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被嘲諷的少年
狡窟大陸，幅員遼闊，山輝川媚。
飛揚跳脫的太陽，總是一幅玩世不恭的模樣，剛剛露出仿佛金黃色弦月般的臉，就奮不顧身的把撕破黑暗的第一縷曙光，全部投向了封幻的身上，這讓封幻不由的眯上了漆黑而又明亮的眼睛，輪廓分明的臉上泛起一層熠熠的毫光。
對於來自太陽這個龐然大物的調戲，封幻清秀的臉上報以淡淡的微笑，然後低下頭，繼續邁開了腳步。
忽然，一聲歇斯底裏的嚎叫，從寨牆外鬱鬱蒼蒼的森林中傳來，恐怖的聲音瞬時將整個封家寨全部淹沒，樹木搖曳，樹葉簌簌，仿佛萬事萬物都驚恐萬狀，惴惴不安，即便是封幻腳下的土地，都能感受到一陣震顫。
封幻俊逸的臉變得一片蒼白，這種不知名的遠古猛獸的吼叫聲，就仿佛從億萬年前傳來，通過封幻的耳朵，直接震撼封幻的心靈深處，不僅讓他連續的打著哆嗦。
封幻的故鄉，是一個遙遠的藍色星球，十八年前，他在大學的圖書館，查看一本關於計算機係統的書籍，當他的手剛剛觸摸到那一本書籍時，他就莫名其妙的來到這個陌生的狡窟大陸，成為封家寨裏一個剛剛落地的嬰兒。
封家寨居住著十萬封家家族的人，在白日，人群熙熙攘攘，門庭若市，如果在他的故鄉，足於相當於一個縣城，但在這個大陸僅僅是一個大一點的村寨而已。
猛獸的咆哮聲還在封家寨的上空綿綿不絕，封幻強烈壓製住心中的悸動，緊緊咬著有棱有角的嘴唇，繼續向著前方走去。
很快，封幻來到了此次的目的地，既測驗魔石所處的平台，他清秀的臉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向著看守測驗魔石的家族長輩笑著道：“前輩，我……”
似乎是在假眯的老人，惺忪的眼睛動了動，微微離開一條縫隙，使得眼角處的皺紋拚命的擠成了一堆兒，毫無任何表情的道：“這麽早？為什麽？”
聞言，封幻臉上的笑容變得尷尬，猶豫了片刻，才道：“我想趁著早晨無人的時候，測試自己的玄力。”
“哎！”看守老人輕輕歎了一口氣，讓唇下花白的胡子，在習習微風之中不斷的抖動。
他認得麵前這個倔強而又堅毅的少年，可以這個少年曾經是同輩中人人羨慕的少年。
封幻的爺爺是這個一百五十萬家族成員的族長。
封幻的母親更是一個三品的煉丹師，也是雲山十八寨中唯一一個煉丹師，甚至有人他的母親將要成為莽土城煉丹協會的副會長。
在看守老人的印象中，封幻這個孩子是含著金鑰匙出生的，生就應該是富貴命。
然而……
在長長的歎了一口氣後，看守老人細而又深邃的雙眼仔細看了看封幻，冷冷的道：“你仍然是玄士六階。”
“可我就想試一試。”封幻倔強的昂起俊逸的臉，毫不退縮的盯著看守老人，從前開始，他突然沒有了那種玄力消失的感覺，充沛的力量，再次回到了他的身體，這是他要來試一試的主要原因。
耳聽著封幻快速敏捷的沿著台階而上，看守老人再次搖了搖頭，雙眼之中閃過一抹憐憫和惋惜的目光，隨即又閉上了眼睛。
封家寨放置驗魔石的平台，是用特殊的玄玉鋪成，看上去幹淨整潔，一塵不染。
一個高五米，並不規則，通體猩紅的石頭，仿佛一個鮮血淋漓的石獸，鑲嵌在平台的中央，在金色陽光照耀之下，將整個平台都輝映成血紅色。
封幻閃身來到驗魔石前，深深吸了一口氣，右手緊握，旋即伸展，掌心微旋，玄力在手掌上泛起肉眼可見的波動，勢如千軍萬馬，向著測驗魔石用力推去。
“嘭！”
隨著一聲悶響，如魔術一般，猩紅的石頭上，立刻呈現出一道道猩紅的曲線，這些曲線一個接著一個，從底部升起，好似海浪翻騰湧動。
