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井裏有人在吹氣
倉啷一聲,陳清音的秋水長劍被格到了一邊,衝著她麵門而來的黑影也被人從斜刺裏給踹飛了出去。
陳清音扭頭一看,一雙鳳眼殺氣四溢。
她鋒芒畢露的樣子嚇了手拿板磚的殷十五一跳。
“大姐,鄉裏鄉親的,就算是鬼上身也不用下死手啊!”
剛才殷十五看情形不妙,順手操起窗台邊的板磚就拍向陳清音的長劍,順帶著一腳撂飛了突襲而去的黑影。
陳清音這一手也把周圍的人嚇了一跳,原本還吱哇亂叫的人全都閉了嘴,大明母子兩個一臉心悸地看著她,一時之間,隻有張大龍和張大虎兩人的痛呼此起彼伏。
被踹飛的黑影隻是片刻的功夫就從地上站起來,他背對著燈光,地上的影子拉的很長,一頭花白的頭發亂糟糟的,臉頰在光影的映襯下忽明忽暗,不時還有液體從他的下頜處滴落下來。
液體滾落到前襟,原本就被塵土和汗漬堆垢的前襟沒多會就變得一片黯淡。
液體跳過他灰褐色的褲子和穿著破洞花襪子的腳掌,摔落在地上,砸出了血紅色的花。
“嘿嘿嘿,是殷家的鬼來了,不過這個女人身上的味道我不喜歡,讓她走!”
張家的人麵麵相覷,一時之間沒人話也沒人動彈。
任誰都看得出來陳清音跟殷十五是一路人,或許之後解決張大彪身上的問題還需要仰仗她,現在趕出去他們怎麽辦?
“哼,你也配?”陳清音把劍插回背後被布包裹的劍鞘,手裏捏了個道訣,慢聲道:“死門生開,生門死開,陰陽易換,畫地為牢!”
最後一個“牢”字出口,別人看不到,但殷十五明顯感到冥冥中圍繞在張大彪周圍的氣場變了。
原本看不見摸不著的氣,似乎在這一刻交織成了一堵堅韌的氣牆。
張大彪左衝右突想要衝出來,但都沒成功。
這一幕落在張家眾人的眼裏,就看到陳清音這邊做了個手勢,那邊張大彪突然在原地手舞足蹈,但卻始終在一個圈子裏打轉。
“問明事情把她送走得了,費這勁幹什麽?”
陳清音白了殷十五一眼,“的好聽,你行你上!”
殷十五撇撇嘴,從兜裏又摸出三張符。
“封魔符?贗品?”陳清音一臉狐疑地望著殷十五,“你這符畫法都不對,燒火還差不多!”
“不懂別瞎叨叨!”殷十五捏著符繞著張大彪走了一圈,掐指輕輕一撚將罡氣點燃。
“門——封,命門——封,地門——封!”
三聲“封”過後,張大彪的神庭、神闕、曲骨出多了三張符,張大彪想用手去扯,結果符無火自燃,一會就變成了一堆灰燼。
“殷家鬼,你欺人太甚!”張大彪嘴裏歇斯底裏,麵上青筋暴突,旁人一看還真以為他要爆血管。
但,好像一下子散盡了全身的力氣,看起來整個人軟塌塌的。
“十五……我……我爸沒事吧?”
“沒事,這樣方便問話。”
“土包子,你這符是什麽路數,不會是歪門邪道吧?符的畫法都不對……”
陳清音百思不得其解。
“在你眼裏打不過你的不都是歪門邪道?”
話的功夫,陳清音收了道法,殷十五和大明兩人把張大彪架回了屋子裏。
“吧,你是誰?”
張大龍和張大虎臉上還在淌血,整張臉慘不忍睹,現在估計喘氣都疼,自然少話為妙。
而且殷十五和陳清音剛才也證明了自己的本事,一時之間大家都以他倆馬首是瞻。
張大彪瞪著兩眼珠子,直瞪得眼白泛紅,嘴裏直發出“嗬嗬”的喘息嘶吼聲,但並未回答殷十五的問題。
“你從下邊跑上來,不就是有心願未了嗎,你看,或許我們能幫上忙。”
“嘿嘿,這樣也好。本來這事隻是張家的家事,既然你們想聽,那一起聽聽也沒啥幹係。”
“話從我死的那起吧……”
“那早晨,大彪和他媳婦下田以後,我本來想把頭碾的米揚塵後曬一曬收起來,但路過院子裏的水井時,恍恍惚惚間聽到有人歎氣。原本我以為是人上了年紀出現了幻聽,但離得近了,我竟然聽到井裏有輕輕的吹氣聲。”
到這裏,張大彪扯開嘴角衝著麵前的幾人“呼呼”吹了兩口氣,殷十五首當其衝,就感覺一股涼氣撲麵而來,涼意從腦門直竄到腳後跟,又從腳底板竄回了後脊梁,整個後背都涼颼颼的。
殷十五運了一口氣,“嗬”地一聲吐了出去。
除了殷十五和陳清音,其他並排坐的幾個人麵色發冷,殷十五甚至聽到了牙齒打架的聲響。
“哈哈哈哈,我現在才知道殷易那老鬼為什麽給你取名叫殷十五,果然蹊蹺。”
殷十五臉頰的十字胎紋跳動了一下,他沒話,但不動聲色地從兜裏掏出一張黃符,符紙普通,但其上的符文用血色繪就。
甫一拿出,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飄散在空氣中。
不過除了臉色發冷的張大彪和微蹙著眉頭的陳清音,其他人似乎恍然不覺。
“你是機器貓嗎?”陳清音不動聲色地調侃道,順勢把手伸向殷十五的褲兜。
殷十五用手腕將陳清音的“賊手”格開,對張大彪,“後來發生了什麽?”
“後來我就去井邊看了看,費力掀開井蓋後,發現井裏有個六七歲的孩子浮在水麵上,正一口一口地吹著麵前的井水。”
“我尋思是誰家的孩到我家院子玩耍不心掉進了井裏,看那孩在水裏玩的歡,就問他‘你是誰家的孩’,誰知他隻是“咯咯”地笑,卻不話。”
“我心想,這孩子鐵定是個調皮搗蛋的倒黴鬼,就想放水桶把他救上來。我對他‘一會我把水桶放下去,你鑽到水桶裏,到時候我把你拉上來’,那孩聽我這樣,抬頭看了我一眼。”。
“然後你看到了什麽?”
“那鬼的眼睛眼仁黑的發亮,可眼白卻紅的滲血,兩側眼睛一滴一滴的黑紅色血珠子一刻不停地往下落。我還沒反應過來,他的臉就那樣瞬息之間出現在我的麵前,鼻尖幾乎碰到了我的鼻尖,我甚至能感覺到他呼在我臉上的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