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九月授衣

  第257章 九月授衣 

  待赵旭的牢骚都发完,他才笑呵呵道:“天下是陛下的天下,陛下是九五之尊,天下,自然还是陛下的天下。” 

  赵旭道:“朕自然知道!朕叫你来此,可不只是让你说风凉话的。” 

  他直起身子,许是因为方才已发过了牢骚,他此刻的语气便缓和了不少。 

  “今日朝上,你也看到了,楚峥越那贼子是何等的嚣张跋扈,饶是朕扣押了楚峥宜,还封了沈家,又赐了他尚方宝剑,赏了他侯位,他却是软硬不吃,偏生他还收编了朝中大半臣子的女儿封了将,朕一时竟也不得动他。思来想去,这朝中能够同他抗衡的竟无一人!这天下只怕早晚要姓楚!朕该怎么办?朕该怎么办!” 

  他似是自言自语,似是询问,似是歇斯。 

  谢大人这时才抬头。 

  “陛下,他所求的乃是摄政王,可如今,他手握兵权,又有陛下御赐,先斩后奏的尚方宝剑,朝堂之上又嚣张之至——若是陛下都让他三分,对他百依百顺,那么,他会如何呢?” 

  他话说的分外温柔,轻飘飘似诱人的妖狐。 

  偏生又是那样的清俊容颜,如画上所记载的谪仙人。 

  赵旭一听不由多添了些烦躁。 

  “如今他已是权势遮天,若是朕还对他百依百顺?朝堂已皆是他的人,若是朕再——” 

  话头,忽然突兀地止住了。 

  赵旭喃喃地接了下半句。 

  “——若是朕,更放任他在朝中肆意横行的话……” 

  “他便会越发无法无天,若是犯下重罪,那么一年以后,他的摄政王之位,自然无法实现了。” 

  他越说,谢大人的笑容便越深。 

  待他说罢,谢大人便拱手而拜,口中道:“陛下圣明,微臣自叹弗如。” 

  赵旭哈哈大笑,意味深长地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头。 

  “朕得谢卿,是天下之福。” 

  谢大人笑而不语,眼中波光微动。 

  临江王府。 

  倒下的酒壶向下滴着酒,沾湿了大半的羊毛毯。 

  姑娘们横七竖八,仰着头拢着大氅就地而睡。不远处,楚峥阳抱着个酒坛,躺在早已不省人事的沈经年的后脑上,许是觉得冷,还笑嘻嘻地翻了个身,扯了扯沈经年的耳挂盖在身上,口中含糊的呢喃着:“锦儿,别离开我……” 

  说着,随手摸到了一只鞋底,便丢开了酒坛子亲亲热热地抱在了怀中。 

  沈清漪正枕着沈经年的小腿睡得正香,脚还搭在沈经年的后背上。 

  隐隐约约觉得脚底发沉,她不满地嘟囔了一句,狠狠一蹬,正踹在楚峥阳的脸上。 

  踹得楚峥阳骨碌碌一滚,躺在地上不动了。 

  众人便就这么一塌糊涂地睡着。 

  待领了圣旨回来的楚峥越掀开门帘,看到的便是这样的一个画面。 

  他皱着眉拍了拍手。 

  他出门去,唤来时闲,道:“珍珠翡翠她们都哪去了?这么多姑娘跟老三沈二两个外男同睡,成何体统?” 

  时闲愣了愣:“可是在军营,不都是这么睡的……” 

  楚峥越打断他:“就是在军营,我也从未让她们同外男同寝,哪来那么多废话?还不快去叫人?” 

  时闲这才如梦初醒:“哦,叫人,对,叫人……” 

  时闲走后,楚峥越不由头疼地叹了口气。 

  他重新入门,迈过身上只盖了个耳挂的楚峥阳,脱下外袍为沈清漪披上,将她从地上打横抱起,看着趴在地上不省人事的沈经年,道:“抱着男人的大腿,成何体统?” 

