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4章 董卓的知己,只有一人
第664章 董卓的知己,只有一人
「劉德然啊劉德然!」
董卓坐在床榻上,咬牙切齒的一個勁兒的嘀咕著。
「好你個劉德然啊,枉汝當年與老夫共同制定新政,咱們彼此相互扶持,你如今可是倒好,直接斷了老夫的後路,你和袁紹那些人又有什麼區別?還好意思被稱為天下楷模,簡直好笑!」
就在董卓嘀嘀咕咕罵罵咧咧的時候,董旻快步的衝進了他的房間之內。
「兄長!劉儉從長安派人來了!」
一聽劉儉派人來見自己,董卓當即惱羞成怒地道:「那還留著他作甚?拉下去斬首祭旗!」
董旻卻是對著董卓拱手道:「兄長,這個人殺不得呀,這個人雖然是劉儉派來的人,但是卻是以朝廷使者的身份來的!」
「兄長若是殺了他,只怕朝廷那邊解釋不過去。」
董卓哼了哼,說道:「如今朝廷哪裡還有咱們說話的份兒?」
「咱們就是不殺了朝廷的使者,朝廷要給咱們定罪也是極其容易的。」
「現在劉德然只要一句話,就是讓咱們董氏滅族,只怕也不是什麼難事了。」
董旻說道:「兄長,伱可知道劉德然這次所派來的這個使者乃是何人嗎?」
「什麼人?」
「是扶風郡法氏家族中的法正。」
一聽到法正這個名字,董卓的臉頓時就陰沉了下來。
隨後,他陰沉的表情又變成了落寞。
當下,就聽董卓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唉,想當初老夫為了招募扶風法家,費了多少心血,派去多少使者,幾番示好,可到頭來人家依舊是看都不看老夫一眼。」
「可如今,那劉德然到了關中,只是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得到了法氏家族的支持。」
「唉……」
「由此可見,劉德然的勢力已經在大漢朝根深蒂固,甚得人心!他的功業已經不是任何人可以比肩超越的了。」
「就算是老夫與之相比,也是相差甚多。」
「雖然扶風法氏只是一個家族,可他們如此迅速的投靠了劉儉,那就代表劉儉在關中的勢力已成,不是任何人能夠動搖的了。」
董卓的這番話說的董敏一愣一愣的。
「兄長,劉德然只是派了扶風法家一個人來,就能夠讓您看出來這麼多事情嗎?」
董卓道:「劉德然是什麼身份?他又是一個什麼樣的人物?他所做的每一件事,後面必然都有其深意。」
「扶風法家雖然只是關中境內的一個高門家族,但是劉儉能夠用其前來作為說服老夫的使者,這就證明,他已經完全有能力得到關中的人心、控制朝廷的局勢,而這種力度也是老夫昔日不曾擁有的。」
董旻聽的似懂非懂。
反正對於這麼高深的事兒,他原先一直也不曾過多摻和,都是由他二兄董卓一個人來決定的。
於是就見董旻試探性的詢問:「兄長,眼下咱們到底該怎麼做?到底還殺還是不殺?」
董卓搖了搖頭,說道:「既然已經是這樣了,還殺那法正做什麼?不過是徒增人笑柄而已。」
「讓他進來吧,老夫要見見他,看看劉儉派了這個人來見老夫,到底是賣的什麼關子。」
「唯!」
……
董旻見董卓改了口風,也不多言,當即遵從董卓之令,帶著法正來到了他的面前。
董卓看向法正,發現他果然是以天子使者的裝扮來見自己的。
董卓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眯起眼睛,顯得非常的高傲。
他緩緩的開口問道:「爾乃何人?」
法正很是鄭重地對董卓施禮:「扶風法正,拜見董公。」
董卓的嘴角露出了幾分輕蔑:「吾乃大漢相國,汝何呼我為董公?」
法正言道:「董公昔日確實是大漢相國,但是如今天子登基,三公制廢,今天子確立丞相制度,並已委任,所以,董公的官職應由朝廷重新擬定。」
「末吏今番代表天子來見董公,為的也是這件事。」
「董公與國家有功,如今朝廷重立,董公是為忠臣,然這相國之稱,卻是萬萬不能再稱呼的了。」
「新天子?」
董卓的眼睛突然圓睜,當中暴露出了兇狠的目光。
「爾等擅行廢立之事,擅立陳留王為帝,此舉實與謀反無異。」
「不然。」法正年紀輕輕,但涵養確實是很好。
「董公此言差矣,當今天子,乃是由天下諸侯王、漢室宗親以及朝中諸位重臣共同商議而定。可以說是全天下有資格參與此事的重臣,都已經參與到這件事兒的議定之中了。」
