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馮國用的心病
第112章 馮國用的心病
廣袤無邊的群山,草樹濃密,三面環繞著的便是滁州城。
在距離滁州城城外五里的地方,馮國用選擇在此處安營紮寨。
此時,天空已經全黑了下來。
馮國用心事重重地站在大帳外,透過重重夜色,目光望向滁州的方向, 顯得有些憂慮、深沉。
他輕輕地嘆了口氣,望著滁州的方向皺眉不展。
就在此時。
馮四七走了過來,他看著馮國用的背影,在離馮國用還有三步遠的位置停了下來。
馮國用沒有轉身,知曉是馮四七來了。
「滁州城附近的地勢,都派人查探了嗎?」馮國用淡淡地問道。
馮四七沒有絲毫猶豫:「弟兄們……已經全都查探過了。」
「可有什麼新的發現?」馮國用忽將頭轉向馮四七。
馮四七聞言,眼中閃爍著憤怒:「滁州城的元軍守將池泰,照例是從城牆上拋下百具百姓的屍體。那些屍體上沒有一具是完好的,弟兄們都覺得是元軍將他們身上的肉全都吃了。」
馮國用心中一緊,雖然也感到極為憤怒,但他強制控制著沒有發作。
「而且——根據弟兄們的猜測,這些元軍不久后要發瘋了!」馮四七臉上閃過一絲驚懼。
馮國用瞥了他一眼,「他們是如何個瘋法?」
馮四七臉上卻遲疑了起來,過了一會兒,才回道:「大人,你知道滁州城裡面發生過瘟疫嗎?」
馮國用點了點頭。
「這滁州,如今裡面的人,恐怕全都感染了瘟疫,沒有一個沒有感染的。屬下擔心,接下來元軍守將池泰,會把他們全都放出來, 到時候, 他們能逃離的方向,也會是我們泗州軍治下。若真是如此, 則泗州軍治下各地百姓,要遭殃了。」馮四七語調中有些顫抖, 望著馮國用的背影說道。
馮國用眉頭深鎖,嘴裡吐出一口濁氣,「定遠、盱眙、泗洲城他們那邊的神醫,弟兄們派人去請了,這些人還沒有到嗎?」
馮四七沉默了。
他有些不敢直視馮國用的眼睛,低著頭,目光躲閃的回道:「這些人,都是個貪生怕死的。弟兄們還沒說到正事上,讓他們過來幫忙治瘟疫,就說讓他們來這裡。他們死活不同意,說什麼戰場上刀劍無眼,他們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醫師根本起不了多少作用,待在後方才能做更多的實事。」
「一個人都沒有請到嗎?」馮國用平靜地問道。
馮四七又沉默了。
馮國用內心感到一陣失望。
「大人,有一個年輕的醫師,也很有名氣,屬下也已經派人去請他了。」馮四七見到馮國用面色鬱郁的模樣,急忙補充道。
馮國用穩了穩心神,「此人,醫術如何?」
馮四七回道:「此人,名王履, 在定遠一帶頗有名聲, 且為人心善,待百姓很和氣。據下面的人打探,此人是從高郵府那邊一路行醫,一路訪名山古迹,他還喜歡採摘一些藥草,研製新葯。此外,他醫治病人,如果是貧苦百姓,他並不收一文錢。是以短短時間,才積累些名聲,也有小神醫之稱。」
馮國用目光閃過一絲異色,「此人,他願意來我們這兒嗎?」
馮四七笑了笑:「此人,肯定會來。這個屬下能保證。」
馮國用疑惑地看著馮四七。
馮四七解釋說:「我親自打聽過,此人對我泗州軍抱有好感。他一直想要見一見泗州軍的將領,按他的意思,他需要很多人治病,是為了研究一些病理而寫一本醫書,而能提供很多人的地方只有軍中。此外,此人還想見一見我們的將軍,想要向將軍獻言獻策,這個是由定遠那邊的錦衣衛告知的。我猜,錦衣衛已經將此人的信息,呈給將軍看了吧!」
馮國用輕點下頭:「此人,倒是聽上去不錯,比那些負有神醫之名,更有醫師的慈悲與憫人的胸襟。若是此人到了,我也想見一見他,好摸清一些他的底細。」
」滁州的瘟疫,可不是那麼容易應對的。說到這裡,軍中感染的十幾個士兵,全都被隔離了嗎?」馮國用話語忽然一轉,目光看向馮四七。
馮四七:「已經都隔離了,而且被感染的十幾個士兵為了不連累到其他人,自動圈出一塊地方,他們便在裡面待著。按他們的意思,他們都想親眼目睹滁州被攻下,等滁州攻下后,他們說會自我了結性命,絕不拖累將軍,以及整個泗州軍的弟兄。」
馮國用聽得心神一慟,狠狠地看了一眼滁州的方向:「滁州,我馮國用一定要將它拿下,這池泰若是不颳了他,對不住這些弟兄的深明大義。馮四七,這些弟兄都是好樣的,你幫我帶幾句話給他們。」
馮四七望著馮國用,馮國用也看著馮四七。
「首先,告訴弟兄們,我馮國用肯定不會放棄他們的。讓他們稍安勿躁,等那個王履來了,就讓他去試一試治一下,如果能治好,自然是皆大歡喜。」
「其次,如果不能治好,你幫我傳話給他們,我會把他們的名字都寫在陣亡的弟兄名單上,他們肯定會上英靈碑的,將軍也不會虧待他們家人的。」
「最後,真治不好的話,如果可以,到時候我會安排他們執行一次兇險的任務。只要完成這個任務,將來滁州拿下后,功勞簿上必有他們厚厚的一筆。身為我泗州軍好男兒,豈能如此這般了結性命?即便是死,也要死的轟轟烈烈,這樣以後老子在他們兒子面前,也就可以往大的吹噓他們的戰績,讓他們的兒子都知道他們有個英雄的爹!」
聽到馮國用的這些話,馮四七望著馮國用的背影,在他眼中,那個自小跟他一起成長的夥伴,突然變得有些高大了起來,他的眼眶有些紅紅的,瓮聲應道:「是,屬下一定將此話帶到。這些弟兄肯定會答應的。」
馮國用沒有回應,沉默地看著黑夜,看向黑夜中遠處的滁州城,目光里散發著幽冷的寒光。
馮四七向馮國用躬身行了一禮后,便匆匆離去。
「滁州易守難攻,實在不行,我便親自帶著弟兄直接強攻滁州。」馮國用面色凝重地喃喃道。
夜,越發地深了。
馮國用抬起頭,望向夜空。
此時的夜空,一輪皎潔的月亮,被幾塊黑雲擋住了一部分,呈現著的是烏深的陰影,彷彿是被印上一般,無計消除。
馮國用的心情,正如此般所見。
滁州,成了他的一塊心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