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3章 占據韋州
1383.占據韋州
無數大夏軍在炮火過後湧進甬道。
老太師仲孫啟賦身穿銀色甲胄，須發皆白，嘶聲高喝：“殺！殺！把他們頂回去！”
城頭女帝負手而立，默然不語。
這場仗，不知道要打到什麽時候，也不知道，這城內十六萬甲胄，還能幸存多少。
她隻知道，她腳下這片土地，她寸步都不能讓。
……
時至下午。
韋州城內外硝煙剛盡，炊煙又起。
官道周圍仍是躺著無數的屍首，和沉睡的蜀中禁軍將士。
軍中各團將士都已經清點完傷亡。
城東邱木科等將差遣士卒將傷亡報表呈給張光寶。
其中巧軍最是傷亡慘重。
雖邱木科、善良才以及裴元德都並未受傷，但因他們酣戰的時間最長，軍中中層將領陣亡的卻是不再少數。
整個巧軍中十個團長，陣亡四個。再有副團長、都虞候也是陣亡不少。
巧軍總體傷亡超過半數。
暴軍也是陣亡將近三千之數。
他們不知道打退多少次想要衝回城內的元軍，能夠剩下這麽多將士，已是殊為不易。
鄭益杭的猛軍倒是沒有在城外陣亡多少將士，隻是在破韋州城時陣亡一千五百有餘。
而在城西，哭軍的傷亡較之巧軍還要慘重許多。
他們之前在城外抵擋兩萬餘元軍圍攻，堅守陣地，死戰不退，為此付出極重代價。
軍中軍長、副軍長、都虞候，以及軍中負責督查的，共計四個萬夫長級別將領全部捐軀。
各團團長、都虞候、副團長等千夫長級別將領陣亡過半。
清點人數後發現，全軍僅剩兩千餘人，且其中半數帶傷。光是重傷員便有兩百餘眾。
新兵蛋子鄧子那個班總共十個人，到現在，僅僅剩下他，還有另外一個老卒，就是之前背著他的那個老卒。
這從軍也有數年，隨著趙洞庭南征北伐的老卒看著趴在老張頭遺體上的鄧子，輕聲道：“我從軍有兩年了，但沒怎麽真正上過戰場。從我剛投軍的那起，就被分在咱們這個班，隻是還沒有被改編到哭軍而已。老張頭那時候也跟我，讓我莫要輕易地衝到最前麵去。”
老卒臉上露出些許苦笑，“那時候我也和你這樣，沒信他的話。後來跟著大部隊去打重慶，我衝到最前麵，老張頭為救我，中列軍兩刀，差點就死了。從那以後我就告訴我自己，以後打仗不能蠻衝。自己死了事，連累弟兄們罪過就大了。”
鄧子又是泣不成聲。
老卒眼眶也是通紅，眼神飄忽，呢喃般接著道：“我知道你肯定瞧不上老張頭，但我告訴你，老張頭他不是怕死。真要論軍功，我們團，乃至整個哭軍，我都敢沒有幾個士卒能夠比得上他，甚至有許多將軍都不如他。以前團裏記載軍功的將軍過，老張頭從從軍到現在，殺的敵軍，光是有數的就有三百多號。單憑這些，讓他做個千夫長都不過分。是老張頭自己拒絕了，他，他就是個種地出身的，大字不識。做兵還好，做將領，那會害淋兄們。”
“你知道麽，老張頭家裏其實根本就沒有人了……每次他領到賞錢，咱們讓他請酒吃，他都不許，不是因為氣，而是他將那些賞錢還有他的銀奉都捐出去了，捐到了他的老家。所以我們嘴裏邊嘲弄他，但每次發軍餉都樂意請他吃酒。有次他喝醉了跟我們，他就想他的家鄉多幾個讀書人，多出幾個將領。咱們這些不識字的，槍法再準，能殺的敵軍也就這麽多，但將領們指揮得好，能殺的敵軍那就數目大了去了……”
“唉……老張頭這麽好的人，真不該死在沙場上的……隻沙場，卻又管過誰是好是壞啊……”
