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百萬箭頭
第171章 百萬箭頭
「他走了？」
新的書房中，呂不韋傾聽著羅網的彙報，沒想到那小子招呼也不打的直接跑路了。
「走了也好，少了個變數。」
起身走出書房，看著升起的朝陽，想到接下來的計劃，饒是以他的心境都不免激動。
謀劃了這麼久，終於到收穫的時候了，自己也將會成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相國。
「雲兒呢？」
忽然想到自家的那個傻閨女，呂不韋還在琢磨著該怎麼撮合兩人，儘快將那小子爭取到手，進行更深層次的合作。
「小姐在百草園中練武。」
另一名殺手閃身出來稟報道，他負責監察府邸內部，知曉所有人的行蹤和所作所為。
「練武？」
呂不韋訝然，抬腳向閨女的院落走去。
那位閨女因為先天體弱，哪怕修習了醫家功法調理，但也只是比普通人強一點罷了，甚至有些方面還大有不如，今日竟然練武了？
難不成真在武庫中找到了治療病症的方法？
緩步來到一處種滿花草的院落外，還沒走進去就看到一道嬌俏靈活的身影圍著一個木頭人騰挪，還時不時地扔出一根根飛針，都將那木頭人紮成一個刺蝟了。
這閨女幼年就體弱多病，他花費重金送去醫家掌門人那裡生活，也養成了念端大師的生活習慣，向來節儉，一直穿著粗布衣裙，這處百草園也是仿照念端大師的居所建立，內中百草相生相剋，散發的葯氣最是養身。
閨女這些年病症沒有發作，多虧了這座百草園。
但也只是沒有發作罷了，一旦進行劇烈運動還是會有不適癥狀，更別說如此騰挪迅捷的練武了。
「爹爹！」
將身上的銀針射完，呂星雲停下身形緩了口氣，這才發現站在院門外看著的父親，趕忙跑過去迎接。
「他當日是無心之失，沒必要如此記仇。」
走進百草園，看著那足有七尺的木人，以及上面密密麻麻的銀針，呂不韋砸吧下嘴巴勸慰道。
這身形一看就知道是那小子，顯然閨女仍然記著仇的。
「我不會放過那淫賊的！」
這不提起某人還好，一提起來呂星雲就滿心的羞憤，一回想起那天的遭遇，就幾欲抓狂。
這輩子有他沒我，有我沒他！
這份恨意讓呂不韋看的眼皮直跳，閨女不是這種小氣的性子啊。
難道……
「是不是在武庫里他欺負你了？」
這一問讓呂星雲藏不住了，一張白皙的俏臉瞬間變得殷紅如血，趕忙開口。
「爹你別管了。」
雖然氣得想咬人，但她呂星雲卻也不會藉助父親的權勢去對付那淫賊，她要親手報仇雪恨。
當然，最重要的是絕對不能讓別人知道，哪怕親爹也不行，否則還不得羞死了。
「好好好，爹不管了，不管了！」
見閨女氣得腦袋都快冒氣了，呂不韋好笑的附和，心下卻挺滿意的。
不管是誰欺負誰，總之兩人算是有了聯繫，等王上登基后賜婚也能順理成章。
至於說現在這種冤家模樣，那都不是事，甚至還能讓夫妻間感情更好呢。
這種例子他見得多了，對於婚姻而言，其實最怕的是沒有聯繫，沒有感覺，就如同他對那些個姬妾，哪怕是當年的趙姬，也是說送人就送人的。
而呂星雲還不知道自己已經被自家父親給賣了，心裏面還在謀算著該怎麼找機會報仇呢。
「武庫不愧是大秦數百年來的積累，連雲兒你這種先天之疾的病症都有醫治之法，還如此神效。」
再次看向那扎滿銀針的木頭人，呂不韋讚嘆不已，讓閨女去武庫還真去對了，如此自己也能放心了。
雲兒她娘是他唯一愛過的女人，當年更為了救他而死，他一直心懷愧疚，對這個閨女萬分疼愛，也一直為其病症而頭疼焦慮。
現在終於熬到頭了。
「這些年讓爹爹憂心了。」