  沈清漪虽醉着,却还是含糊不清的嘟囔着:“那是我哥,再说了,我抱的明明是小腿……” 

  她说着又觉得不舒服,便抓着楚峥越胸前的衣裳蹭了蹭,整张脸都埋在了他怀中。 

  “咦,什么东西?” 

  额角触及了楚峥越手中的圣旨,沈清漪不满地抬头,看到那抹明黄便不在意地砸了咂嘴,重新低下头。 

  没过片刻,她一个激灵猛然抬起头来,奈何眼前重影,她便努力地摇了摇头,跳下楚峥越的怀抱,抽出圣旨来,一目十行地读完,惊愕地抬眼,圣旨遮着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瞪大了的眼睛,盯着楚峥越,结结巴巴道:“授,授授……授衣侯?还有尚方宝剑?!” 

  她醉得脚步有些虚浮,可眉梢眼角依旧涌上无法隐匿的笑意,丢开圣旨便忙不迭地扑入楚峥越怀中,口中欢喜道:“授衣侯万福!康和拜见授衣侯!” 

  说是拜见,却也只是搂着楚峥越迟迟不舍得放开。 

  《诗经.豳风.七月》有云:“七月流火,九月授衣。” 

  授衣,本是冬日寒衣之意。 

  严寒冬日,蔽体之物必不可少。 

  正如楚峥越。 

  一年前,他还是那个在众人眼中那个什么也不是的草包世子,连孟逸之流尚且敢当众取笑辱骂。 

  明明骑射过人,却还要为了隐藏锋芒而将功绩都尽数赠予她。 

  甚至连剿灭玄武山这等大事都让她捡了便宜,白得了个郡主之位。 

  如今,他终于一战成名,从碌碌无为的草包世子摇身成了用兵如神的授衣侯。 

  授衣二字,恰如其分。 

  沈清漪心中欢喜,借着酒劲,她捧着楚峥越的脸便狠狠吻了上去。 

  楚峥越耳尖通红, 

  虽说众人都睡下了,可终归屋中并非只有他二人,他握住沈清漪的腰身本欲推开,奈何唇齿留香,酒香混着她的女儿香,他好似被抽干了浑身地力气,竟一时舍不得了。 

  眼见着这个吻逐渐变得缠绵,沈清漪才恋恋不舍地放开他,双目亮的像是天空最美的星子。 

  她面颊绯红,也不知是醉的,还是因大胆的举动而羞怯,好似含苞待放的玫瑰,看的楚峥越呼吸微重,喉结亦是上下滚了滚。 

  片刻,他低下头去,见地上的沈经年纹丝不动,这才眼神一暗,忽然不管不顾地一俯身,在沈清漪的惊呼声中将她打横抱起,快步离去,连不小心踢到了脚下掉在地上的圣旨也全然来不及注意。 

  圣旨骨碌碌得乱滚,正砸在袁晚宁的头上。 

  袁晚宁烦躁地一摸,正将那圣旨握在掌心。 

  摸到了那冰凉滑软的触感,她困惑地揉了揉眼睛坐起身来,随手打开圣旨读了一遍,不曾放在心上,自言自语道:“没想到这姓谢的倒是有些本事。” 

  说罢,便随手将圣旨丢了出去,倒下翻了个身继续睡。 

  说完没片刻,原本睡得雷打不醒的沈经年忽然猛地睁开了眼睛。 

  他似是在刹那间酒醒了,直起身来,愣了愣,待酒意完全退了,他才跑到袁晚宁跟前伸手推了推她,道:“袁姐姐,你刚才说什么?” 

  袁晚宁迷迷糊糊:“我说那个姓谢的,还真有本事……” 

  沈经年急切:“袁姐姐,你说的谢大人,可是那个人称绝句能引百巷空,一袖能将万香笼的状元郎,谢憧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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