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別別想她
別、別想她。
郝連然像往常一樣脫下鞋子準備進屋,一隻奶白色的貓咪,俯在他腳邊溫柔的蹭啊蹭啊,他緩慢氣息的說著便一把將它抱起,“你、你怎麽來了?”
“怎、怎麽不去找奶奶?”
貓咪喵喵喵幾聲,郝連然朝對麵鄰居的門口看去,四口之家,偏偏少了一雙碎花布鞋子。
“我、我忘了,她上個月走了。”
我的對麵住了一個四口之家,她是近兩年從鄉下搬來城裏的,順道而來的還有老伴臨走前,留下的一隻奶白色老貓。
我抱著貓咪撫摸它小巧毛茸茸的頭,走進房間關上門。
父母經營著一家酒店,他們管幾百個人吃飯,卻安排不了他們兒子的肚子。
放下背包,房間隻空虛他一人,想起隔壁的奶奶,對他非常好,經常拉他去吃飯,抱著乖巧的貓咪坐在樓下的門口,“郝郝,郝郝。”遞給他一些零食。
老奶奶雖然搬到城裏,還是和他一樣寂寞,她跟他講,老頭子對她的好。
小學時,他坐她後麵,經常扯她頭發,罵她醜姑娘。
她倒硬氣,從家裏帶來了一把有鏽跡的鐵剪刀,分分鍾把他弄成鬼剃頭。
小鬼大哭大鬧,老師課也上不去,但頭成這樣了,隻好請各方家長。
她卻方了,哀求著讓老師別請家長,小男孩看見她淚眼模糊的樣子,心底特別爽,假哭的也就更爽歪歪。
一個滿臉胡渣,長相凶狠,五大三粗的漢子進來辦公室,他還沒來得及沾沾自喜,繼續號啕大哭。
一個腳踹,女孩就被踢到在地。
他怔住了,一時的快感蕩然無存,隻覺得一絲恐怖。
她的父親不問青紅皂白,拽起她的衣領,像拎起一隻落湯雞一樣,抓著一個角落的掃把,狠狠的招呼小女孩。
嘴裏還陣陣念叨,“老子打麻將,學校呼的一聲就把老子叫來了,杆杆好的一手牌,被你個尿性娃子喊走,要不是你娘剛死,老子早把你丟河裏喂魚……”
女孩子的哭聲蓋過他,他呆住原地,突然被嚇得大哭。
我們班上的人都欺負她,因為她娘是二婚,前夫跟漂亮女模特跑了,村裏的人欺負她們,小孩子看在眼裏,心裏自然也覺得自己高人一等。
他腦子抽風,跑過去咬漢子拎著女孩的手臂,紮紮實實一口,兩排牙齒肉上是血印子。
他欺負她,不僅因為能從小女孩那獲得自豪感,其實當他看到女孩子的麻花辮時,就喜歡上她。
老師和家長都在一旁勸住,漢子揚手就去打小孩,“你個小兔崽子!吃了熊心豹子膽!”
他模糊著眼,嘴巴長的大大的,絲白的鼻涕掛在鮮紅的嘴邊,“你才小兔崽子,你打女人!你才是個尿性娃子!”
這件事情拉拉扯扯一個月才真正算平息下來。
他被老師安排坐在最後一個位子。
她也一個月沒和任何人講過一句話,班上的小夥伴也日常疏遠這個臉皮青腫的女孩。
十月份,黃磚茅屋經不起風雨折騰,屋頂的幹草都要被風吹走許多,撿撿蓋蓋,雨水滲著細打在教室的各個角落。
女孩子早上濕著來,晚上濕著走,人家小孩和她一起打傘回家,她都不承這個禮,一個人活在自己的世界裏。
陰雨綿綿。
風雨中才能見彩虹。
她凍的雙腳泡軟,胳膊掉一層層的雞皮疙瘩。
小男孩撐起一把傘,“我們一起回家吧。”
女孩子沒看他一眼,冷漠的出校門,憑風雨擊打。他跟在她後麵,固執的伸長傘,自己落成湯雞。
“上次對不起。”
女孩子停下來,冷淡的看他一眼,“沒事。”
他心裏像覺得開了花一樣,她終於和他講一句話了,“我送你回家,你不要怕,我會保護你。”
一路上,風雨飄零,彩虹卻常伴於她身。
他給她講,青山綠水的愛情,汗滴鋤頭的農民,大合院的皮影戲,唱句把句的土情歌。
後來的每天他都送她回家,一起捉蛐蛐,打蓮蓬,抓山雞。
順理成章,她最後嫁給了他,隻是她的繼父在嫁妝上把他宰一刀,兩萬塊。
村裏人都在議論,那是建村以來見過最奢侈令人印象深刻的婚禮。
十裏紅妝從村南鋪到村北,八抬大轎掛滿鈴鐺,一路輕靈悅耳,家有村裏的第一台黑白電視機,還有跟在轎子末屁股眼上的拖拉機,一路上的鞭炮煙花劈裏啪啦。
煙火勝神仙,這姑娘,嫁的風風光光。
“喵~”
貓咪濕潤的舌頭舔了舔郝連然的手臂,他回過神,低頭對著貓咪說,“沒、沒有不理你。”
隻是忽然之間,因為聽聞愛情,所以人有些恍惚。
他從書包拿出一個精致的禮盒打開,裏麵是一封老照片,但被他保存的很好。
六年級的畢業照,有一個很漂亮的小女孩站在最前麵。
郝連然淡淡的笑了一下,把照片放回去,自從那次告白失敗,他就天天帶著這個禮盒上學,時刻準備著。
郝連然抱著貓咪,“幸、幸好今晚有你陪我,不然又要失眠了。”
他閉上眼,腦海裏都是隔壁奶奶故事裏,結尾的話——白首如新,傾蓋如故。
她已經三天沒理我了,一、二、三,“別、別想她。”
明珠慌張的神情浮上臉,她在晚風中快步疾走,辦公室的事情她聽的清清楚楚,原本是想看啟曉語的笑話,這下可怎麽辦……
明天要調監控,她把所有答案寫在透明膠帶上,不僅如此,考最後一門,她還翻了之前練習過的考卷,這可是重點高中,自己花了好大力氣才進來的。
這次考試同時也是高二最後一次進高三時的摸底,到時候要分ABCD等級班的,她之前根本無心學習,考試前抱了下佛腳,又有什麽用,根本進不了A班,不會和啟溫言同一個班級的。
“cao!”
身後校門口越來越遠,她回頭看一眼,校門口的監控攝像頭正在監控進來的車輛。
突然靈機一動。
或許可以叫人把監控室的錄像給刪除掉,自己不會被人發現,也證實了啟曉語她作弊。
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這件事情被發現就遭殃,她拿出泛著銀光的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