呂星雲沒有說治療過程和治療方法，也沒說這次只是治標，並未治本，她不想讓父親再為自己憂心了。
「伱也不小了，爹爹跟殿下商量過，讓他收你為義女，給你說了們親事，那人可是大秦現今少有的年輕俊傑，且文武雙全，就是相貌普通了點。」
呂不韋趁機說出親事的事情，好讓閨女有點心理準備。
「人家這輩子不嫁人，就陪著爹爹。」
呂星雲不依了，心下也是抗拒的，甚至有點自卑。
自己已經不幹凈了，怎能嫁人？
「呵，現在說的這麼甜，未來要是看上哪個臭小子還不得將你爹爹我給甩到十萬八千裡外了。」
呂不韋在閨女白凈的秀額上戳了下，這小妮子就是嘴甜。
且不提呂不韋這邊的溫馨，田昊在玄翦和六指黑俠的護送下一路施展輕功返回王陵，而後玄翦徑直前往百越那邊，六指黑俠則先行去了隴西的那處基地，帶著這次收穫的越王八劍。
「昆吾神劍，確比越王八劍更勝一籌。」
隴西礦山內部，徐夫人從六指黑俠手中接過亂神劍，看的愛不釋手。
亂神只是這把劍後來的第二個名字，其第一個名字為昆吾神劍，跟那把昆吾劍不同，這把劍攜帶風雷之力，鑄劍之時更以罕見的白牛白馬祭司昆吾之神，而後狂風大起，更有雷霆降世，天地人三者合一鑄成此劍。
真要掄起來，這把劍要比越王八劍更勝一籌，是頂尖的名劍，不比太阿龍淵純鈞等頂尖名劍差。
可惜羅網中只有劍奴，沒有劍主，難以將這把劍的真正威能發揮出來，讓名劍蒙塵，著實可惜！
另一邊的徐夫子則在觀賞品鑒真剛斷水和轉魄滅魂四劍，這也是難得的上品寶劍，接下來自己更要將之熔鑄成對，對自身是個不小的考驗。
「那種內甲可否做成？」
六指黑俠詢問，這次過來有個順帶的任務，便是讓徐夫人和徐夫子母子兩聯手，將亂神熔鑄成一件內甲。
「做是可以做的，那種鎖子甲本身只是一個個圓環罷了，與材質的剛柔無關，只是可惜了一把頂尖名劍。」
徐夫人很是惋惜，這種頂尖名劍在整個中原歷史中都不多見，著實可惜。
「他的命更重要。」
六指黑俠倒沒覺得如何，相比起一把頂尖名劍，還是那便宜弟子的性命更為重要。
上次那突然降臨的雷霆將他都嚇了一大跳，好似老天都要滅了那小子，多上一件雷屬性的寶甲護身也能多上一層保險。
「這把工布應該對你有用。」
忽然好似想到了什麼，六指黑俠將藏在腰帶里的工布劍取出。
這把劍先前一直放在趙姬那裡，這次被那小子特意帶出來，因為這把劍也是一把鋼劍，並且還是可剛可柔的那種，應該對彈性鋼材的研究很有幫助。
「工布！」
聽到工布，邊上的徐夫子立馬放下手中的斷水，竄過來緊盯著那把劍身薄如蟬翼的軟劍，這可是八荒名劍之一啊。
「確實是一塊好鋼！」
徐夫人接過工布劍持在手中舞了幾招，那可剛可柔的劍身讓她都嘆為觀止。
相傳歐冶子和幹將是用茨山鐵英鑄造此劍，並百鍊成鋼，曲直如意，剛柔並濟，削銅如泥，更擁有著非凡的力量。
「幫助是有，不過現在也沒多大用了。」
將工布劍遞給眼巴巴看著的兒子，徐夫人話語中帶著份傲然。
「研究成了？」
六指黑俠趕忙問道，難道那個彈性鋼真的研究成功了。
「雖然肯定不是這種鋼的極限，但已經勝過普通的木質弓臂！」
徐夫人取下掛在石壁上的一把鋼弓拋給六指黑俠，她其實早在百越的時候就有眉目了，回來后不過是嘗試一些配比罷了，多種配比同時冶鍊研究，自然很快就能出成果。
雖然這肯定還不是最完美的比例，但所製成的弓臂已經超越了現有的所有木質弓臂。 唯一可惜的是只能小批量冶鍊，想到大規模冶鍊還需很長的道路要走。
六指黑俠接住鋼弓嘗試著拉動，可即便以他現在的臂力都感到吃力，可見這一把鋼弓的強度有多高。
「這弓弦……」
很快注意到那銀白色的弓弦，那金屬光澤跟弓身的差不多，顯然也是鋼質的。