鄧子伏在老張頭身上，抽泣不語。
隻是等他起身時，低聲地對自己：“以後我供著你，你沒做完的事，我替你做……”
他好似在突然間長大了。
……
再到王達鋼的傷軍，傷亡共計三千。其中有部分，是昨夜攻城陣亡。
巴統的貴軍損失最，不到千人。但軍中都虞候卻是在亂戰中陣亡。
這場仗，蜀中禁軍贏得並不輕鬆。共計損失兵員兩萬餘眾。
縱觀以往宋朝和元、理之間的戰爭，除去梧州之戰外，還從未付出過如此大的代價。
直到炊煙中有飯香嫋嫋飄溢，張光寶才讓人將沉沉睡去的將士們叫醒。
再用過飯後，蜀中禁軍收拾好陣亡將士的腰牌，抬著眾將的遺體由東西兩側回到城內。
張光寶親自將眾將遺體火化，當著全軍將士喝道：“今日的浴血，皆是為明日的太平。雖咱們不少弟兄死去，但他們的魂，仍然縈繞在我們的頭上，將和我們融為一體！我張光寶為秉承著他們的遺誌，奮戰到底，直到大宋下無敵！”
“奮戰到底！”
“奮戰到底！”
“下無敵！”
“大宋萬歲！”
“……”
城頭下，嘶吼聲經久不息。
其後，張光寶下令，傷、猛、貴、暴四軍將士在城內休整，準備翌日兵發中興府。
哭、巧兩軍將士在打掃戰場以後，待軍中將士亡魂率先回往蜀鄭
哭軍就剩下兩千人了，他不想哭軍的將士全部死在這異國他鄉。
而此時，在中興府，廝殺仍然在持續。
大夏軍上午未能破城，下午隻在城外用過幹糧，便再度對著中興府發起了猛攻。
十餘萬將士不斷對著中興府進行衝擊，幾乎沒有間歇的時候。
中興府東門遍地血液。
不知何時，有扛著鋤頭的百姓們出現在大軍的後頭。
他們並未往前麵衝，但卻是已經做好戰鬥的準備。
立在城頭的李秀淑在得知這個消息後匆匆下了城頭。
到眾百姓們麵前，她道：“大家都回去吧，到將士們擋不住的時候，朕……自會再請你們幫助。”
遍布街道的百姓卻是沒有誰退去。
李秀淑輕輕閉眼，隻能折身再回城頭。
晨一刀跟在她的身側，到城頭上時，眼睛又是向著城下遠處眺望過去。
空中，他和洛陀的氣機好似在發生距離的碰撞。
李秀淑讓老太監奉來筆墨，站在城頭，渾然無視偶爾在不遠處炸開的炮彈，提筆疾書。
男人，或許我再也見不到你。
我這輩子，在元宮做過奴，在西夏皇宮做過皇帝，但最幸閱，還是在宋宮中做你的女人。
我想放下所有，和你長相廝守。可是，我是君，無法不顧我的臣民，不顧這西夏的泱泱疆土。
若有下輩子，惟願做個女子，真爛漫，伴你左右。
……
照顧好走肖。
“皇上！”
她的筆還未停，老太監猛然在旁跪倒，哭道：“皇上洪福齊，咱們西夏定能覆滅賊軍。”
“當然。”
李秀淑輕輕笑著，“朕，始終都是這麽認為。”
但她還是將信寫完，折好，遞向晨一刀，“若是我有什麽不測，就勞煩刀主將這封信交給宋帝了。”
晨一刀卻是不接，道：“我奉皇上之命前來保護女帝，我沒死，便不會讓你死。”
李秀淑巧笑嫣然，“秀淑多謝刀主了。隻若秀淑當真紅顏薄命，那刀主還是回宋國去罷，我不想他心痛。”
罷，將信硬塞到了晨一刀的手鄭
然後放眼看向城下。
始終靜立城頭的女帝從身旁女侍的手中拿過劍，高舉上頭頂，大喝：“西夏萬歲！西夏兒郎萬歲！殺！殺！殺！”
真似有賜福術，那些轟上城頭的炮彈，都並未落在她駐足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