「特別是那百餘位諸侯王與劉氏名士,皆一致認同廢除天子,擁立新君之事,如何能說是擅行廢立?難道全天下的劉氏宗親,都屬叛逆?難道這些人代表不了民心,代表不了劉氏江山嗎?」
董卓的口才相比於法正,自然是比不了的。
不過他不甘心就這麼被法正駁倒,強硬著說道:
「爾等將天子廢成弘農王,可知曉,他乃是先帝所立的皇帝!其登基是乃遵守了祖宗遺訓的,你們擅行廢立,豈非忤逆了先帝之意?」
法正道:「董公,既然提到了先帝,那法某還真就想跟董公就此事好好的說一下,先帝當年登基,也不過是小宗入大宗而已,並非是光武皇帝的嫡齣子孫。」
「若是董公覺得今日之弘農王被廢新天子登基有違祖制,那當年先帝登基之時,也是有眾臣公議的,難道先帝登基也是不符合祖制嗎?」
這話一出來,董卓頓時氣急。
「你!」
法正不緊不慢的繼續說道:「當今陛下雖非先帝嫡長,卻也是先帝之子,長安諸賢為了撫慰先帝的在天之靈,故而並未從其他的劉氏宗親中做任何選擇,依舊是以先帝一脈的子嗣繼承皇位,這難道不是對先帝的最大的尊重嗎?」
「況且,弘農王在位之時,一手廢除了新政,還濫發小錢之政,使得關中與司州、中原諸地戰亂頻頻,百姓無法生存,其禍亂不亞於當年的黃巾之事。」
「這樣的帝王,我們還擁立他做什麼?難道真的要坐視他將大漢江山毀於一旦嗎?」
「董公身為朝廷重臣,更是當年先帝一手提拔,后又促成新政,自然明白這當中的風險有多大,望董公能夠以大局為重!」
說罷,法正遙遙一拜。
董卓讓法正一番言辭說的直迷糊,他心中暗道:這法正真不是一般人啊,別看他年輕,說起話來頭頭是道,愣是把自己噎的死死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半晌,方見董卓緩緩的開口說道:
「爾等在長安城中,鼎定乾坤。以雷霆之勢定下大局,如今又來以言辭說我,老夫事到如今,還能有什麼可說的?」 「你們願意怎麼樣就怎麼樣吧。」
法正說道:「董公此言差矣,公手中掌握著大軍,如今陳兵於涼州,對於朝廷來說,乃是鎮守於外的大將!朝廷有此大事,豈能不得董公支持?」
董卓冷笑著說道:「說到底,還是忌憚老夫手中的涼州大軍,哼哼,怎麼?難道劉儉還想讓老夫主動將兵權交出去不成?」
法正搖了搖頭:「末吏領丞相之命,來此之前,就曾得到丞相的告誡,說董公領兵一生,為大漢朝建立了赫赫功業,如今已是年過六旬!若是在這個時候奪去了董公的兵權,無異於要了董公的性命,使我大漢朝失去一員大將,此非大漢之福,更非丞相之願。」
董卓眯起了眼睛,說道:「若是不想卸老夫的兵權,那老夫倒是想問問,劉德然為何要斷了老夫的軍糧?」
法正道:「董公,您這就有些誤會丞相了!」
「丞相何時斷過您的軍糧?您的軍隊如今每天不都有用度嗎?」
董卓惱羞成怒。
「劉德然從長安供應給老夫的軍糧,只夠我涼州軍隊短時用度,老夫的軍隊在此處是為了打仗的!隨時都可能向西進遠征,一旦過於縱深,豈能沒有存糧?這種供應之法,如何打仗?!」
「讓老夫怎麼打贏勝仗?」
法正嘆息著說道:「董公啊,您這話說的就不對了,朝廷中出了這麼大的事兒,乃是整頓內政之時,根本就不是對外用兵打仗的時機,當下之即,是先整頓內務,使朝中的局勢穩定,然後再尋機西進,完成先前沒有完成的事情,這才是朝廷眼下最應該做的事。」
「董公若是要強行進兵,只會徒增整個大漢朝的壓力。」
「咳、咳、咳!」董卓聽了這話,立刻低頭使勁的咳嗽了幾聲。
「劉德然這豎子,這是欲讓你來此氣死老夫的嗎?」
法正言道:「董公此言差矣,我乃是奉朝廷之命來此,所有之事皆是為了公幹,並無任何私怨。」
「況且,今日我來與董公相見,主要也並不是為了說兵權之事,而是想與董公商議,大漢朝今後到底應該如何發展。」
董卓說道:「劉德然如今已經執掌了整個天下,大漢朝怎麼發展,他還需要過問老夫嗎?直接自己去做就是了。」
法正道:「董公此言著實是對丞相有所誤解,董公,難道您覺得丞相是真的怕您不成嗎?您麾下雖有近十萬大軍,但面對的是整個涼州叛軍,丞相只要徹底掐斷董公的糧道,您的大軍人數越多,就會崩潰的越快。」
「到時候董公也就算有雄才大略,只怕也是無濟於事了。」
董卓聽了這話,臉上露出了幾分陰霾之情。
其實這事他心中非常清楚,在劉儉的角度上,他一定會徹底的給西涼軍斷糧,但是董卓就沒想明白,為什麼劉儉不這樣做呢?
