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古今事付笑談中
第十三章:古今事付笑談中
作為最了解柳長青的人,陸曼自然期待著柳長青能高中進士。
那個看似忠厚老實,其實一肚子壞水的瘦柴,現在也在期待吧,應該是緊張才是。
陸曼杵著半邊牙巴,坐在閣樓的琴桌前細聲的道。
彩蝶正在打瞌睡,她不理解城中傳來的嘈雜聲是為什麽,隻是某一刻,那些嘈雜聲隱去,過了不久,嘈雜聲變了歡呼,怒號。
一下子便驚醒了彩蝶,她臉上帶著些不解的怒意,不解是今青帝城的人事怎麽了,怒是她被驚醒的起床氣,可當她聽到探花柳長青時,她望向了姐所在的位置。
陸曼臉上不自覺的綻放了笑容,她自己也不知道,可愛的一對貓牙搭配絕美無雙的笑玉顏,已然讓彩蝶看呆了。
姐,他們在喊那個傻子書生的名字,探花郎是了不起的書生呢,那以後他不就是了不起的傻子書生老爺了。
彩蝶理解了一會兒人族世俗對書生老爺的稱呼,對陸曼問道。
陸曼笑著道:讀書人與我們靈族修行一樣,我們修行是逆改命,而他們讀書是順應命。
考了進士之後,便算登堂入室,魚躍龍門,命會更加眷顧他們。
隻要再考一次人族的科舉,入了聖國的化龍池,他們便有了溝通地之力的能力,那時候的讀書人便如靈族大能一般。
可以像候老一樣的厲害嗎?難怪靈國內流傳著不可招惹讀書人的法,原來如此。
姐,那命也太不公平了吧,我們辛辛苦苦的修行,幾十年上百年都不見得寸進,而他們隻要讀書就可以那般厲害。
蝶有些氣惱無奈的道。
命是公平的,人族讀書人讀書也不比我們修行輕鬆,而且他們的壽輪比不上我們靈族。我們隻要踏上修行便有上千年壽命,而他們人族隻有百來年壽命。
除非……
陸曼緩緩的解釋道。
蝶明悟,隨即接道:除非他們人族能成帝成聖是不是?
陸曼點點頭,卻不再話。
成帝,古往今來,無論靈族還是人族也就那麽幾位,人族得命眷顧出了五位大帝,而成聖更不易,儒佛道三教,也就那三位證道,成就了無上果位。
長安庭院,柳家人從四處的巷道歸來,如荒野之兔,疾步闖進柳長青所在的矮樓院中。
少爺高中了!二少爺高中探花老爺!
柳三木呆呆的矗立在院子門前,前些時候的焦急,此刻間化作木然,即便被其他柳家人撞過身子,也沒有反應。
柳玄緊握手中長劍,臉上泛起滿足的笑,竟也不顧其他柳家人闖進院中。
柳二狗大聲哭了出來,我們長青二少爺高中探花老爺,柳家從此躋身士族,狗子他們也可以讀書了,我們柳家終於出頭了。
柳通在院內,看著正在與李治對飲的柳長青,環顧四周擠滿的柳家人,他努力的止住顫抖的身子,等待著柳長青開口。
柳家眾人起初進院子時慌張不堪,喜哭不斷,此間還有人擦拭眼角的淚水,但臉上卻是笑得快咧開皺紋的表情。
柳長青與李治飲完,拱手行禮,對李治恭賀道:
恭喜李兄金榜題名,高中榜眼。
李治此刻已是喜笑顏開,看了一眼四周滑稽各異的柳家人,對柳長青還禮道:
長青同喜,此刻我怎覺得探花郎比起榜眼案首更好聽。
柳長青起身,在柳家眾人身前走了一圈,眼睛濕潤,拱手行禮,輕輕的道:
長青讓大家擔憂了,想哭便哭吧,哭完了我們大擺酒席,與爾同消萬古愁,不醉不歸。
柳長青話音剛落,柳三便從門外擠了進來,隨後的還有柳玄柳二狗。
嗚哇!柳三像是此間才反應過來,一下跪在柳長青身前,嚎啕大哭,嘴中囫圇傳出:
長青少爺幸苦了,我等此生有幸,願來世還入柳家,嗚嗚嗚。
柳玄單膝下跪,挺著筆直的身子,目光如矩,若不是眼角還有淚水,誰看得出他此刻的心情。
柳通在柳長青行禮時,便帶著眾人跪下,這位老人終於壓製不住內心的波動,帶頭哭了起來,一邊哭一邊含糊不清的:
我柳家以商養士,幾百年來受盡屈辱,幾經波折,險些門第不存。
如今長青少爺紫金高中,探花揚眉,我柳家即將躋身一等士族,從此長盛不衰,老頭此生幸也,幸也。
長青少爺乃我柳家脊梁擎柱,長青少爺苦也,還好黃不負,幸甚,幸甚。
柳長青感動不已,內心被眾人的表現極大的衝擊,震動。
柳長青內心藏著一個不敢示人的隱秘,雖然被柳家眾人全心接納,但在內心深處,他總覺得自己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他在柳家的所做作為,某種程度是為了得到這具身體的接受,繼續掌控這具身體。
然而此刻,他感覺靈魂和身體都在顫抖,身體與靈魂徹底融匯,他便是柳長青,柳長青便是他。
柳家的兒郎們,且起身,我柳家上跪,下跪地,人間隻跪父母恩師。自此之後,我等還須彼此攙扶前行,柳家的終點絕不止於此。
柳叔,快起來,讓大家準備準備,我們一起把酒言歡。柳長青扶起柳通道。
李治感同身受,唯一意外的是柳長青對柳家眾人的禮待,眾人哪裏敢受讀書人的禮拜,尤其還是一位探花老爺的禮。
長青重情重義,今日得見,更為傾服。李治心裏想到。
。。。。。。
。。。。。。
李治被李家人隆重的接走了,李家眾人的表現比起柳家人更加誇張,李治坐在寶馬雕車中,車外是李家人一路嚎啕大哭,路邊人羨慕不已,場麵不可多見。
吳子江被吳家人找到時,已經醉倒在忘仙居酒樓裏。
忘仙居酒樓一日之間,名動青洲,客人聞名而至,絡繹不絕。青洲千府案首醉倒在忘仙居的事跡,被錄入實時雜傳書中。
吳子江不為功名的行為,傳為佳話,被民間百姓稱頌,也成為了飯後談資,要是不知道吳子江案首好酒不好功名的事,與人聊也會被人笑話。
放榜後的第三,一首詩在青帝城流傳起來,作者是探花郎柳長青。
昔日齷齪不足誇,今朝放蕩思無涯。春風得意馬蹄急,一夜看盡長安花。
(摘自:唐孟郊《登科後》)
有人讚揚,便有人詆毀。翌日,還未歸去的大江士子們傳出一股歪風,青洲此役桂掛紫金,但青州始終內涵不足,從前的大江府是多麽低調,青州鬧了個大笑話,而青河探花郎柳長青此人,一定是那放蕩之輩。
然而,在高中的士子嘴中,春風得意將他們的心中所想表現的淋漓盡致,青河柳長青能高中探花,實至名歸。
文聖樓高入雲層的頂樓中,兩位位老人傳閱著春風得意那首詩,神情向往,聯想昔日,他們也不過如此。而坐在窗上,手中攜了壺酒的白發老人,望著樓下星雲,怡然自得,如若無聞。
這柳長青不止詞道造詣不凡,詩也寫得勘破人心。平日裏話不多的許老對嬉笑的寧老道。
再過幾日四榜學子都要來拜見您這位提攜恩師,到時可以把他單獨留下,也為你那詩門留一個關門弟子。寧老笑道。
待那時再吧!今候老難得身臨,陪他喝酒才是。許庭生放下抄錄詩句的白紙,拿起酒杯道。
候老自是坐在窗上不講究的那位。
三人對飲一口,青帝城城主東方寧率先問道:
公主入世,那九洲流傳的大世不是便要開啟了嗎?