「是他提出的鋼絲，將鋼皮切成一條條的細絲，經過打磨后如同麻繩一般絞在一起，雖然比不得天蠶絲血蠶絲之類的絲線弓弦，但勝在能夠進行量產。」
徐夫人解釋道，心下也挺感慨的，沒想到鋼還能進行編織，其強度遠超一般弓弦，也就比天蠶絲那一類的差。
只不過天蠶絲產量極少，想要製作出一條弓弦需要上千隻天蠶所產絲線才能做成，想要量產太難了。
這種鋼絲相比起來要簡單的多，就是需要時常用油脂保養，否則很容易鏽蝕。
此次想要生產出足夠應對應對羌氐和月氏大軍的弓弩，自然不能用天蠶絲，這種鋼絲正好派上用場，一切都在那小傢伙的算計之中。
「箭頭的製作呢？」
再次嘗試著拉了幾次鋼弓，六指黑俠詢問箭頭的製作，那也是一大重點。
「帶你去看看！」
徐夫人示意了下向外走去，六指黑俠緊跟在後面，徐夫子則繼續欣賞品鑒那幾把劍，同時琢磨著怎麼將之給重鑄了。
很快六指黑俠跟著徐夫人來到鍊鋼高爐所在的山腹深處空間，看到了箭頭製作的流水線，但製作箭頭的卻只有三人。
「只有三個人？」
六指黑俠看得直皺眉，三個人太少了。
「已經很多了，新的箭頭製作方法遠超你的想象。」
徐夫人笑了笑，帶著六指黑俠走近觀看。
只見一名墨家弟子正將一個初步壓平的模具推到機關下面，而後機關落下一塊有著上萬個孔洞的鋼板將模具內料進一步壓實，然後機關落下一個有著無數尖刺箭頭的鋼板落下，正好穿過之前那個鋼板上的孔洞，在下方模具內料中扎出一個個孔洞。
製作好的模具被推到流水線上，先行傳到一個燃燒著熊熊烈焰的爐子里將模具溫度提升起來，讓過後鋼水流入后不至於過快冷卻，等升溫后，才送往高爐那邊。
在那邊也有一名墨家弟子守著，將由傳送帶送來的模板推到高爐下方，啟動機關流出炙熱的鋼水進入模具。
鋼水將模具快速覆蓋，那名弟子也在控制著鋼水的量，等差不多后關閉機關，然後緩慢的搖勻鋼水，讓所有箭頭孔洞都被鋼水填滿，最後上面只留下一層薄薄的鋼皮。
然後模具又被推上另一條傳送帶送往另一端，被守在那裡的墨家弟子吊起放到邊上巨大的架子上慢慢冷卻，同時那名墨家弟子還負責將冷卻好的模具抖散，顯露出製作好的箭頭。
將連著箭頭的鋼皮串起來掛在一個鐵架子上，放眼看去，至少掛了上百張。
「一片多少個箭頭。」
這一幕看的六指黑俠沉默了好一會兒方才問道，這數量讓他看著都頭皮發麻，怕是得以百萬計。
「一張一萬個，這只是今天的產量，每天下來能做兩百萬個箭頭。
這只是第一道工序，過後那些鋼架子會被推到旁邊的爐子里淬火回火，增強硬度，最後就是打磨拋光和與箭桿連接了。
這片地帶有一種樹木很筆直堅硬，分割后不易變形，份量也合適，能用來做成箭桿，但需要大量的人手。」
徐夫人說得很淡然，在回來后她們就聯手設計了這個流水線，專門用來製作箭頭。
「槍頭也能這麼做嗎？」
六指黑俠問了句，如果槍頭也能這般製作的話，秦國真就沒人能夠抵擋了。
有必要的話給所有老秦人發上一個槍頭，讓其自主找根木棍穿上，那就是全民皆兵了，天下諸國誰人能擋？
「投槍可以，但長槍不行，這種鋼雖然硬度很高，但卻很脆，很容易綳斷，那小子對這種箭頭工藝追求的就是一次性使用，而且因為都是弩箭箭矢，即便被異族人得到，短時間內也無法使用。」
徐夫人對這種箭頭的評價不高，太過脆硬了，真的只是一次性用品，而且是專門用來對付異族的。
因為那些異族很少有鎧甲，絕大多數只是皮甲，根本防不住這種堅硬的箭頭。
「製造這麼多箭頭用得完嗎？」
不禁吐槽了句，六指黑俠都不知道該如何去評價這种放在以前壕無人性的打法了。
弓箭雖然犀利，更號稱百兵之首，是戰場中最常用的武器，但製作成本也要遠遠高於長槍長劍，尤其箭矢大多數是消耗品，即便國家層面也無法承載太多。