眼見董卓臉上露出了疑惑,法正知道時機已到,隨即開始跟董卓打起了感情牌。
「董公不必猶豫,丞相為人重情重義,法某在來之前曾經與丞相就董公之事商議過。」
「丞相曾言明,董公雖然勢力強大,聲望冠絕西州,卻也是朝廷的一員猛將,於公於私,丞相都不願意與董公為敵。」
「而且當年董公與丞相亦有提攜之恩。」
「董公執掌朝堂之後,丞相與董公一同對天下施展新政,董公這些年在朝廷所做的事情,丞相還是非常認可的。」
「我今番來時,丞相曾有一言,讓我轉達於董公。」
董卓畢竟上了年紀,心不如原先那麼狠了。
他聽了法正的話,恍然想起了原先的事情。
想當年自己深恨的這個劉德然,也曾是他的金燕啊。
說實話,劉儉也是改變了他董卓人生的人啊。
董卓能夠走到今天,劉儉確實幫了他不少的忙,而且兩個人之間雖然產生過摩擦,但畢竟在大方向上還是一致的。
這些事情,董卓不是想不到,他只是因為憤怒而不願意去想。
但是當法正的話真的觸動到他內心深處的某個點的時候,他就自然而然的想起了這些事情了。
董卓緩緩的看向了法正,道:「劉德然有什麼話想要轉告給老夫的?」
「丞相說了,寧董公負劉儉,儉絕不負董公。」
雖然這話是場面話,而且以忽悠的成分居多,但是董卓聽在心裡還是非常有感觸的。
畢竟,就算這話是忽悠,那也說明劉儉也願意忽悠他。
看看那些關東的士族和望族,他們大多都不想忽悠董卓,甚至可以說都不屑於忽悠董卓。
「雖然這話不盡真實,但是劉德然能有這番話,也算說明他對老夫用心了。」
法正道:「丞相這話絕非蓄意討好,董公這些年在朝廷所做的事情,丞相都知道也一直都記得,只是董公的年紀也大了,這朝廷諸事錯綜複雜,董公恐無法繼續做下去了,只能有丞相接手。」
「丞相接手董公所中諸事,其實也是符合常理。」
「畢竟當今天下能夠將董公當年所實施的新政繼續實施下去的人也只有丞相了。」
「而且董公想沒想過,實質新政可能不是一代兩代的事情,董公只是在涼州大病了一場,弘農王在位之時,就受到了王允和楊彪等人的威脅,廢除了新政。而新政一旦被廢,那就說明董公的執政方略是有問題的,後繼之人就可能會將新政定為罪責,然後藉此對董氏家族進行清算。」
「董公,您已經年過六旬,但是您的家族尚有子侄孫輩,我想請問董公,若是真到了那個時候,你有可能保護得了您的家族嗎?」
「董氏家族的未來當何去何從?董公可想過這些嗎?」
董卓聽了這話,臉色有些很不好看。
法正自顧自的繼續說道。
「新政既然是由董公提了出的,那就絕不能付諸東流,因為新政一旦夭折,你董氏必滅!中原各大家族所行事的狠辣手段,想必你也是多少有些知道的。」
「萬萬不可大意啊。」
這話一說出來,董卓頓時沉默了。
他也是在朝堂上混跡了許久的人,自然知道法正所言的嚴重性。
法正今日所言,並非危言聳聽。
當然,他也知道,這話應該不是法正所言。
而是劉儉說的。
不錯,新政打從他董卓提出的那一刻開始,就已經和他董氏一族的命運息息相關。
新政若死,他董氏一族也必然會被廢除新政之人連根拔起。
所以,新政絕不可滅。
新政不滅,則董氏可活!
唉,知他董卓者,還是非劉德然莫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