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有些東西,或許早已失去
第192章 有些東西,或許早已失去
陸銘走過去,摸了摸她的頭,朗聲說道:「喜歡就好。」
「突然間,我覺得自己也沒那麼可憐了。」陶欣藝閉上雙眸,右手捧著花,左手捧著陸銘的側臉,踮起腳尖輕吻著陸銘的下巴,隱約親到了嘴角。
陸銘垂眸看著她眼睛的淚水,雙手環住她的腰,本想抱緊一點卻被她推開了。
儘管,欣藝只是輕輕一推,但陸銘還是老實地緩緩鬆手。
陶欣藝心疼地看著被陸銘壓彎的向日葵花瓣:「不要壓到花了。」
她輕輕地撫摸著向日葵的花瓣,指尖隱約染上了些看不見的花粉,啞聲說道:「自小到大,我沒受過肉體上的痛苦,都是精神上的痛苦。」
說著,她低頭輕吻著被陸銘壓彎的向日葵花瓣,道:
「我其實已經很幸運了,要少自怨自艾。衣食無憂,比同齡人富裕許多的生活環境,還比較健康。因為不運動,我經常感冒、初中麵包吃太多就得了幾次胃炎。還有……我長得漂亮,不必為長相發愁。
我有點小聰明,學習不會太累……就是,其實我已經很幸運了。」
可陶欣藝一邊說著幸運,一邊不停地無聲流淚,抱著花的手還不斷顫抖,努力控制著平靜的語調繼續說下去:
「那麼多幸運,唯一失去的就是我的家!我很想把原來的家找回來,但是時間過得太久了……我爸和我媽都變了,連我也變了。
有些東西失去了,就永遠不會回來。」
語言真的能化成刀刃扎進人的心裡,穿透陶欣藝的刀又扎到了陸銘心裡,他舒展眉宇,緩和著語氣說道:「未來會好。這也算你的家,或者算你的秘密基地。」
陶欣藝抹掉臉上的淚水,輕哼一聲:
「你就會說好聽的話來哄我開心。最難受的是當斷不斷……原來,我總想著原來的家會回來,但現在我不再傻傻的做夢了。他們都有新家,我也有了新家!」
說完這句話,陶欣藝開始不斷地咳嗽起來,彷彿傻到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了一樣,腳發酸無力地坐在餐桌上,抱著手臂的手不斷顫抖。
片刻后悲傷溢出來,她小心的嗅著向日葵的香,再也沒法把哭喊關進嗓子里。
陸銘聽著欣藝的哭聲,平生頭一次看見了撕心裂肺的悲傷,間接品嘗到了多年努力落空的絕望,柔聲說道:「難受就哭出來,別忍著。」
「給我拿包紙來!我要紙!」
陶欣藝仰著頭,攥緊拳頭,道:「涕泗橫流知道吧。快點,快點,我要堅持不住了!」
陸銘從書包里掏出一包紙遞給欣藝。
陶欣藝趕忙背過身去用紙擦鼻涕,又轉過來理了理凌亂地頭髮,解開皮筋,卻不小心把陸銘送給她的淺藍色皮筋扯斷了。
她不可置信地看著皮筋的「屍體」,紅唇微嘟,微亂墨色長發披散著,似個悲傷的魅。
見欣藝不哭了,陸銘稍微放鬆了些,端了杯熱水遞到她嘴邊,道:「喝熱水,治百病。」
陶欣藝接過熱水喝了一口,帶著些許鼻音呢喃著:「伱是在講冷笑話嗎?可是,可是……」她低垂著眼眸,滾圓的淚水滑落,嬌聲哭道:「可是我把你送我的皮筋弄斷了。」
「我太傷心了,真的好傷心啊。皮筋斷了。」
而後,她把那捧花放在旁邊,雙手環住陸銘的脖頸,把臉湊到陸銘的校服襯衫上,淚水決堤,似個哭鬧著要玩具的孩童般嚎啕大哭,時不時重複說著「皮筋斷了,我好傷心」。
陸銘拍著她的背,輕聲說道:「沒事,斷了就重新買,重新買一條新的就行。」
大概哭了半個小時,陶欣藝哭的眼睛都腫了,喉嚨沙啞得說不出話來,看著陸銘衣服濕了一大片,木訥地用手擦了擦,道:
「你是第一個願意帶我逃出來的人。原來,我上初一的時候,和林軒說過去她家裡住的。林軒勸我不要逃避,畢竟是父母,就是讓我不要和父母對著干……她讓我和我媽好好聊。我也跟外婆說過,她也讓我和我媽好好聊。
至於其他的直系血親,都是一樣的……我努力過的,真的很努力的。但是,他們知道后,就勸我回去用理性思維,再努力一下……她要的是臣服。」
陸銘用手擦去她剩餘的淚痕,道:「我相信你在決定出來住前,已經確認過其他方法走不通。」
陶欣藝重重地點頭,捧著陸銘的臉,啞聲說道:「你在,我就不是一個人。我不想再哭了。我想明白了,我是一個人,而非父母的玩偶。」
「你想清楚就好,有事叫我。」
陸銘悄悄看了一眼表,現在都快11點了。好在,他在出發前,給母親說了自己要和朋友去網吧打遊戲,可能通宵,也可能晚點回家。
聽見兒子要去網吧打遊戲,孟若華也沒反對。
兒子上次月考考了六百五十多分,去網吧打遊戲放鬆會兒是應該的。她從來就沒指望過兒子考上京大,能考六百五十多分,大概可以上個不錯的589,已經很不錯了。
就算退步了,考個112不成問題。
不出所料,陶欣藝緩過神來,牽著陸銘的手,道:「我第一次離家出走,你能在這陪我嗎?我想你在這陪我,等會,我要進房間給我媽回電話,你不要進來。我不想你聽見我媽媽罵我。」
「好。有事叫我。」
而後,陶欣藝抱著那捧花進了房間,打開關機的手機,看見了十幾個來自母親的未接電話,鼓起勇氣撥通了電話。
接通電話后,她就聽見了母親尖利的吼聲。
「你去哪了!還回不回家!你知道我有多擔心嗎!我差點要給你們王老師打電話了!你還有多久到家……」
陶欣藝耐著性子聽母親吼完,鼓起勇氣道:「媽,我這幾天在同學家裡住。我希望你能尊重我的人格,不要老是盯著我。不要監視我,行嗎?」
「我為你好,怎麼算監視,你有沒有良心?」
陶欣藝強裝鎮定地說道:「媽媽,快要高考了,我在家學起來壓力很大,出來住會輕鬆一些。您不用擔心我的安全,我每天都會去上學的。會把一日三餐給你拍過去,每天配著晚間新聞。錄一段視頻發給你。
我在家睡不著覺,太緊張了。」
「你的意思是,壓力是我給你的!你到底在哪……」
還沒等盧美卿問完,陶欣藝就匆忙掛斷電話,拿出試卷開始寫題,有些期待明天的到來,又害怕明天的到來。
陶欣藝的內心獨白:
如果,我留在家裡,有誰會在乎我?
沒有人會在乎我,平時,我就是個可有可無的人。我算過了,一周,我會和母親說上二十句話左右。
其中的每一句話,都關於學習。
那我算什麼……至於父親,我和他或許數月不會說上一句話。為什麼,我還要忍受著?有些東西,早已失去,永遠不會回來。我不要在死水泡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