候老瞅了東方寧一眼,緩緩的道:那道臻言不可盡信,青帝證道,雖然白帝幫了不少,但我跟隨他們二人,親自所見,帝位是青帝自身證道的果。
許庭生聞言,與東方寧對視一眼,兩人皆是震驚。候老所言是隱秘,這世間除了白帝城那位,也就窗上那位與絕世之帝相交深厚,甚至是這位比起白帝城那位更加了解。
東方寧撫著胡須,緩緩道:白光照九洲,九帝現世間。
哈哈哈,九洲十地都知道,三千年之前白狐應證了白光,白狐入世,帝果相生。
昔日五帝三聖穩定了界壁,破空而去,世間再無神跡,那帝位與聖果世間皆認為被命所留,但這千年已過,世間大能遍地,半步帝位與半聖所知也有數位,可又有誰能證道。
青帝曾與命並肩,公主是命所定,所以被他夫妻二人封印留在九洲,順應命。
我曾聽青帝過,九為極數,公主便是那第九道果位,九數已滿,些許隻有下一個輪回,命才可能誕生帝位聖果。候老仰頭看著星空笑道。
那。。。那我等豈不是再無機會證道。東方寧顫抖道。
差不多吧,不過半步帝位與半聖倒是可以追求一番。候老打趣的道。
許庭生陷入沉思,嘴中緩緩的道:那些人如果知道他們的動作沒有意義,而事實已然被命所定,必然又會製造一場千年亂局。
候老不在意的哼道:世界五百年安穩過了,亂局早已開始了。
那魔族怎麽辦?東方寧皺眉道。
是大世亦也是亂世,如我先前過,可爭那半步帝位與聖果,隻要自身實力足夠,魔族便興不起大風浪。
許庭生放下酒杯,今所談隱秘過於沉重,他隻怕心中的擔憂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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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庭院,幾日的歡慶之後,柳家人回到了各自的崗位。
如今柳家今非昔比,行走在青帝城中,柳家眾人已然感覺到了變化,原本青褐色的柳服已經被柳通安排,換成了藍柳色。兩色拚接的新柳服,讓柳家眾人也有了一股少爺詩句中,春風得意的感覺。
而來往的人對柳家眾人的尊重,這更是隨處可見。
矮樓院中,柳長青,李治與吳子江三人打起了火鍋,柳三柳玄等人在另一桌上。
用柳通的話,吳子江與李治已經是舉人大老爺,即便他們二位不在意,可眾人也不敢放肆,他們需要顧及門風,尊禮而行。
柳長青對眾人不在一起打火鍋有意見,覺得沒了火鍋的意思,可架不住柳家眾人的固執。
吳子江率先下手,倒了一碟牛肉在紅湯中,李治亦是如此,可兩人吃了幾口便覺得失去了意思。
再過兩日我們便要去拜見提攜恩師,聽長輩講,這位許老乃是聖真元年狀元,打破了化龍池七百年的記錄,如今兩百餘歲,聖皇親封的文聖公,是最有可能成就至聖的人間聖人。
吳子江放下筷子喝一口純釀講道。
化龍池?柳長青不解的問道。
李治知道青河柳家的大況,幫柳長青解答道:
我們讀書人在九州大陸被稱作儒教,聖國是儒教所建,聖城有一座化龍池,傳是命所化,我輩讀書人隻要入了化龍池,便能溝通地之力,掌控無法想象的力量。
地之力?難道雜書中所寫的搬山倒海是真的。柳長青震驚。
難道你不知道這些?吳子江有些詫異,不過想到之前的柳家是以商起家,也便釋然了,此外更覺得柳長青了不得,柳長青這類人被稱作寒門士子,先行者。
柳長青一邊飲酒一邊消化著今日所聞。
吳子江與李治聊起了前些日子,他喝趴了一位白臉,今日也要喝趴李治。
不多時,孤山仙人呂伯虎從隔壁房間裏出來,晃了晃近日喝多了頭暈的腦袋,目光鎖定院中的火鍋爐之後,大咧咧的罵起了柳三與柳二狗。
狗日的柳三與柳二狗,真是氣,吃火鍋也不叫我孤山仙人,就像是我這肚子能吃你們許多一樣,仙人不沾人間煙火,你們不知道嗎?
那個,柳子,你叫柳通再搬點五穀陳釀。
哎喲,吳子你酒再給我勻兩口。
李子,你別搶我剛下的牛肉,它還沒熟。。
柳三和柳二狗對視一眼,這個。。。。
柳玄見了呂伯虎上了柳長青他們那桌,原本有點格格不入的異樣有了呂伯虎的加入瞬間消失了,他看了一眼無奈的柳長青,難得的笑了。