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裝睡的人
第三天。
曉語一路踢著小石子，頭頂一片陰雲密布，她眼神憂鬱，發著呆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冷風一習，她懷抱住自己的心胸，秀氣的手指頭在早晨被熱油燙傷的白泡清晰可見。
她抬頭看了看學校大門上的字，這是凝聚了中華美德傳道授業解惑的地方。
她張開櫻桃小嘴，細如蚊聲，“誰能解我的惑?”
喜歡一個不該喜歡的人是錯。
成績差是錯。
這世上有很多很多錯，是我眼界太窄，目光短淺，至今為止，在學校裏所學到的正確。
喜歡一個該喜歡的人是正確。
成績優秀是正確。
按照別人的意願活成他們想要的樣子，合乎他們的臆想，是正確。
她唉聲歎一口氣，突然之間，好想當一個壞小孩。
她站在教室門口，吸足一口氣，走進教室，以為會像往常一樣聽到雜七雜八的針鋒相對的閑言碎語。
意外的沉默的可怕。
暴風雨來臨的前奏。
她低頭走到自己的座位，心裏僥幸逃過一劫。全然沒有發現平常堆放在課桌裏的書，為什麽會有一倆本蓋在桌麵上。
她靜靜的放下書包，拿出昨晚的資料繼續奮鬥，當她移開掉桌麵的書時。
一個血紅諾大的死字。
圍著這個字的中心，各種各樣的筆跡密密麻麻的寫滿了有關她的汙言穢語。
……
凝滯的後背傳來女生的哄然嘲笑。
尖刺、逆耳，難聽。
曉語腦子一片混亂空白，心中一陣苦澀難受，她慌亂的站起來，隻是癡癡的站著，卻不知道為什麽要站起來，下一步該做什麽。
女生的嘲笑聲漸漸隱去，是想靜靜的看她接下來會有什麽奇趣的反應。
曉語在隱去的笑聲中回過神來，掏出衛生紙將那鮮紅的血字一點點、一點點擦幹淨。
她沉默不語。
一上午，曉語都在失神中度過，一下子思緒萬千，最想的是回家。
一群女生從她課桌旁經過，她竟難受的趴在桌麵上，閉著眼不去看狼豺虎豹。
這一趴就是整節課。
老師，“啟曉語，都上課五分鍾了，你還睡!”
見沒有動靜和回應，“啟曉語。”
啟溫言朝曉語的座位看去，隻見她精神萎靡的趴在桌上，他狹長的桃花眼微眯，數不盡的溫柔，“她怎麽了？”昨天還好好的，是不是晚上複習太累了。
她的同桌，平常隻一心畫畫的依琳都被她周圍沉悶壓抑的氣場所影響，她胳膊肘推一推奇怪的啟曉語，“曉語，老師叫你呢，快，別睡了。”
老師教鞭一拍講堂，大聲嗬斥，“啟曉語!要睡回家睡!這是學校!”
依琳見老師生這麽大的氣，用力搖了搖啟曉語的胳膊，趕緊對滿臉怒氣的老師說，“老師!曉語是生病感冒了。”
“哦~真的嗎？哪裏不舒服?”
依琳唯唯諾諾的回答，“她…她頭疼的厲害，我…我忘記替她給您請假了。”
老師見問清楚了，語氣也沒有之前嚴厲，“感冒了就請假回家看病，明天就要考試，好好備考。”
老師搖一搖頭，似乎覺得自己關心過頭了，一個班上倒數第三名的同學，在心底，他早就放棄對的她治療。
依琳使勁點頭，“是是，老師。”
她緊閉著眼，堵塞雙耳，眼角卻滲漏出了水。
課堂表麵與平常一樣，一片風平浪靜。
撐到最後一節的下課鈴聲響起，依琳沒有像往常一樣抓緊時間去吃飯。
她輕聲問，“曉語下課了，我們去吃飯吧。”
“醒醒，醒醒……”
明珠走了過來，淡淡看一眼啟曉語，而後朝著依琳說，“依琳陪我去吃飯吧。”
依琳搖一搖頭，“你先去吧，我先把曉語叫醒。”
“曉語、曉語…”
啟明珠冷嘲一聲，“嗬，沒聽說過嗎？裝睡的人是叫不醒的。”
“所以你還理她幹嘛。”
明珠去拉依琳的手，“走嘛，陪我去食堂吃飯，再不去就晚了，我都快餓死了。”
“走嘛，走嘛。”
依琳歎口氣，“好吧。”
曉語待她們都走光後，神情恍惚的站起來，她還記得昨天下午和洛菲菲一起商量的周密計劃。
她拿出一封藍白相間的信封，中間的粘粘紐扣是一個粉紅色的小愛心。
曉語悲傷的笑了笑。
她將信封埋藏在啟溫言的課桌裏。
她之所以不像往日一般在早晨那麽大張旗鼓的走近這裏，也是為了避人口舌。
隨後，她回到自己的座位，本想接著複習，看著一個個字眼，腦袋裏卻煮著雜燴，一片混沌，不知不覺就又趴下來，閉上眼接著裝一個叫不醒的人。
有黑暗傾覆的世界裏，也必定曾有過溫暖時光。
一隻大手，覆蓋一個蘑菇頭，傳給她渾身的暖意。
“怎麽了?”溫柔稚嫩的問候。
“像隻小狗一樣趴在桌上，曉語，快起來，看看我給你買什麽好吃的了。”
低啞的聲音格外不同，“不要。”
“是不是複習太累?以後早點睡。”他繼而又摸了摸女孩柔順的頭發，將買來的八寶粥還有方便麵火腿腸牛奶放在桌麵上。
一隻手伸出去打開曉語的課桌，想把零食放進去。
沒料到曉語情緒會這麽的激動。“你幹嘛啊!”
“別動我東西!”
啟溫言的手呆滯的停留在空中，低聲說道，“不好意思。”他慢慢的收回手來，看向啟曉語微紅的雙眼，還有被課桌邊壓久出的紅印子。
她挺起身，看到滿桌子的零食，心情一下又平複起來，剛剛她確實凶他了，可是她並不是故意的。
想要道歉，“我……”
“剛剛不是故意的，你…”
“別生氣。”
支吾了半天也不見有人回答，她的目光詢近看向啟溫言。
男孩白稚的臉龐此時冷峻不已，目光眼神形成一把鋒利的劍，他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在看到桌麵那個死字時，不由自主的驟然加快。
男孩握緊雙拳。
氣氛瞬速凝結成冰。
曉語把手放在桌麵企圖遮擋那些，髒話連篇字跡不同的侮語，她低著頭。她知道，他開口想問什麽。
“誰幹的。”
曉語鼻子一酸，自己也不知道，她隻能大概猜測是一些女生。
啟溫言用力踢了一下講台，粉筆盒應聲而倒。“砰!”的一聲回蕩在諾大的教室。
他因激動平時白質的臉龐，此時顯得麵色紅潤，語氣卻冷若冰霜，“誰幹的。”
曉語眼眶一紅，“哥……”
“你別打我，我真的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