封幻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哪一道道的曲線上，口裏念念有聲，道：“一道、兩道……六道。”
旋即，他用力的揉了揉眼睛，有些不相信的重新數著那一道道線條，道：“一道、兩道……六道。”
越念，封幻的聲音越輕，失望瞬時就將清秀尚有些稚嫩的臉覆蓋，這明，他現在的玄力真的隻有玄士六階。
封幻有些失魂落魄的轉過身，雙眼無神的邁開腿，盲目的向著來路走著，此時此刻，他眼前的世界仿佛一下子就失去了它的多姿多彩，隻剩下黑白兩種顏色。
“哎！還是好好看看這個生你養你的地方吧。”看守老人又是深深的歎了一口氣，低沉的道。
聞言，封幻強行聳了聳肩膀，抬眼俯視著在這裏生活了十八年的封家寨，眼神之中滿滿的都是深情、依戀和不舍。
按照家族族規，凡是成年禮上不足玄士九階的，無論男女，均不得在封家寨內居住。
換一句話來，在封家寨居住的都是玄士九階以上的人以及他們未成年的孩子，是封家家族真正的精英。
而在後，封幻將和家族所有的十八歲男女一起，舉行成年儀式，到那時，每一個人都要在驗魔石前，測試玄力。
玄力達不到玄士九階的，一內必須離開封家寨。
僅僅兩時間，要從六階連升三級成為玄士九階，這對於任何人來，都是癡心妄想，方夜譚。
除非上能掉下餡餅……
心有所想，封幻無意識的抬頭看了看，他看到了湛藍藍的空，懶洋洋的白雲，就是沒有看到金燦燦的餡餅。
因此命中注定，封幻將和其他的一百四十萬封家家族普通人一起，居住在荒煙野蔓，鼪鼬之逕，猛獸出沒的雲山山脈中，向著封家寨裏麵的十萬精英上繳供奉，聽從這些精英的命運安排。
封幻留戀的目光遠眺寨牆時，那莊嚴巍峨的寨牆，一如既往，冷冰冰的，不言不語，為莫如深。好像也認為對於一個即將離開的玄士六階的人，並不值得去同情。
封幻自嘲的笑了笑，挪動著腳步，向著他的家走去。
“金魔出，地哭；子離父，婦葬夫；日月暗，萬物枯……”忽然一群十歲左右的兒童，用稚嫩的聲音齊唱著一首童謠向著封幻走來。
封幻自動的讓在路邊，羨慕的看著這些無憂無慮，真無邪的孩童。
孩童齊唱的，正是這個大陸現在普遍流行的童謠，很多智者認為，這首童謠已經超出了兒歌的範疇，是一首地地道道、確切不移的讖語。
“嘿！孩，換一個歌謠，我來起個頭……”
在兒童的後麵，是一群和封幻歲數相當的半大青年，其中一個胖乎乎圓臉的人高聲的對著前麵的兒童，雙手做成喇叭狀喊著道：“封幻閉關座……”
胖乎乎的人喊完，兩隻眼已經眯成了一條縫，笑嘻嘻的，靜等兒童們更換歌謠。
這個胖乎乎的人封幻認識，是封家家族二長老封卓攜的孫子封同。
“封幻閉關座，丹藥旁邊積，今升一階，明降兩級……”封同起了一個頭後，一群兒童立刻更換了歌謠，齊聲大唱著道。
聽著兒童的歌謠，封幻的雙拳緊握，呼吸開始變得急促。
要兒童歌謠的內容，確實是封幻的實際情況，封幻的資質並不好，十歲前，有他母親的丹藥維持，勉強達到了玄士七階，封幻十歲時，他的母親為了給封幻煉製更好的丹藥，外出曆練，直到現在也沒有回來。
母親失蹤後，封幻的修煉出現了一種奇怪的現象，那就是起起落落，升升降降，十二歲時封幻退到六階，十五歲時刻苦的封幻修煉到八階，可到了十八歲時又退到了六階。
雖然封幻的修煉成了封家寨一個笑話，但把它編成兒歌，讓一群孩沿著大街巷進行傳唱，做的也有點太過火了吧！
他雙目含著怒火，看著這首童謠的始作俑著封同，對於這種赤裸裸的欺壓，封幻不是沒有抗爭過，但是封同是玄士八階，封幻是玄士六階，兩個人根本就不在一個水平上。
抗爭過一次，抗爭過兩次，但當封幻仍然無力改變這個現狀時，這就讓他逐漸變得麻木，不得不接受這樣的現實。
