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幕.薔薇再綻與絕地少年 四
漢斯總是在淩晨時刻巡視一遍鎮子。這個男人腰間佩劍別酒,酒和劍都是這個男人依賴的夥伴。尤其是那把劍,在漢斯還是騎士的時候那把劍便跟著他出生入死。
漢斯會巡視鎮子是應為漢斯是這座鎮子的守夜人,有個守夜人鎮上的人都會睡的比較踏實。
雖然佩劍,但其實漢斯的主要敵人是野豬。這種邪惡的生物會啃食鎮子裏的莊稼,他的劍便是為了那畜生準備的。
沒有人知道漢斯自願接下守夜人還有一個理由,從他還是騎士時便有一個癖好–喜歡看泛起魚肚白的黎明。
”今畜生們很安分。”
巡了遍鎮子,漢斯在鎮子口大敲鍾旁坐下來。這個男人灌下口酒哼起一首鄉間曲等待個把時辰後到來的黎明。
一陣嘈雜聲忽自極遠處飄進漢斯的耳朵,漢斯神情一淩臉上浮出疑雲。這聲音他再熟悉不過,是兩軍交戰的喊殺聲。可這聲音怎麽會出現在這!
漢斯尋著聲音欲一探究竟。瑞格蘭前方有一段凸出的起伏地,要想視野開闊便要登上去。漢斯接近起伏地頂端貓下腰放慢速度。當他趴在起伏地頂向外眺望時腦袋嗡的一聲差點失聲叫出來。
離瑞格蘭大約五裏的原野上兩支兵團正在鏖戰,他們舉著火把,嘶吼聲,金屬碰撞聲不絕如縷。
一是色尚黑,二是兩支兵團沒有張旗。漢斯看不清兩支軍隊屬於什麽勢力。但漢斯聽武器聲雜亂不像正規軍便斷定是山匪作亂。那些可是殺人不眨眼的主!
想到這漢斯忙不迭往回跑,他來到鎮口下意識便敲響了預警的大鍾。邊敲邊喊。
“山匪來了!山匪來了!”
敲了幾下漢斯忽然意識到敲鍾不就是暴露鎮子嗎!他懊惱的停手,此刻瑞格蘭有一半屋子亮起燈火。
山崗上酣睡的少年在清亮的銅鍾聲裏猛然驚醒睡意全無。
少年們起身第一反應是往瑞格蘭望,他們知道守夜人漢斯大叔絕不會無由敲鍾,但瑞格蘭並無異樣。
“怎麽回事?”楓疑惑。
“楓!看那邊!”無霜月喊。
楓順著無霜月所指的方向望,兩支兵團正在山崗下的平原上鏖戰。方才耳邊嘈雜的聲音逐漸清晰,分明是喊殺聲!
不僅如此,兩位少年的視線裏,一支百來人的隊伍正駕著馬離開戰場奔瑞格蘭而來!
“那是什麽!”楓難以置信的自語。
“村子有危險!”無霜月。
“艾兒姐!還有大家!”楓喊。
“楓!快!”無霜月提起身邊鐵劍率先衝下山崗,楓緊隨其後。
“一定要趕上!”楓磨礪著牙齒。
少年心中忽的騰起烈火,這感覺似曾相識,憤怒與恐懼。
憤怒滿世界的惡意,恐懼,恐懼誰會死!
什麽時候似乎也是這樣,他拚盡一切想要誰活著。
而在那烈火的盡頭,一個人望著他露出諱莫如深的笑容。
獵物把獵人們給玩弄了,獵人很氣憤。
當聯合雇傭兵團與逃亡的奧維軍隊纏戰時發現“獵物”以不再豐腴。商賈的家當貨物填了炸藥澆了黑油,見他們一來便放火燒了,火點燃黑油和炸藥傷了這邊不少人。而且嬌兒也沒了,奧維軍隊把自己的盔甲和平民衣服調換趁黑讓他們逃了。一個擅自掀開車攆蓬簾的雇傭兵還沒等被首領教訓便被一支自蓬箱刺出的長矛剜心而死。
聯合雇傭軍瘋狂的把怒火發泄在奧維軍隊身上。即便是一個已經斷了氣的騎士也仍被一眾雇傭軍大卸八塊。更不用提還握劍抵抗的。
忽然間傳來的鍾聲令鏖戰的雙方一滯。荒原哪來的鍾聲?有鍾便是有村鎮,幾個雇傭兵團首領立刻意識到。接而他們大喜。正好!就血洗這村鎮來填這趟的虧。
於是幾支傭兵團率先脫離戰場尋著鍾聲衝過去。
其他傭兵團剛想同去,剩下百來奧維戰士忽發瘋猛烈攻擊,這群英勇無畏的戰士想必也是意識到附近有鎮子,想為自己的同胞爭取最後逃亡的時間。
“頭,不要和他們糾纏,我們也去那村鎮分一杯。”卡夫莫靠近勒格駱陰邪的。
勒格駱伸手示意卡夫莫不要慌張,隻見他環顧了下四周地形露出笑容。
“村鎮能有什麽?集合弟兄,跟我來!”
