  這下舉手的人就只剩陶欣藝一個人。


  孟先勇滿意地點頭,咧嘴笑著,道:「陶欣藝做得不錯啊。看來,這會她的理綜不會出錯了。」


  而後,他看著陶欣藝幽怨地說道:「上次,你物理考了快滿分,生物化學都廢了,這次不會了吧?」


  陶欣藝趕忙搖了搖頭:「不會不會,一定不會了。上次是意外。」


  「那就好,錯了一個的學生舉手。」


  這次,舉手的人只有陸銘和劉子健。趙孟鵬化學錯了一道,生物錯了一道。化學考乾電池的那道題,他的確是選錯了,可生物拿到選擇題,他錯的太冤了。


  趙孟鵬勾了B,結果寫了D。


  只能說還好不是高考,否則趙孟鵬腸子都能悔青。


  看見陸銘舉手,孟先勇的眸中閃過一絲差異,咧嘴一笑。若陸銘和陶欣藝最後都能考上京大,多半能走在一起,也算善水的傳奇情侶了。


  他點頭示意陸銘和劉子健把手放下,抑揚頓挫地講起課來。


  無人注意,孫華青低著頭,無助地看著試卷,看著自己錯了7道選擇題,四肢骨骸一陣陣地冷。明明,我也努力了的……


  陶欣藝和陸銘厲害,她知道,所以他們選擇題錯的少也行。


  但是劉子健,他之前總分也就五百八十多分,雖然比自己高了六十多分,但和陸銘、陶欣藝還有差距。


  劉子健的理綜一般會錯四五道選擇題,就比我少兩道。可現在,他們的選擇題都做得很好,只有我錯了7道選擇題。


  一道選擇題值6分,錯7道選擇題,要扣42分……


  孫華青轉頭想和劉子健說些什麼,但看見他那張得意的臉,喉嚨里就跟卡了魚刺般難受,什麼都說不出了。


  她抹掉溢出來的眼淚,卻摸到自己這張凹凸不平的臉,摸到了發燙腫脹的痘痘,打了個冷顫。


  整節課,孫華青就像坐牢似的在教室里坐著,很困,可似乎有釘子挑著中樞神經,真疼啊,清醒而痛苦。


  世界真不公平,有的人不僅長得好看,成績也好。


  但,我就不一樣了,我長得不好看,成績也不好。有些東西似乎命里沒有就沒了,努力也得不到,我就算學死也考不上京大,而總有人能考上京大。


  下課後,孫華青趴在桌上,把頭藏進手臂里低聲啜泣起來。


  陶欣藝聽見她的哭聲,走到她身邊,輕輕拍著她的肩膀,柔聲說道:「怎麼了,出什麼事了?我有什麼地方幫你嗎?」


  孫華青坐起來,瞪著自己最嫉妒的人——陶欣藝。


  很快,孫華青就把頭低下來,她不想讓別人看見自己的臉,她知道自己長得難看,嘴角上揚似乎在嘲諷陶欣藝,又似乎在嘲諷她自己,啞聲道:「假惺惺。」


  「我沒有,我真的沒有。」陶欣藝無奈地辯解著。


  但想到孫華青在哭,陶欣藝忍著自己的委屈,道:「如果,我之前的行為讓你覺得很假,那我就跟你道歉。但我是真的想幫你。」


  此言一出,周圍人看孫華青的眼神都變了。


  孫華青小心翼翼地抬起頭,看見周圍人對自己的審視,越發厭惡自己的卑劣。她垂下眼眸,輕聲說道:「對不起,我知道你是真誠的。我只是……」


  只是嫉妒……但她沒有說,不好意思說出口。


  想到孫華青之前說的那些自怨自艾的話,陶欣藝明白她沒說出口的是什麼,拍著她的肩膀,凝望著她的雙眸,輕聲說道:「其實,我沒什麼讓人羨慕的。真的。」


  孫華青透過陶欣藝灰色的雙眸,看見了似汪洋般的哀傷和絕望,愣住了,下意識道:「你好假。怎麼不讓人羨慕?」


  當她後悔時,陶欣藝早已離開了教室,走上天台發獃。不斷思考自己有什麼可讓人羨慕的……


  突然,她看見陸銘的手在自己眼前晃了晃,恍然明白自己擁有讓別人羨慕的東西。


  陸銘俯身低頭看著她,道:「不要太估計別人的感受,要優先照顧自己的感受。你的快樂最重要。」


  「哦。」


  或許是天台的薔薇樹長得太好,也或許是他的眼睛很亮,籠在陶欣藝眼前的霧氣消散了。她輕聲說道:「其實,孫華青說我『假惺惺』的時候,我真想對她說一句『你才假惺惺』!」


  「那就說,不要忍著。」


  陶欣藝猶豫片刻,點頭說道:「那好吧。退一步越想越氣,我要說回來!我可小心眼了,睚眥必報的就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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