可現在卻被那小子整得能批量製造了，還是以萬為單位的那種。
這每天兩百萬的箭頭下來，等開戰哪一天怕是能積累到萬萬了。
真要將萬萬的箭矢全部射出去，羌氐和月氏來再多的人也白搭，都能將之給埋了。
「別看箭頭做得快，相比起他設計的那幾種弓弩，這點箭頭差遠了。」
搖了搖頭，徐夫人都不知道該怎麼去評價那小子了，其頭腦太靈光了，所設計的那幾種弓弩特性很驚人，配合上這種箭頭製作，足以壓制任何大軍，就算魏武卒過來也得被射成刺蝟。
「這麼狠？」
六指黑俠倒吸了一口涼氣，真有消耗這麼大的弓弩？
他倒是知道那小子在百越的時候跟墨班學了點機關術，並且設計了幾種弓弩，但一直沒放在心上，看來那小子設計出的是很可怕的大殺器。
「等開戰後你就知道了。」
徐夫人笑了笑，到時候肯定會讓所有人大吃一驚的。
「上次在百越與楚國大軍的一戰已經讓很多勢力盯上了鍊鋼之法，這一戰要配上那些新式弓弩，肯定會讓更多的人盯上，要多事了。」
深深地吸上一口氣，六指黑俠知道安穩的日子要結束了，必然會有很多勢力盯上鍊鋼之法的，甚至包括秦國內部的一些人。
這種弓弩箭矢原理結構不難設計，更別說他們墨家還有一個老對手公輸家族，其真正的核心在於鍊鋼之法，並且是這種批量鍊鋼的法子。
這東西只有達到一定規模才能形成可怕的威力，如果數量不足設計得再好也只是花架子罷了。
「我們已經布置了三道機關防線，誰來誰死。」
呵呵冷笑，徐夫人並不擔心有人能打進來，在這種山腹通道中，就算天人境強者來了也難以發揮出多大實力來。
到時候在狹窄的空間中面對以萬為單位的強勁箭矢接連集射，天人境也得被射成篩子，除非是披甲門的那位門主闖進來。
「倒也是。」
六指黑俠認同的點點頭，那種弓弩設計出來后，肯定是優先武裝這個基地的。
「矩子就切莫擔心外敵入侵了，不管是誰進來，又進來多少人，都能讓他們有來無回。」
墨班這時走過來笑道，笑得很是自信。
之前在百越中他一直沒忘記推演完善機關獸和機關人的結構設計，再加上從田老弟那裡獲得了不少靈感，已經將第一代機關人的主體製作出來，一個月內就能徹底做成。
以那等體量，就算硬杠天人境強者都不虛的。
當然，對上天人境是不好打的，畢竟機關造物在速度敏捷上要弱的多，威力再大，打不到也白搭。
不過對付一般的高手卻可以做到橫掃千軍。
「你們有信心我就放心了。」
六指黑俠心也終於放心，只要這塊基地能守得住，新墨家便能有一個新的開始。
「真正的基地選址矩子你得跟那小子好好想想，這座鐵礦山的品質並不好，冶鍊消耗很大，而且周圍沒有石炭礦脈，全靠木材煉製的木炭效率也很低。
最多支撐這一戰打完，然後給百越過來的百姓塑造一些鋼質的生活用具。
未來是鋼鐵的時代，我們需要找一處有大型鐵礦和煤礦的地方作為真正的機關城之地，還有這種彈性鋼的冶鍊還需要一些特殊的礦石，同樣需要找到礦脈才行。」
面色一肅，徐夫人說起未來選址的事情，這裡在最初設想中就只是個臨時的落腳點，她們需要一處完美的地點來建造真正的機關城。
「地方已經選好了，就在巴蜀之地。」
面色也多了份凝重，六指黑俠道出跟便宜弟子商討的結果。
「蜀道可不好走。」
徐夫人和墨班都很是不解，為什麼要選擇在那裡？
「他沒說，但從當時的神色能看出那裡很重要。」
六指黑俠也不清楚那個弟子選擇巴蜀之地的原因，但他選擇無條件支持。
那小子所能看到的可比他這個做師父看到的遠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