當楓和無霜月趕回村鎮時看見漢斯提著把劍在廣場上聚集起全鎮的男人。不少人正往瑞格蘭的後山裏撤離,也有不少仍不相信的人聚集在空地上。漢斯一邊組織抵抗力量一邊服他們趕快逃命。
“我漢斯,是你看錯了吧,我在瑞格蘭幾十年了,從來沒聽過有山匪。”話的人是哈魯爺爺。他身後聚了一群人皆附和。安安一臉驚恐不安躲在哈魯爺爺身後。
楓和無霜月在人群中也看到了艾兒姐,隻不過艾兒並不是不相信有山匪。看她焦灼的四處張望尋找便知道她為什麽留下。
“你到底要我怎麽才信。聽不到嗎?那喊殺聲!”漢斯也是急了吼道。
“這。”
哈魯爺爺語塞。
“漢斯大叔的沒錯,是山匪,他們已經往這邊來了。”楓和無霜月在人群前停下,無霜月。
所有人把目光投向兩人。
“千真萬確,我和無霜月親眼看的。”楓補充無霜月的話。
“真的。”哈魯爺爺總算是相信了。聚集起來的人也亂了,慌的往後山跑。
“你們兩個!”艾兒姐從四散的人群擠出來一把抱住兩人。因為匆忙,這個少女隻穿了輕薄的睡裙,鞋也沒有穿。裙下雙腿雙腳凍得紅撲撲的。
艾兒姐哽咽起來。“沒事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嗯,都會沒事的。艾兒姐,快走。”無霜月。“山匪很快就到。”
艾兒姐點點頭。
楓把自己的鞋取下來給艾兒姐套上示意她先走。兩兄弟言語間有不言的默契,無霜月也留在原地。
艾兒走兩步看兩個家夥不動慌了。
“快走啊!”
“艾兒姐,你走。我和楓幫漢斯大叔拖延時間。”無霜月。
楓沉默點頭。
“不要,不要。”艾兒望著表情毅然的兩人淚又湧出來。
楓和無霜月低下頭。
“屁孩裝什麽英雄,真當瑞格蘭沒有男人!”著漢斯用力將兩人推向艾兒。
“滾!”
那是少年此生最後一次見這個名叫漢斯的男人。或許他的騎士故事並不是杜撰的,他臉上視死如歸的表情就是證明。
而此刻漢斯忽笑起來。
“一定要保護好你們的姐姐。”
完他轉身,他身前是五十來個瑞格蘭男人,或拿著鋤地的鐵具,或拿著隨手撿的石頭。
“明白。”
楓和無霜月不敢再耽擱,即刻帶艾兒姐跑起來。
大約半刻,瘋狂的雇傭兵團突進這座離世的鎮。
手持簡陋家夥的瑞格蘭男人頃刻被鐵甲鐵劍的洪流吞沒。漢斯不愧曾是騎士,真是太棒了,他一上來便用劍砍斷一匹馬的馬腿,而後順勢抹了馬上山匪的脖子。其他男人也太棒了,左克奮力擲出的石頭正砸一山匪的腦門,血濺的像開出的花。平日圈羊可沒見他這麽準兒過!要不怎會被他老婆揪耳朵。
還有還有真是太棒了。
那些男人楓和無霜月都認識,有的經常分給他們家水果,有的會在兩人回家時熱情的問候,有的喜歡艾兒姐。
楓回頭又轉回來,少年握緊手不忍再看。
雇傭兵團突進瑞格蘭燒殺一圈發現這已經成了半個空鎮,便不甘心四處尋找,最終在後山山腳找到了腳步慢的村民。像是一群蒼蠅嗅到血腥味,幾百人馬的雇傭兵一同沿著山道擠上去。
艾兒姐身子本就弱,山路又崎嶇跑沒過一會便跑不動了,無霜月力氣大背起艾兒姐接著跑。
過了會兩人趕上了先走的人群。楓眼尖兒看見哈魯爺爺坐在路邊安安跪在他身邊不停的哭。少年沒有遲疑衝過去。無霜月順著楓奔跑的方向也看見了安安便停下。
“楓。”安安昂頭望著身前挺拔的少年雙眼掩不了的無助。
“哈魯爺爺,我攙你。”楓著便蹲下身子要背哈魯。
“安安也是。快走!”
