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身在何處
第98章 身在何處
藺則雙眸緊閉，額前一道淺淺的金色印記，似縮小版的鈴鐺，紋路帶著一絲暗色，周身被一陣金光籠罩。
琴夫人驚怒著撲過來，永生鈴察覺到她的殺意，護主意識開啟，金光猛然大盛，琴夫人剛靠近五步之內便被這道金光狠狠彈開。
「如琴！」晏澤接住了她，滿目驚慌。
琴夫人落入他懷中，噴出一口血來，滿眼不甘。
一片片雪花落在她的頭頂，眼前，恍然間，她彷彿看到了曾經那個滿身驕傲，擁有無限榮光，被師尊誇讚天賦極高的自己。
永生鈴在眼前一點一點的與藺則的神魂融合，認主過程相當順利。
而她，在永生鈴上下的連結咒被抹去，靈魂還遭到了反噬。
「不要再繼續了好不好……這個世界對你不好，但還有我啊，以後我一直陪著你，忘記以前的一切，好不好……」
晏澤語氣顫抖，她不斷湧出的鮮血順著嘴角滑到他手掌，帶著灼傷他心臟的溫度。
有什麼冰涼的液體落在她眼前，不是雪。
琴夫人艱難地抬頭，第一次認認真真的看清了他的樣子。
是曾經那個一直護在她身邊的師兄。
晏澤抱著她，拚命的用靈力修補著她被永生鈴震毀的靈脈。
她已是淚流滿面，「師兄……我，不值得……」
她做過那麼多錯事，不止身體臟，連心、靈魂也早已滿是泥濘。
曾經風華無雙的攬琴仙子，跌入泥沼里爬也爬不起來，這樣的自己，憑什麼得到一個人的傾心相待？
那些靈力入了她體內彷彿泥牛入海沒了蹤跡，她的經脈靈府正在慢慢的破裂，她目光落在遠處那道挺拔消瘦的身影上。
冷峻的面龐，緊緊抿著的薄唇，雙眸緊閉眉峰冷冽，輪廓堅毅臉上帶著難以言喻的隱忍，她彷彿是第一次正眼看她這個兒子。
她恍然，原來他都這麼大了，從曾經那個瘦小年幼的小少年變成了一個頂天立地的男人。
小時候他便沉默寡言，很少見他笑，只有被她抱在懷裡的時候眼底才真正溫暖起來，還會奶聲奶氣的叫她娘。
是她，是她把他丟棄了，是她讓他一個人活了這麼多年。
這一切皆因他神似藺逍的那張臉。
可他到底是她親生的孩子，為什麼，這些年她竟然讓仇恨蒙蔽了自己的心。
她……都做了些什麼！
彷彿難以承受一般，琴夫人雙手捂住臉，冰涼的液體從指縫間滑落。
「尊上！」
驚雲等人齊聲驚呼，琴夫人連忙望去。
藺則渾身鬼氣暴漲，永生鈴帶來的鬼氣在他體內橫衝直撞。
似永生鈴這般暴戾的上古神器，又吸食了那麼多生靈的魂魄，一旦出世必然是要見血的，這也就是琴夫人想利用它來毀滅三界的原因。
儘管永生鈴認了藺則為主，但這過程，必然是極其痛苦的。
這等神器認主，若是主人不夠強勢，它們更會反向主導主人，讓主人作為宿主為它們而用，成為一個殺戮的機器。
藺則壓制著，隱忍著，腦海中卻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少女的聲音。
——藺則，從前我一直想離開你，這是真的，但後來想與你共度一生，也是真的。
——我多想和你一起度過以後的漫長歲月，可我看不得你受苦，因為我心疼。
——我幫你得到永生鈴的全部力量，成為三界至尊吧，那樣就沒人再敢欺負你了。
話語的最後，是少女極輕極輕的一句話：我永遠愛你。
難以遏制的恐慌感瀰漫在心間，藺則心急如焚，卻無法掙脫永生鈴力量，由於他心神全不在此，這股力量逐漸變得暴躁。
他隱隱有如魔之兆。
而眾人見只有他出來了，元初溶卻不見蹤跡，便都明白，是她付出了什麼才換來了藺則的生機。
曲音音見他眉心黑氣越來越濃重，忍不住大聲道，「藺則！你若是現在入魔，怎麼對得起溶溶！」
曲音音死死咬著牙，眼眶裡淚珠打轉，那個小姑娘，就這樣沒了嗎？
藺則陷入回憶夢魘，喉間發出悲痛的嗚咽，難過到渾身發顫。
倏然，他眉心的那枚鈴鐺印記被一道溫暖的光暈籠罩住，柔和的氣息從眉心流竄至四肢百骸、神魂靈府，體內狂暴的力量逐漸被中和、平緩、正在與他原本的靈力融為一體。
他神智漸漸回歸。
睜開眼，眼前是刺目的雪，焦急的驚雲幾人迅速圍上來，不遠處他的母親用一種難以言述的眼神看著他，卻唯獨不見他放在心上的少女。
「藺公子，溶溶她……是不是……」曲音音話語再難以開口，因為她發現眼前的男人凄痛到木然，那雙一向漆黑的眼眸里是快要漫出來的哀傷，彷彿一個靈魂已經消失只剩一具軀體的活死人。
藺則手指一動，一枚拇指大小黝黑的鈴鐺握在他手裡，他目光徐徐垂下。
在永生鈴將要與他契約的前一刻，她與他建立了一道靈魂印記，隨後便被狂暴起來的永生鈴徹底吞噬，原本他也是要被這股狂暴的力量撕裂的，不知為何卻變成了永生鈴認他為主。
現在，他全都明白了。
那都是她為他做的。
他付出了慘痛的代價，也要救他。
可給他再多的力量，沒了她，他也永遠不會開心。
剛剛清醒的那一刻，他甚至想不顧一切地了結自己隨她而去，若不是靈魂上那道印記還傳來微弱的聯繫，他真的會毫不猶豫地動手。
她現在不知身在何處，他要活著，他要找到她……
「尊上——」
藺則暈倒在眾人的驚呼聲中。
鬼界禁地一戰，琴夫人全身經脈被毀，沒了全部靈力，晏澤把她帶離了鬼界不知所蹤，而仙界這邊，無衍宗與落仙山參與進攻鬼界一役損失慘重，蕭臨和元昊受了極重的傷。
紫微宮趁此機會帶領蟄伏的門下弟子攻入紫微峰，奪回了她們的仙府，重新拿回了冀川城的統掌權。
無衍宗與落仙山的弟子迫於壓力退出冀川城，守著自家的仙府，等他們的仙尊醒來。
上古神器永生鈴現世，鬼界的守衛又加重了不少，藺則手握永生鈴，成為三界實力最強的鬼尊。
無衍宗落仙山再也不敢不敢前來挑釁，還生怕藺則翻舊賬整日緊張兮兮的守著山門。
但藺則心思根本沒在他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