這種苦澀的滋味，就如同生活強奸了他一樣，既不甘，又無奈。
“哈哈哈……”
在兒童的歌謠聲中，一群半大的青年，笑得前仰後合，狂野的肆無忌憚的笑聲，直接飄蕩進懸浮在封家寨上空悠閑散漫的白雲之中。
封幻潔淨的臉充滿怒容，或許是前世近視眼的習慣，他眯起了眼睛，向著這一群肆無忌憚的半大子進行掃視。
曾幾何時，這十幾個半大子，都是跟在自己身後的玩伴，但現在都和封同一樣跟在了別人的身後，那個人就是站在這群人最前麵的瘦高個子，大長老封卓德的孫子封楚。
“嘿，大家聽過封幻送信的事嗎？今我給大家講一講……”封同邊笑著，邊向著封幻的方向挑釁的看了一眼，然後繼續隨意的道。
此時的封同，毫不顧忌封幻的感受，繼續洋洋得意的講著道：“話封幻偷看琴露姐洗澡，晚上燥熱難耐，自己寫了一封信，給琴露姐送去，信上寫著……”
“一群人！”聽著封同講的故事，封幻臉色冷峻，嘴裏喃喃的道。
封同講的故事，也不知道是篡改了多少次的版本，要給琴露送信，還真有這樣的事，當時封同給封幻：封楚看中了封琴露，讓封幻替封楚送一封情書。
封幻覺得這是成人之美的好事，更何況他也覺得封楚和封琴露是一對兒，因此痛快的答應了此事。
封幻根本就不知道信上寫的是什麽內容，隻記得，他幾乎被暴跳如雷的封琴露追殺了半條街。
“哈哈……哈哈哈哈……”
封同還沒有講完，這群人就開始捧腹，等封同講完故事後，笑聲如開水般，一片鼎沸。
此時，封幻的心已經冰冷到了極點，腦海中不由得閃現出兩年前他送信時的情景。
那一晚，他給琴露送信時，自我感覺豪情滿懷，義薄情，心中滿是對封楚的鐵哥們義氣，不成想，自己的‘鐵哥們’不但背叛了自己，還專門為自己設計了陷阱，栽贓陷害，肆意踐踏自己的關公義氣。
那一晚上，他感覺為朋友辦事，責無旁貸，義不容辭，根本不求任何回報。
但封幻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回報他的竟然是如此的豐厚？！第二，他的緋聞就傳遍了大街巷，一夜之間他就成為眾人的笑柄，成為寨民茶前飯後議論的中心。
“咳咳……”封楚笑完，假咳了兩聲，逐漸收斂住笑容，向著自己的一夥跟班看去。
在封楚的掃視下，眾人急忙止住了笑聲，氣氛陡然變得凝重肅穆。
封楚滿意的點了點頭，雙手交叉於腹處，裝腔作勢，故作老成的道：“我們大家一定要從封幻的身上吸取教訓，封家寨裏住的都是一家人，千萬不能辦哪些看媳婦洗澡等偷雞摸狗的事，否則，不但自己丟人，家裏的父母也會跟著丟人……”
“楚哥的是。”
“楚哥想的就是比我們想的要多啊。”
“這個事我怎就沒有想到呢？”
……
封楚的話，立刻引來眾人的獻媚和巴結的聲音，在眾人的誇讚聲中，封楚的臉更顯得意之色，竟然有些飄飄然。
“楚哥，我也有故事要講。”
“楚哥，讓我來講一個關於封幻的故事吧？”
……
這一群半大的青年，似乎隻有講封幻做的那些醜事，才能夠同仇敵愾，團結在一起。
也似乎隻有講封幻的故事，才能表現出自己對封楚的忠心。
其實，有時候封幻也能理解這一群半大青年們的心情，時候，他們跟在封幻的身後，是因為想得到封幻母親賞賜的丹藥。
現在這個時候，他們痛斥封幻，隻不過是要緊跟封楚，因為封楚是這一群裏麵為數不多的玄士九階的人。。
有封楚爺爺大長老封卓德的照顧，或許在不久的將來，封楚將會成為封家寨管理層中的一員。
這個世界就是這麽人情世故，就是這麽世態炎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