哈魯一把推開楓。
“我不中用,拖後腿。楓你帶著安安走,算爺爺求你,一定把他安全帶出去。你是大地方騎士學院的,比別人厲害。”
“爺爺!不,我不離開你!”安安哭的更厲害。
哈魯爺爺不舍的撫摸自己心愛的孫女,最後還是狠心推開她。
“走!”
楓也不忍心,可猶豫間隻聽馬蹄聲愈來愈清晰,是山匪追來了!
“快走!”哈魯抄起拐杖去打他們倆。
“楓!”盯著來路的無霜月大吼。
楓短暫權衡一咬牙扛起安安便跑。
“爺爺!”。楓背上的安安拚命伸手似乎這樣就能拉著爺爺一起走,山道裏蕩著這個女孩泣不成聲的哭喊。
楓和無霜月已經夠快了,可身後馬蹄聲仍未遠去,不僅沒有遠去,反而愈來愈急促清晰。畢竟人怎麽快的過馬!何況楓和無霜月還帶著艾兒和安安!
身後不停有慘叫發出,不斷有逃的慢的村民慘死在山匪刀下,山匪以近在咫尺!
奔跑的無霜月忽停下,停下的同時少年把艾兒姐交給楓。
“這樣下去不行,我攔他們。”無霜月著往回走。
“無霜月,回來。”艾兒姐叫。
“回來,無霜月。我是哥哥。我留。”楓其實也早有了這個念頭。
“楓!”艾兒姐又轉頭看楓。
這個少女忽垂下頭,艾兒意識到這已經不是自己能決定的事情,在這種危機關頭她沒用的就像地上的塵土。
“對不起,姐姐不能保護你們。”艾兒用極低的聲音抽泣。
無霜月看著楓認真的臉忽笑的娟狂。
“作為聖馬頓第一白技,唯十的武顛!楓你有什麽資格跟我爭!”
楓愣住了。
“記住昨晚的話,為了那句話我也不會死。”無霜月完便跑起來不刻消失在楓的視線裏。
“我也不會死在這種地方。我要保護艾兒姐和安安。我要”
少年表情忽的凶狠,他轉身帶著艾兒姐安安更快的跑。
“活著,無霜月。”
跑完上山的道,楓帶著兩人半滾半滑下山。楓心裏起了絲喜色。山下地形複雜,到時候把艾兒姐和安安找了地方安頓好便去尋無霜月。兩人就算打不贏,跑應當不成問題。
但少年心裏一絲的喜意在下山後蕩然無存,而後跌至深淵。
山下不是避難所而是另外一個森羅地獄。
百名身披鐵甲的雇傭兵穿進人群裏殺戮,手起刀落斷肢橫飛,慘絕人寰的嘶喊不斷。人群裏有女人被揪著頭發拽出來粗暴的按在地上,然後幾個雇傭兵一起撲上去。
那些人有楓認識的,大多則是楓不認識的,
地上也滿是屍體,它們血肉模糊的橫在那,腸子內髒塗的到處都是,血紅色裏還有不少鮮亮的白色,那是被剝了衣服死掉的女人。
楓不知道,在脫離荒原戰場的幾支雇傭兵團入侵瑞格蘭時,他們中的一支在他們首領帶領下去尋找扮成奧維軍士的平民,那些奧維平民趕了兩三的路也沒有馬匹又能跑多遠,隻能在山背找了個地方躲起來。
勒格駱帶著他的傭兵團找到了他們,然後掠奪他們的財物,奸汙其中的女人,殺掉剩下的人。
艾兒望著眼前的地獄跪在地上。安安則覺胃裏一陣翻滾吐了出來。
楓同樣害怕,怕的要死。胃裏一陣一陣翻滾,這是少年不曾見過的世界。但楓不能退,應為他退了,就沒人能保護身後的人。
他更不能死,死了就再看不到想看到的人了。
有幾個雇傭兵注意到了楓三人。他們先是警惕而後越過楓落在安安和艾兒的視線湧起興奮和欲望。
楓注意到這一點身體忽然顫抖起來,是極怒的顫抖。少年心裏的懦弱被野獸似的憤怒替代。唯剩下一個念頭不斷激蕩。
我要你們死!要!你們!死!
“不要看。艾兒姐,安安。”楓擋在兩個人前麵。
雇傭兵咆哮著衝上來。楓提著鐵劍迎著衝鋒。在雇傭兵的眼裏,一個十來歲的孩子根本不足為懼,他會像其他人一樣被他們手中的刀一劈為二。
但楓不是普通的少年,他是聖馬頓殿堂的學生,是一位真正的騎士!
衝鋒同時泛劍式在手中舞動,用劍格擋敵人的攻擊,而後順勢起跳揮出泛劍式虎斬!金屬的劍刃加上楓的氣力割斷敵人的頭盔進而崩裂敵人的頭顱。頓時血液四濺,濺在少年的臉上。
原來這就是殺人的感覺。
雖然在聖馬頓也足夠嚴格,學生間的對戰重傷時有,楓也獵殺過一些異種。但這是完全不同的感覺。血順著皮膚滑下粘稠的觸感,新鮮的腥甜味。真惡心。
但是我有的選擇嗎!
不再看死去的敵人,楓瞬勢又踏步向前揮劍。泛劍式四方斬!大開大合的劍弧蕩出逼退敵人,在他們胸甲上劃出一道火星。不等敵人站穩楓又彈跳而起躍進敵人中心。
一切都在少年的預料之中,在這種情況下才能用出自己習得的最高等劍式-皇劍式單手旋劍!即便放眼聖馬頓,會這種高等皇劍式的人也絕不會多!
隻見楓手臂帶動手腕猛的用力,劍便在掌中旋轉。旋轉的劍在空裏劃出的危險弧圈被楓帶向敵人,隻是一瞬五名雇傭軍便在驚愕中被劍鋒抹了脖子。
楓展現出的戰力驚動了這隻雇傭兵的其他人,其中便包括首領勒格駱和卡西莫。勒格駱帶著二十來個雇傭兵圍上來。
“頭,你看。”卡夫莫舔舔嘴唇指了指少年身後的女孩們。
勒格駱露出滿意的笑容,這是這一程裏少見的好嬌兒。當然他也明白了卡夫莫話裏的意思。
“兄弟們快活後給你。”
“謝頭。”
勒格駱大手一揮,身後的雇傭兵便舉劍向眼前的少年衝鋒。
楓緩緩自地上撿起一把劍,加上原來手裏的一共兩把。
少年盯著衝來的雇傭兵大聲咆哮把雙劍劈上去。
勒格駱看著楓輕蔑一笑再度抬手。又五名雇傭兵越過楓直撲安安和艾兒。安安,艾兒害怕的抱在一起動彈不得。
雇傭兵撕扯著分開艾兒和安安。四五個人把她倆分別按在地上。安安嚇昏過去,艾兒拚死掙紮一口咬在雇傭兵手上。這惹怒了這個雇傭軍,他拔出腰間匕首刺進艾兒的腿。
“想死嗎?”卡夫莫得意的臉忽憤怒了。無能的手下傷了他心愛的玩物,他當然憤怒。
那雇傭兵也不能頂撞,隻能把氣發在身下的艾兒身上,一雙大手更發力攥住艾兒。
楓劇烈的喘氣,精神也有些恍惚,他看到了艾兒姐和安安,他拚死的揮劍,拚死的想去她們身邊。但是他做不到,他力氣本就不大,用完皇劍式後獨自麵對十幾個精悍的雇傭兵以使他落入下風,自保都難,何況保護誰。
少年隻有一聲又一聲的咆哮,然後朝著四麵的敵人拚死的揮劍!
眼看這個少年筋疲力竭,包圍的雇傭兵也不再保留,持劍一擁而上,一道又一道劍砸向楓。楓揮出的劍圈抵擋不住這麽多劍。於是一道道傷痕破開他的皮膚落在腹上,臂上,臉上。
兩個雇傭兵找準時機一起俯身揮劍,兩道劍切開楓的腿。楓再也站不住一下子跪下去。剩下的人一擁而上把劍送進楓的身子。殺了這個少年他們哄笑著圍向安安和艾兒。頭剛都應允了。這是他們今抓住最好的嬌兒,當然所有人都要分一口,當然要用最大的力氣快活。
隻留下跪在死人堆裏的楓,被血塗紅的楓,瞪著一雙渙散的眼睛望著混濁的空。
耳邊是嘈雜的哭喊,楓嘴角不住的淌血,少年想什麽卻發不出聲音。
混濁的空忽然一沉,然後黑暗籠罩少年。楓想。這就是死亡吧。真是不甘心啊。還有沒能保護的人,他們那麽痛苦。還有等著自己的人,他還在一個人浴血奮戰。
還有無論如何都想再見一麵的人,無論如何都想再見一次她的笑容。
不想死。不想死。
似乎有人在搖晃自己的肩,楓慢慢睜開眼睛。依舊是那個森羅地獄,滿世界的血紅色。區別是自己麵前站了一個黑色衣衫的少年。少年從遠處踏著滿地鮮血而來一身卻不沾染定點汙穢。
他站在楓的麵前低頭看他。楓也昂頭看他。楓對麵黑色衣衫的少年竟長著張與自己如出一轍的臉。
是自己死後出竅的靈魂嗎?
楓想,但下一刻楓又對麵前的人如此熟悉,似乎曾經在那見過。
於是。
“你是誰?”楓問。
“不想死嗎?”黑色衣衫的楓沒有回答反問。他話的時候帶著微笑,那笑容尊貴而優雅,讓他看起來似無所畏懼的君王。
似乎這四個字是射進地獄的一束光芒,光落在楓身上。楓盯著少年愣住了。
楓將頭低下去緩緩。
“不想。”
楓忽的昂頭,他磨礪著牙齒仿若憤怒的野獸,他雙眼猛的明亮。趁著滿臉的血汙看著森然可怖。
仿佛此刻他才是地獄裏最凶狠的厲鬼。他一聲一聲吼起來。
不想!不想!
望著眼前另一個自己,望著他身後屍骸遍野的地獄,跪著的少年瘋了般咆哮。
不想!不想!不想!
看著這樣的少年,黑色衣衫的楓笑容卻更加濃烈了。
咆哮的少年又哭了。在瘋狂的極點他聲嘶力竭的喊。
“我還,我還沒有見到夏陌,還沒有再一次見到夏陌,在那隻前,我怎麽能夠死!”
“那麽。”
黑色衣衫的楓朝楓伸出手。
“那麽和以前一樣,讓阻礙我的人都消失吧。”
他的話落下,地獄忽然騰起火焰。那蜿蜒成河流的血似油一般被點燃,火愈燒愈烈,最後隻留下兩位少年周身一丈的距離。
“讓阻礙我的人都消失吧。”黑色衣衫的楓再次。
“要為什麽?”
楓把手用力的握上去,少年磨牙吮血的。
兩個楓的聲音重疊起來在烈火的地獄回蕩。
“六界沉淪!諸不問!故踏身王道修羅!”
一瞬間劇烈的疼痛撕開楓的意識,從撕開的意識裏無數光湧出來。
恍然間,湧出來的光轉眼間碎掉,如同光本來是一麵玻璃。碎掉的光又散成無數細膩的蜉蝣。那些蜉蝣聚在一起跳動詭異的舞蹈,時而是席卷末世的火雨,時而是紛揚而下的雪花。火雨和雪花帶起了少年最深處的回憶。
對了,那個時候,是那個時候。。
當楓再度睜開眼睛以隻剩下他一個人。
地獄的火光照耀著少年蒼白的臉,搖曳出漂泊不定的陰影。少年雙瞳緩緩泛濫出瑰麗的紫色,仿佛無星的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